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马车很快驶到了偏郊集中营,这块空地上搭建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外是一些煮粥的炊具,知竹刚下马车便看到板车驮着几具尸体就要往城外送。

    “鹤大人,这些尸体是要运出去吗?”知竹问道。

    “是的,病死的尸体我们要归还家属,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知竹轻皱眉心,思忖当下形势,开口道:“烧了。”

    “烧了?!”鹤郡守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书生气质的知竹,疾言:“俗话讲人死为重,死者为大,人死后尸身需入土为安,怎可轻易烧了?!”

    知竹耐心解释:“死亡的尸体只会加速瘟疫传染的速度,病死的人培养细菌,感染其他人,其他人再传染其他人,往复循环,很快就会导致大瘟疫的爆发,在炎热季节这样的瘟疫可能也就三天就会开始蔓延,五天就会大爆发,一旦瘟疫爆发,那就是人间炼狱,好在鹤大人处理的及时,现在又正直秋冬,才拖了这么久。”

    “细菌是什么?”栾羽不解地问。

    知竹思考着该如何向他解释,最后道:“就是导致瘟疫产生的源头,你看不见的东西。”

    她不知栾羽有没有理解,又对鹤郡守道:“鹤大人,死人已死,活人还得活,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尸体必须烧了,”

    “这……”

    鹤郡守很是难办,死人下葬,天经地义,千百年来皆如此,死无全尸对死者来说是极不尊重的。

    栾羽自然不明白知竹说的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但他理解了知竹想要表达的意思,冷声对鹤郡守道:“要你烧,你烧了便是,犹豫什么?本王亲自来风华城处理这件事,还要为了几具尸体跟你掰扯?”

    知竹说的话鹤郡守尚有犹豫,但三皇子的话,鹤郡守万万不敢违抗,赶紧低头拱手,讪讪道:“下官不敢,下官这就下令将尸体烧了。”

    栾羽一挥手,命令死侍到集中营帮忙搬运尸体,三三两两的尸体被搬了出来,堆积在一起。

    栾羽走到炊具旁,拿起底下一根火把丢到尸体当中,堆积的尸体最终燃起熊熊烈火,烈焰在空中抖动着,大股的灰黑色烟柱不住地盘旋上升。

    眼前的尸体逐渐被烧的干枯,灰絮扬在空中,知竹喃喃低语:“尘归尘,土归土,希望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先生在说什么?”栾羽偏头看向知竹。

    “没什么。”知竹双目平视前方,淡淡道。

    尸体烧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从皇城带来的货物也已经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栾羽和知竹进了帐篷,里头的病患果然已经用帘子单独隔开,知竹轻轻用手放在一位患者的额上,有些低热,她又询问了患者的一些症状,大概与流感无异。

    他们几人走出帐篷外,知竹说:“鹤大人,我们带来的些箱子里,皆是太医院连夜赶制有助于治疗瘟疫的药丸,请早中晚一日三次喂患者服用。”

    “先生的药丸当真对瘟疫有效果吗?”鹤郡守问。

    “应当有一些效果,这些药丸是按照我的丹方配置,浓缩了各种草药的精华,方便保存与携带,若是汤药的话,运不到这儿便坏掉了。”

    知竹的药丸是用板蓝根液与糖融合蒸发成,其中还增加了一些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等多种中药,具有清瘟解毒、宣肺泻热的功效,初步与现代的感冒药无异。

    知竹继续道:“鹤大人,帐篷里虽然有简易隔离,但每个人都需要单独戴面罩,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病患与病患也需作区分,若是有人身体好转,请单独隔离开来,过了七日依然无异常的话,就代表痊愈可以离开了。”

    “那下官就按照少师说的办了。”

    眼下这种情况,鹤郡守除了听命,也想不出别的法子,知竹所准备的物品以及讲的方法,鹤郡守听了后觉得是可行的。

    看完了集中营里病患的情况,知竹与栾羽准备先回去准备明日之事。

    夜晚,窗外的风拂拂吹来,带着秋冬的丝丝凉意。

    知竹被凉风吹醒,朦胧中发现窗户没有关牢,她掀开被衾撑起身子,一晃眼发现隔扇门外有一抹黑影。

    恐惧席卷了她的大脑,她轻轻开口:“谁在外面?”

    黑影明显一颤,并未答话,知竹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放下了床帘。

    只见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脸上挂着黑色面幕的人提着一把银刀走了进来,他缓步靠近知竹的床,蓦地拉开帘子,一刀劈下去。

    这一刀下去没有任何声音,黑衣人掀开被衾,床上空空荡荡,身后传来嘎吱的声响,他猛地回头,窗户大开。

    “咚!咚!咚!三殿下!!!”

    知竹悄悄从窗户逃走,跑到隔壁猛敲栾羽的房门,栾羽本就睡眠浅,知竹的喊声一下子让他惊醒,知竹语气焦急,他立马下床打开房门。

    “先生何事惊慌?!”

    知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栾羽望去,一抹黑影从知竹房间里溜出,栾羽微愣,眸光瞬间冰冷而锐利,二话不说,拿起桌子上的佩剑就追了上去。

    栾羽追着黑衣人到了一处暗巷,暗巷里是死胡同,黑衣人见无路可逃,手中提着一把大刀,转身面向栾羽,栾羽身着白色里衣,站在巷子口,月光倾斜在他身上,他站在阴影里,手持剑刃,眼底一片寒凉。

    月光将打斗的身影倒映在巷子墙上,刀光剑影,十息间,墙上溅满血渍,栾羽收起剑刃,行云流水。

    歪倒在墙角的黑衣人还剩一口气,栾羽沾满血渍的手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眼中印着浑身染血的栾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栾羽觉得不对劲,一手扯过黑衣人的面幕,猛地掐着黑衣人的脸颊,被掐住的嘴巴被迫张开,口中黑漆漆的没有舌头,是死侍。

    栾羽松手甩开黑衣人,一剑割开他的咽喉,剑刃带起一条血线。

    有些人,实在太想他死了!

    栾羽悄无声息地回到郡守府,知竹蹲在栾羽房间门口,看到栾羽回来,连忙站了起来,她看到栾羽浑身是血,紧张的不行:“三殿下?你有没有受伤?”

    栾羽摆了摆手:“无大碍,本王先进去换件衣裳,知竹先生帮我打桶水来。”

    栾羽换衣服知竹也不好追问什么,独自寻到了柴房,柴房里有木盆,知竹从水缸里舀了一盆冷水回去。

    待知竹走到栾羽房间,栾羽已经把沾满血渍的里衣丢到一旁,身上只有一条亵裤,听到身后有动静,栾羽回头望去,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身材高大修长却不粗犷,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注视着知竹。

    哐嘡,知竹一盆水打翻了。

    栾羽皱眉:“先生怎么连盆水都端不好?”

    “我,我再去打一盆。”知竹逃也似的拾起木盆又跑到了柴房。

    她在柴房里定了定心神,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好在她除了打翻水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栾羽追黑衣人的时候,知竹心里害怕极了,万一栾羽遭遇什么不测,就全部都完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五味杂陈,决定要跟栾羽讨论一下人身安全问题。

    她端着木桶放到栾羽房间里,栾羽用水随意擦了一下身子,知竹坐在凳子上,撇开脸去没有看他,严肃道:“三殿下,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您遇到不测,我怎么办?整个风华城怎么办?”

    栾羽没有想过知竹会问这个,随口道:“放心,本王年少时曾在外祖父的军营中练过,还没人是本王的对手。”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知竹向来清冷的声音带着怒气。

    栾奕愣住了,不是这个意思吗?

    知竹尽量克制情绪,板着脸:“今夜这事,殿下怎么看?”

    栾羽一边套里衣一边说:“大概是早就计划好的,此人应当是皇后或萧妃安插进来的人手,他们混在死侍里,为的就是置本王于死地,只是此次他们的目标在你。”

    “在我?”

    “应当是刺客发现你对本王来说很重要,因此才将目标转向先生,并且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为容易,若是先生协助本王平息了风华城瘟疫,父皇一定会重赏本王,所以他们认为只要先生死了,瘟疫就会四处扩散,本王也永远回不了皇城。”

    “怎么会这样……既如此,我现下就将如何治疗瘟疫的后续方法全都写出来,若是我死了殿下也可以按着我的法子去试试。”

    知竹说完,立马起身准备回房间去拟写方案,栾羽叫住了她。

    “先生,你在本王面前说这种话,就好像自己活不了多久似的,你觉得本王会放任歹人将你杀了吗,还是说你根本信不过本王?”

    “三殿下能护得了知竹一时,却不能时时刻刻都护在知竹身边,还是拟一份的好!”

    栾羽穿好了衣裳,双手环于胸前,背靠着墙,目不转晴看向知竹:“谁说本王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你身边?明日起本王搬到你那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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