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众人回到郡守府的时候已近黄昏,知竹要求所有人都将外衫脱下来丢到门口。

    索性今日出去的全是男性,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知竹早就习惯了束胸的日子,坦荡地把外衫仍在了地上,栾羽无意间看到她平整的胸部,撇过眼去。

    “鹤大人,这些衣裳就劳烦您安排人去洗了。”

    “这是自然,少师劳累了一日,先回房休息吧,等会鹤某就命人将晚膳送到三殿下和您那儿去。”

    知竹微笑点头,和栾羽一同走回房间。

    夜里,知竹泡在木桶中沐浴,秋冬寒冷干燥,屋内雾气缭绕,氤氤氲氲之间,她有片刻的放松。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知竹想也没想就问道。

    “是我。”栾羽在屋外。

    几乎在瞬间,知竹的灵台一下子清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见知竹迟迟不开门,栾羽再次问道:“本王能进来了吗?”

    “等等!三殿下稍微等我一下!”

    栾羽不知道知竹在屋里磨蹭什么,索性就靠在她房门外看月色。

    知竹哪里还顾得上泡澡,赶紧从桶里起身,拿起沐巾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又用纱布环绕胸前,比平时多束了几圈,裹得紧紧得。

    她套上里衣后就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屋外凛冽的秋风夹杂着凉意的风迎面扑来,栾羽扭头看她,发现她发丝上还沾染着水渍,就知道她是在屋内沐浴。

    栾羽直接走进屋内,脱下外衣往架子上挂好,就双手置于颈后,靠在床上:“本王今日在外面操劳了一日,有些乏了,先生打算何时就寝?”

    “殿下,知竹不敢与殿下同睡一榻,以免晚上打扰殿下歇息,殿下先睡罢,等会知竹打个地铺就成。”

    “本王还没有你想得那么矜贵,何况现在天凉,你睡在地上冻病了怎么办?”

    知竹沉默着不答话,栾羽看她弱不禁风又执拗的样子,妥协道:“算了,先生睡床上,本王睡地上。”

    她睡床上,皇子睡地上?

    哪怕是回到现代,栾羽作为一个主动保护她的人,却要他大冷天睡地上,还没有地暖什么的,知竹着实有些良心过不去。

    栾羽起身到隔壁房间,将床垫和被衾抱了过来,知竹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

    “殿下,我看这床还挺大的,应当可以睡两人,要不我们各拥各的衾被,这样就不会互相打扰了,殿下觉得如何?”

    栾羽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男人,随口道:“那就依先生说的办。”

    他将被衾扔到床上,问道:“先生睡里边还是外边?”

    知竹不愿等会睡觉前还要越过栾羽身子,直接道:“殿下若是乏了,就睡里头吧。”

    栾羽还没躺下,知竹又补充了一句:“殿下今日沐浴了吗?”

    栾羽扭头,面露不悦:“废话,本王沐浴可不像你一般慢慢吞吞的。”

    知竹没有理他,走过去将床边烛台上的蜡烛熄灭了,又独自坐到桌前,点了一盏油灯,看起了带来的医书,研究古人前辈对于瘟疫的处理方法。

    屋内灯火轻燃,知竹背对栾羽,不知过了多久,知竹也合上书册,准备就寝。

    她走到床边,栾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皮沉阖,呼吸清浅。

    微弱的光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印出立体俊逸的轮廓,让人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安静地休息着,知竹觉得睡着的栾羽看起来还挺乖巧的。

    她将油灯熄灭,钻到被窝里,栾羽似乎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往里边挪了挪,知竹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摸了一下发现是一把剑,这人的防范心可真强,随后也阖上眼皮,安然入睡。

    二人相安无事一夜到天明。

    次日,窗外渐渐地亮起来,栾羽睁开眼,发现尽管他与知竹的被衾贴着,知竹也依然被他挤的快要掉到床榻外边去。

    他默了黙,小心翼翼地往里边挪了挪,知竹迷迷糊糊地也贴着他往里边挪,他眉宇微皱,也不知是他身子高大还是知竹身子纤瘦,不知不觉竟快把知竹挤的快要掉下去,好在发现及时才避免了尴尬。

    他侧过身子背对知竹,继续阖上眼。

    不一会儿知足睡眼朦胧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将三殿下挤到了墙边,大吃一惊。

    她惭愧地悄悄下了床,怕惊动到他,待她起身的时候,栾羽也翻过身子,好似如梦初醒。

    知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三殿下,您醒了?”

    栾羽点了点头。

    “您昨夜睡得舒适吗?”

    “尚可。”

    “那便好。”

    栾羽撑着脑袋看她:“先生既然醒了为何不叫醒本王?”

    知竹讪讪道:“知竹想让三殿下多歇息会。”

    “先生怎么说也是本王名义上的老师,怎可纵容本王如此懒怠?先生在书院也是这么教学生的?”

    知竹暗自腹诽,书院都是十几岁的孩童,三殿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人教,更何况他好像也没有多尊敬她,嘴里却说:“知道了,那殿下便快些起身罢,我们还要去城里分发棉纱。”

    栾羽满意地点了点头,掀开被衾也准备下床。

    今日城里也聚集了很多人,全是昨日没领到棉纱的,经过了昨日的指挥,百姓们很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知竹在城里分发了五日棉纱,后面也没闲着,每日都四处奔波观察城中疫情,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个月,越近冬至,天气渐渐寒冷。

    城里偶尔有些染上瘟疫的百姓都被隔离到了集中营,此后城中感染的百姓愈来愈少,而集中营中痊愈出来的百姓愈来愈多,瘟疫有效的得到了控制。

    风华城的疫情鹤郡守每日都会飞鸽传书上报给朝廷,皇帝见风华城得救了大为欢喜,依这个进度,瘟疫到了三月就会消失,立刻亲自提笔,传信栾羽,嘱咐他将事情办完就回宫。

    “顾少师,此时如何看待?”

    曲兮殿内,二皇子栾风正在与顾行之下棋,黑子落下,栾风又败了,但他心里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想听听顾行之对此事的看法。

    十年前,顾行之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年仅十四便以金科状元身份进入朝堂,可谓少年才子,深得皇帝赏识,将来必将前途无量。

    萧妃觉得此子可用,极尽拉拢,希望他能辅佐栾风,朝中风云变幻,顾行之即便有一身学识,必会遭受各方打压,若是没有势力支撑,仕途定会举步维艰。

    顾行之与栾风一般岁数,云淡风轻的没有什么异议就答应了,随后的日子里,顾行之便体现了他竟然的谋略,栾风遇到问题,顾行之总会告诉他最好的答案,随着他长大成人,父皇也愈加赏识他。

    逐渐的他开始依赖顾行之,任何问题第一时间便是去明玕院找他。

    顾行之一笑而过,开始收拾棋盘,坦白道:“我没有什么看法。”

    “顾少师,当时本王已经按你说的说了,父皇很满意,哪知我那三弟疯了似的,竟请愿去那危险地方,你说是不是与他城外请回来的人有关?”

    顾行之思索片刻,淡然道:“或许是吧。”

    “那你说这瘟疫为何没有加剧,反倒有所好转?难道也与那城外先生有关?”

    “不是没有可能。”

    顾行之的回答很诚实,他是最了解知竹的,小时候在书院里,知竹就与他讲过很多新奇的学术,他年岁尚小,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确实有趣。

    他没有告诉栾风知竹是他的师弟,这段关系他不想被旁人知道。

    顾行之平日里总之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栾风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又开口问道:“若是本王那纨绔的三弟回宫后,也有争夺皇位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顾行之依旧面色和煦地淡淡道。

    栾风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便放心了,顾行之整理好其盘后,又开始新的博弈。

    时间转瞬即逝,腊月里知竹和栾羽等来了风华城的初雪。

    风华城的疫情控制得当,再也没有爆发大面积人传人的现象,知竹平日里就在屋里看书,栾羽在屋外练剑。

    院子里已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那日过后,好像没有刺客再来行凶,知竹打算与栾羽商量分床睡。

    栾羽练完剑回到屋子,知竹跟了进来,向他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栾羽思忖过后,断然拒绝。

    “上回是偶然,若他还有同伙,下次下手只会更狠,本王在隔壁是绝对无法保证先生安全的。”

    “可殿下,瘟疫已经好转,开春我们就能回宫了,刺客没有理由再对我下手。”

    “不行。”

    无论知竹说什么,栾羽都是不行,知竹也就放弃了,她还没有把皇子赶走的本事。

    那日知竹将栾羽挤到墙边后,栾羽就提议他睡外边,这样遇到危险他能第一时间抵挡。

    知足欣然同意,然后知竹每晚都被挤到墙角,翻身都困难。

    栾羽见她闷闷不乐,提议是否要去城外看雪景,知竹也是关在这府里久了,想要出去透透气,很开心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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