第十五章

    灰色的矮脚桌上的一台手机忽然震动几下,接着伴随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一片宁静祥和的画面。

    一只花纹斑驳乱飞的三花猫和一只长得极致标致布偶猫惬意地趴在主人肚皮正中。三花猫叫坨坨,六年前秦淮在奶奶家捡回来的;布偶猫叫八条,四年前朋友家母猫一连串生了几个小奶猫,秦淮一眼相中了排行老八的八条,所以有了现在两只十二斤的大胖猫。

    父慈子孝,场面一度非常和谐。

    秦淮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胸腔随着规律呼吸频率此起彼伏,两只耷拉着打瞌睡的猫脑袋随着秦淮的呼吸频率上下摇摆,模样可爱极了,秦淮爱不释手。

    秦淮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坨坨背上的细毛,坨坨习惯了般地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

    手机铃声的忽然响起,坨坨不禁抽搐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无辜的看向秦淮,模样楚楚可怜,秦淮心都化了:“哎哟,吵醒了是不是?”

    八条被秦淮吵醒,翻了个身跌下沙发,继续睡过去了。

    秦淮啧了声,这八条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睡,雷打不醒。秦淮抱着坨坨悠悠地起身,拿过手机

    几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映入眼帘,备注:林子。

    -□□说:“历史雄辩的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海岸线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要造武器,就要有人才!”

    -“敌人无可胜之机不能被战胜,且防守待之;敌人有可胜之机,能够被战胜,则出奇攻而取之。防守是因为我方兵力不足,进攻是因为兵力超过对方。也即善于防守的,隐藏自己的兵力如同深不可测的地下;善于进攻的部队就像从天而降,敌不防守。”

    秦淮眼皮一翻,送了一个白眼给对方。紧接着他发了六个点省略号和一个无语的表情过去。

    黎林是一个作家。学医出身,最后跟周树人先生一样弃医从文,成就了一位伟大的文学家,不过她从的是言情小说和耽美小说。近几年网络热门耽美作者,零星出版了十几本小说。

    每到积攒素材时都将秦淮的微信号视为她的文件传输助手,连续不间断长篇大论,一堆秦淮看不懂的文字。

    虽然秦淮已经习惯,但每次还是少不了隔着屏幕给这女人白眼。

    秦淮回:“找你男人发去。”

    对方回了三个字:“吵架了。”

    “……”,秦淮撩了撩眼皮,没搭理跟她男朋友吵架的事,而是翻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问:“最近打算开什么新文?”

    “民国悲催爱情故事。”

    秦淮:“你和男朋友吵架就开悲催爱情故事,那你们分手了,用死亡来祭奠爱情?死亡爱情故事?”

    对方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咆哮着发了一条语音:“秦淮你个直男,难怪当初除了我没人愿意跟你在一起!”女人不客气地揭底,“你这几年一直单着不是没道理的!就你这嘴巴能有人喜欢?能有人喜欢么?!!长得帅有什么用,性格不讨喜!”

    “老娘……要是分手了立马给你杀过去宰了!TMD我们只是吵架,吵架而已!!你咒什么咒,分手我TM杀过去给你宰了!秦淮你个天杀的!!”

    秦淮动了动嘴皮子,没说话。对方骂完也没了消息,他继续打字,这才进入正题:“吵什么架?”

    但没动静,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

    秦淮继续发信过去:“不回信息是打起来了?”

    “回一下信息,不然怎么知道你还活不活着?”

    两个人太熟了,熟到很多时候说话不需要用脑子过滤语言,原则底线上的放肆话对方也完全不在意,这就是多年的友谊形成的默契。

    然而这次黎林半个小时后才回信息,她回:“刚才他回来做饭了,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和好了,一会儿去散步~”

    秦淮无语凝噎:“……”

    八条眯着眼睛轻轻喵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打瞌睡,秦淮重重地敲打屏幕,“就你能的啊,姐妹,就你行/大拇指”

    服了。

    不懂小情侣的唧唧歪歪,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的。秦淮撩了撩眼皮把手机扔到一旁,祝他们百年好合,别来烦他。

    西落西山,艳丽的夕阳穿过玻璃洒在阳台的植物上,一片翠绿焕发生机盎然。

    秦淮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褐色时钟,显示时间5:20pm。

    嘶。

    今天怎么回事?

    人给他撒狗粮也就算了,看个时间,表也能给他来个520,服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淮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然后拿上手机,嘭一声关上了大门,留下一阵微微风和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的坨坨和八条。

    橘色的夕阳悄无声息,深春的风带着一丝暖热气息,轻柔地拂动柳树。秦淮眯着看向夕阳,着手机对着粼粼江水咔嚓一声,旋即手机相册多了一张夕阳西下的风景图。

    秦淮又漫不经心地各个角度拍了几张,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动,忽然瞥到一缕粉色的身影,有些熟悉,秦淮放眼望去,不是云悠然。

    只是一个的小姑娘。

    小姑娘逆着夕阳,在大树底下举着泡沫机,绚丽的泡泡从天而降,在空中飞舞,小姑娘被阳光下彩色的泡泡围绕,脸上的笑容可掬。

    秦淮却脑里闪现着另外一张笑脸。

    那姑娘和这小女孩笑起来一模一样,大大的酒窝招人注意,不同的是那个女孩已经成年了,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

    继年前旅行梦过一次粉色运动套装的背影后,前几天早上再次梦到了粉丝运动套装的背影,只不过手边牵着一个壮硕的萨摩耶,转过身来时是云悠然的脸,连OK都是爱吐舌头的模样。

    梦里的云悠然笑的乖巧,歪着脑袋,露出洁白的兔牙,朝他招手打招呼:“秦大哥。”

    仿佛太阳都撒在她身上,然后镀了一层温暖的光,让秦淮移不开眼,甚至发觉越发激烈的心脏如雷贯耳。

    砰

    砰砰

    砰砰砰

    激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再然后就醒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醒来后全身像是浸在水里,沁了一身薄汗,心脏仍然不受控制般强烈的跳动,怦怦怦的一下两下三下……无比清晰的感官直冲大脑,让他愣了很久很久。那天窝被子里好久没能缓过来。

    粼粼的江面激起一片片涟漪,秦淮双手捧着手机,两个拇指点击二十六键字母,渐渐的屏幕上打出来几个字:“出来散散步?我在江边。”

    几乎没有犹豫地给云悠然发过去。

    云悠然很快回了信息,是一张图片,上面有红笔批改的痕迹,她说:“正好改完作业。”

    “那感情好,出来走走呗。位置发过来,我去接你。”秦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打字,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按出了几个字,将信息发过去后,他缓缓地将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猛烈的跳动。这将血液运输到各个器官和组织的泵血器官有力而无序地跳动,脑海里不断闪出云悠然的脸庞。

    她家人朋友对她很宠溺,但她很单纯善良。

    精通琴棋书画,更是知书达理。言谈举止极为有涵养,思维逻辑清晰,有条不紊,临时被喊上台依旧落落大方发表演讲。

    虽然爱笑,但很难走进她的心里,总让人感到无形的疏离感。

    在熟悉的人面前能自如地做自己。

    秦淮脑子里自动总结不同状态的云悠然,有爱笑的,天真无邪的,多愁善感的,任性耍小孩子脾气的……灵活灵现的云悠然,是通过她的朋友圈来判断的,他对她的接触还太少,不足以看到她的每一面。

    但,她很大方,朋友圈里展现了她的方方面面。

    尽管这几年朋友圈更新频率少的可怜,但他还是能透过着了解前几年的云悠然和小时候的云悠然。

    夕阳照在江面上,江水浮光跃金,微风荡漾激起江面一缕缕波澜,细长的柳条迎风轻轻摇摆,秦淮捂着胸口的位置,久久不能平静。

    微风拂过,缓和了他涨红发烫的脸颊,耳垂也跟着红成一片,秦淮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紧闭着的嘴唇,将那口气从肺部吐出来。

    反复循环几次,依然没能按耐住躁动的心脏。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云悠然发过来的位置信息,顾不得其他,秦淮赶忙解锁大家微信。

    她问:“天黑前能送我回家吗?”

    秦淮盯着“天黑前”三个字,轻笑了声,回:“七点半把你送回家,好?”

    散步就不用让表哥陪着了吧?秦淮心道。但没有问出口,到时候看来人就知道简吉安在不在了。

    春季夜晚来得迟,天完全黑下来也不过才七点多一点,不用她提,八点前他也得准时直播,何况还要送她回去。

    秦淮点开导航看了一眼,距离云悠然一千五百米,步行预计时间十二分钟。

    腿长,步子迈得大,用不了几分钟,秦淮告诉她:“七八分钟后到。”

    他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旋即又伸手拍了拍脸颊,深吐一口气,嘀咕道:“冷静冷静……”

    云悠然回:“好。不急,慢慢来。”

    云悠然回完信息,哒哒哒地跑出卧房,来到厨房冰箱,将今天下午做的蓝莓慕斯蛋糕和榴莲千层蛋糕分装起来。

    “OK~跟妈妈出去散散步吧。”云悠然提着两盒蛋糕,到门边拿起ok的牵引绳,她穿会儿鞋的功夫,ok便不知道从那个方向蹿了出来,吐着粉嫩的舌头摇晃着尾巴到云悠然身边,仿佛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

    云悠然笑了笑,弯腰摸了摸OK毛绒的脑袋:“真棒!我们走~”

    一路上,云悠然哼着小曲牵着OK穿过一片碧绿植物。这片别墅区地方很大,绿植很多,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虽然白天,但云悠然心里忽然有些不安,顿时抓紧了OK的牵引绳,刹住了脚步,反应了过来。

    这趟出门没告诉任何人。

    云悠然心里的警钟忽然警觉般敲响,她紧了紧手里的东西,抬头望天,天光依旧,但仍然没能抵消心里的害怕。原地站定好一会儿,她颇有些不安地从单肩包里翻出手机,拨了江南的电话。

    秦淮是江南的朋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应该了解。

    江南很快接通了电话:“喂,然然怎么了?”

    云悠然沉默了几秒,才喏喏开口:“师兄,我……刚才答应了和秦淮出去散步,他是个好人吗?我……能相信他吗?”

    “啊?!!”江南隔着屏幕的惊谔传过来,云悠然怔愣了一瞬问:“他……不好?”

    江南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重复了一遍:“他,约,你,出,去,散,步?”

    云悠然懵懵地发问:“有问题?

    “害,有什么问题……”江南极力按下内心的惊讶,压低至少提高了三十分贝的声音道“他……一个宅男,你……一个宅女的。”

    云悠然以为不明地询问他的意见:“那我可以……?”

    “可!”江南笃定地道:“可以——去吧去吧,不碍事的,有什么事师兄给你撑腰,他不会,你放心,……他讲义气,有善心。”

    “你不相信可以自己接触一段时间,就当出去走走了,不用担心,有什么随时打电话给师兄,权当认识一个新朋友喽。”听起来江南讲的轻松,但其实他字字斟酌,唯恐一个字说错了云悠然就不愿出门。

    不知那年她一个人出远门旅行是怎样的,但云悠然回来后一如既往不愿交朋友,一日既往不出门。

    干爹和干妈颇为费心让她出门走走,如果现在她有了这种心思,也愿意走出来看看,有何不可?

    江南的话打破云悠然的不安,“好,知道了。”

    “他估计一个人挺无聊,有段时间他一个人住,闷家里半个月,后来顶不住了找楼下的保安叔叔聊了一个下午,那个保安大叔后来都怕了。”

    江南愉快地揭底。

    “哈哈。”云悠然补充:“他是有趣的灵魂。”

    “还尤其的灵魂?只是太无聊了,估计最近在小区碰面了?不然大晚上他约你出来散步?”江南笑着问道。

    也是,谁没事隔几十公里相约出来散步。

    云悠然点了点头说:“嗯。上次散步碰见才知道住附近,爸妈还认识他爸妈。”

    江南评价:“有缘分。”

    隔了一会儿,云悠然问道:“我真的……可以信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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