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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熏风之清苦(2)

    当咒术师就像是一场马拉松,终点是什么的景象太过模糊。

    杰问我,我觉得会是什么,我说可能是用生命换来斩断宿命的刀刃吧。能不能挥动它,挥下去会不会让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都是未知数。

    “未知数啊……我都无法帮你斩断宿命,何必想更多?”

    他这样呢喃,好像在劝慰自己。

    我撑着膝盖,偏头看他。已经不会有过长的头发掉到地上,两只眼睛也都深沉有神:“我自己可以办到,百分之百。”

    他没有后退丝毫,我太清楚那眼神是什么感情,因为有些事只要发生就无法忽视。

    “可你很痛苦。”

    “……”

    之后又说了一些关于非术师的问题,我问什么他就毫无保留地说什么,这才知道有些事他是那样想的。我们都是思虑很重的那类人,有些话会放在心底,只要没人来问就永远不会明白地说出去。这样两个家伙凑在一起漫谈,了解我们的其他人看了要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夏油杰来说,他知道我能理解,很高兴他也觉得我们不分彼此。

    我颇为无奈地扶住他的肩膀:“禅院甚尔说的那些话,你怎么昏迷之中也听去了啊……不要学他,他就差点把我带歪。”

    他很乖巧地点头,但我知道为时已晚,现在他的耳朵不好用,只听得见我后半句话。

    于是我叹气又叹气,感觉快要把肺给累坏了。

    他就抚着我的后背,给我倒杯水喝。为了歇歇脑袋,我的思想就随之飘到那上头去了——早先我看着宿舍里出现的成套马克杯还会分不清哪个是悟的哪个是他的,悟说买给我的那一只连带曾经用过的保温杯永远找不到被他放在哪,现在已经无所谓随便用了。

    这搞得宿舍里很有家的感觉,从苦闷麻木的状态中抽离之后,我常常会在这里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公寓,甚至回到了乡间的小屋,父母宠爱着我,还只知道傻乎乎地乐的时候。

    这种温馨的感觉经常令我怔愣很久,回忆起自来到高专后与奶奶通的每一次电话,回家给五条悟烤蛋挞时她的笑;回忆起在她神智尚且清明时和我的最后一次对话,她永远也没有表露出悲伤与悔恨,一直那么平静。也许因此我从来也不哭,只要是与她相关的事涌上心头,我都从来不会哭。

    她已经化作了我心中最温暖坚实的一面盾,这才发觉到那是多么温柔而朴素的爱,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打搅她在我心中安详的睡眠。

    我稍微合久了一会儿眼睛,这疯狂而混沌的世上还有那么多温柔善良的人,她走以后,仍有这样的人坐在我身边。

    “希……的过去。”

    “你已经这么努力地活下来了,可还是这么痛苦。他们苛待你,你只能伤害自己……那些非术师什么也不用背负,还需要这样的你去保护。”

    他看到我的手背上见红,还没等我阻拦就起身去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骤然黑了下来,光线都被我深色的厚窗帘挡下。

    其实出疹子没什么感觉了,何况还是皮糙肉厚的手背。

    “我是特殊例子,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倒霉的家伙,别拿我衡量你能承受的限度啊。”

    原来夏油杰很在乎,他一直无法忘记我曾经因那些而痛苦。这是个很复杂的话题,我并不会感到愤恨,只会觉得那不值得我投入半点感情,恨可是一种比爱还要猛烈而深刻的情感,它能够很轻易就入了骨髓,而我不认为那些家伙值得在我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我并不是复仇派的人,只有值得恨的人才会激起我复仇的欲望,愿意与之争斗纠缠下去。而从来不曾尊重过我的家伙,当然并不值得我尊重,自顾自沉湎于过去不会伤到敌人半根头发,伤到的只有自己。

    再者说,有些事比死亡更可怕,在这个已经疯狂无望的世界上,活着才是风险最高的抉择。而在我有限的人生中,爱自己所爱才是第一位。

    夏油杰从抽屉里拿出了药膏,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尖蘸着冰凉的软膏仔细上着药。

    我便不得不去面对他理所应当淡然灼烧着的眼眸,夏油杰的神色暗淡:“可你在我身边。”

    “只有你,你就是我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

    我说不出“别”这个字,因为我自己都做不到不和他共情。这是一个怪圈,我才是那个绝对劝不动他的人,他却只允许我来劝他。

    我只能摇头:“我还没到极限,我好的很。你——你要去做什么吗?”

    他会表现的如此消沉,大概内心早已思索甚久,推着自己做出了答复。

    人类的天性有它的限度,它对欢乐、忧伤、痛苦能够忍受到一定限度,一旦超过了限度,立刻就会毁灭。

    这很好理解,有些人生来倔强,易忧伤,无可解。这个把人分成了术师与非术师,把世间生灵分成了咒灵与非咒灵的世界本质就是那么混沌,前途渺茫。

    他对我露出一个令人万般不忍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确定自己要选择的真意。”

    我并不抱有乐观态度。

    但我还是对自己绝对自信,不知道那份膨胀的自信心是哪来的。我总觉得手里的剑能斩断迷雾,把鲜血和苦难都剐成美丽的艺术品送给他。

    ……

    九月的时候,夏油杰和我难得又分到了一组去出任务。

    接到讯息我就立刻查好了地图和相关资料,发现目的地在偏远的村镇,我特意给五条悟发了消息说我们可能要到没有网络和信号的地方去,不要因为联系不上就焦虑。

    彼时一人在外出差的五条悟以【不要去】信息刷屏——现在和我断开联系于他而言就是二十四小时不合眼的焦虑症状发作。我只能以【没办法】信息刷屏,最后鼓励他努力打咒灵,熬出头了就代表着一劳永逸。

    “我们得拯救世界嘛——喔,忘了你对这个不感冒。那换个说法,你能有打不完的仗,变得原来越强,生活要比当普通人有意思多了。”

    他就开始扯些自己才不是蠢蠢的武痴,熬出头了我们就要结婚之类的怪话。我大惊失色叫他撤回消息,这是多么标准的flag!

    后来,我还能开玩笑说,出了事五条悟的flag全责。

    ……

    出发这天,我还如常在宿舍里兜兜转转准备着重要物品,出门发现夏油杰已经打点好行装,甚至撑起了阳伞等着我。

    两手空空跟着他什么也不用管的我走到他身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半蹲下去。

    我把他半散开、只在脑后扎了个发团的头发完全散下来,认认真真梳起少年曾经的清爽丸子头。

    夏油杰就这样低头看着我的鞋尖,我知道他在笑,他举高的伞遮在头顶,挡住了炽热的阳光。恍惚间我又觉得回到了去年夏天,有夏花的馨香从他靠得很近的白衬衫上传来。

    时间要是能静止就好了。

    我们坐上车,一路朝着目的地前进。任务不止一个,简单的商讨后很快做出决定,夏油杰去解决村子里的事,我去解决城郊处一起灵异事件。

    “村里有居民失踪?”我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心情很好的黑发少年今天的笑容比前一个星期都要多,似乎我在他身边的时候,祓除咒灵再吸收的工作也成了乐趣。我希望咒灵玉能够不难吃,他就会觉得那东西是糖块。

    骗子精神也传达过去了啊!

    啊,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如意十之八九,苦中作乐。

    我希望他在活得清醒的同时又能骗自己,狡猾地活下去。

    温柔的杰只是太极端了,而且……能承受的限度也已经达到了吧?

    夏油杰把屏幕偏给我看,淡淡的笑意涨在面上,把一直都有些阴郁的表情打散。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一如烟火大会那天从我手里拿过苹果糖时。

    “应该是有咒灵作祟。”

    我点点头,在地图上标好村子的位置,规划了最短路线:“等我去找你吧,城郊到村子还有一段路程。估计等你到那里找咒灵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完成工作了。”

    他对我摊开了手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弯起眉眼的少年似乎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刻。

    我从口袋里拿出被体温捂得有些化了的奶糖,放到他手心。

    今天风和日丽,但还是太晒了。水泥地滚烫,踩在上面就像走在蒸笼里。空中飘着一两朵浅淡的云,好像被火烧焦了似的边缘打卷儿。

    灵异事件……我夹着伞把走在巷子间,七拐八拐找到了自己调查的目的地。以咒力汇聚在双眼,很轻松就找到了引发任务描述中灵异现象的咒灵。

    这家伙的状态让我感到可疑,于是没有第一时间将之祓除,而是像个侦探一样搜寻起整片区域。这里没什么常驻人口,是很偏僻的郊区,环境倒是不错,只是基础设施太差。

    我找不到这条街上产生这样咒灵的原因,它的出现有些刻意,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把它养在这里,以某些隐秘的手段给予它生长的土壤。

    这就像通过制造怪谈,传播负面消息,滋养负面情绪以加速咒灵滋生成长。

    打开手机记录下有价值的线索,我拔出匕首灌入咒力,还撑着伞就轻轻松松将这家伙祓除。

    这个任务是那么令人摸不着头脑,今天走得这一趟匪夷所思,这件怪事如鲠在喉。

    绝对有蹊跷,只是没有更多信息浮出水面罢了。

    ……

    这一番活动下来出了满额的汗水,我在附近拦到了当地人的车,付钱托对方将我带到那山里的村庄,只放到村口就可以。

    司机是个话很少的中年男人,他听到我说目的地后提醒了一句最近那村子闹鬼。不过转眼看见我奇怪的制服和腰间的家伙,就没再开口。

    情理之中的,车子停在距离村口一站地的位置就停下了,我也没有让他再往前些,就这样付完尾款下了车。

    车尾气有些呛人,在暑热之下仿佛变了质,令人作呕。我走了半分钟,乡里的土路坑坑洼洼,看起来这地方不像与外界积极来往的样子。

    当我差不多望见远处的屋影时,立刻就感觉到前面有哪里不对。咒力瞬间涌到双耳,我凝神细听,目的地的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呼喊尖叫……

    立刻收起阳伞丢在路边,我拔腿就跑,没花几秒钟就涉过林子冲进了村口。那仿佛蝉鸣的刺耳叫声完全清晰了,我听见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喊声——他们在哭嚎、尖叫,变调的声音吐出的内容是狂乱的求救。

    第一户人家映入眼帘,首当其冲便是一具尸体在窗口歪斜着,五脏六腑都剖了个空,毫无生气地瘫在那,血像打开的水龙头汩汩而出。

    我看见一只只咒灵肆虐着的影子,它们有些眼熟,有些陌生。我曾经很多次与其中的部分并肩作战,我曾经用自己无坚不摧的眼泪保护它们。当它们冲向敌人时,我也会抬手使泪水追随,将它们看做自家出战的宝可梦。

    它们携带着的咒力再眼熟不过——它们全部都在咒灵操术控制之下,这是夏油杰的咒灵。

    我发现,我越是遇到什么事情,就越是冷静。

    不敢置信和疑惑甚至恐惧只持续了三秒钟,我缓慢、虚浮、即将凝滞的脚步瞬间快了起来。

    到处都是人的鲜血,被咒灵撕咬贯穿的尸体碎了遍地。殷红遍布视野,在一面倒的战场上,小到路边的草叶都挂着点点猩红。

    身侧景物壁画般倒退,我炙热的双眼不漏下一点细节,四处都是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与他咒灵所化作的死神赛跑的我奔跑在村子的小道上,挨家挨户寻找着幸存者。

    效率不够效率不够效率不够!!

    双腿已经满溢咒力,我的速度足够快,快到可以在咒灵捅穿人类的内脏之前出膛子弹般截在中间,把人救下。

    然而我的眼睛不够快,它们还不够精准——

    眼皮落下再抬起,视野之中,下着血雨的偏僻村落,毒辣的太阳要把所有事物都晒到融化。有虚无的怒火在燃烧,那是让滚烫的血也化掉,将世界都点燃,猛烈地灼烧着的殷红的火焰。

    被蒸腾热气扭曲朦胧的视野在刹那间清晰,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大脑。

    那时我看得见堆叠着的尸体每一具都是何种死法,看得见所有倒下之人的死相。

    天上那个要把空气都晒得融化的太阳距离我是那么近,仿佛它刺目的光实质般穿透了我的身躯。我看得清脚下沾着鲜血的草叶每一面都被染上了样式不同的斑驳。

    我看得见头顶,看得见脚下,看得见身前正在凋零的万物,看得见身后狂舞着燃起再也无法熄灭、连天上的白云都能点燃的万丈火舌。

    这双眼瞳附带的上帝视角让必须完全保持清醒的我连怎么走路和辨别方向都快忘了,我甚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杀戮永远比保护要简单,这一次不是为了使用无下限术式杀戮或者飞行,而是为了以最大效率去寻找幸存者。

    我睁着这双六眼的时时刻刻都觉得过于繁杂的信息快要撑爆脑袋,但还是争分夺秒强行驾驭着它们。

    这份超高规格的存在加载到我身体这个破机器上,已经隐隐有让全部零件都松动坏损的前兆。

    有了最大效率的眼睛和不要命能够跑出闪电般速度的双腿,我救下了共计十一人。

    站在村子四通八达的中心,那个人远远见到了我,他站在那儿,身后跌坐着两个衣衫褴褛互相依靠的小女孩。

    当我路过的时候,白衬衫喷溅得猩红刺眼的夏油杰同我对上了视线。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继续着抬手抹掉脸颊血迹的动作,已被熊熊燃起再也不会熄灭的火光映照的眸中含笑:“啊,你把悟也带来了。”

    我没有减慢速度,只是同样勾了勾嘴角挥手打了个招呼。二人擦肩而过,他没有给咒灵下达命令停手,也没有对我进行阻拦。

    从最东边一直到最西边,救下共计十五人。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有非常优秀的感知能力。六眼看得见很多细节,我能以最快的速度用思想去补全这里发生的事情,猜测我这位挚友所有举动的缘由。

    他的杀戮是有针对性的,以几户人家为起点,扩散到全村,他认真地对那些人进行了惩罚或复仇式的伤害。

    他们相较于更无辜点的其他人是有优先级的,我正是看准了这个他们被波及之前的空档,才得以从那些天灾般的复数咒灵之下救出这十五个人。

    没有半丝犹豫,我最后睁着那双苍蓝的眼睛扫过整片死寂的村庄,跳动着的神经一刻不停地催促着我赶快将其归还。

    蓦然想起酒会那天,我向他们发誓,我并不能保证不会偷他们的东西,但是保证一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而如今,哪怕不算精神崩溃时所做的无意义的事情,已经对站在血海之中的黑发少年食言无数次的我,再一次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失信了。

    我救下这些人,完全是因为一己私欲,这和当初十岁那年用「绝对希望」偷来爱理的系统,让那支白漆法杖救下废墟间的幸存者没区别。

    我又一次介入了他人的命运,因为只凭我自己的能力我做不到这些。这十五个人,原本也要被怒火所波及,就这样死在骤起的腥风之下。

    就如同当初的我一样,这些人都是倒霉的炮灰,是不被神明注视的小人物,无力反抗命运的洪流,生命也同草芥一般脆弱。

    “……”他只会对自己认可之方温柔以待。

    带着包裹幸存者的泡泡全速奔跑,我用上了人生绝招的那种不顾一切的速度,将他们眨眼间就拖离了村庄。

    太阳猛烈地直射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脸上颈上一片刺痛。虽然病情发展至今已经不会令皮肤爬上红色的斑疹,但痛觉却更甚了。

    当城市的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一口气奔出大山的我已经在高温下严重中暑,眼珠好似随时都可能化掉,四肢成了棉花芯,每块肌肉都酸软无力。

    但是□□哪怕死亡了也不会影响到如今我的精神。把保护罩放到了主路口,我收起泡泡,获得自由的众人双脚踏回了地面。

    他们依旧魂不守舍,瑟瑟发抖,跪坐遍地。一些人的身上还有伤口,我只来得及分出泪水把失血的地方迅速封上,开口只有喘息。

    我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确认当中有几个脑袋还会转的能带领这支队伍的青年人,我转身便走。

    如今,我们的思想截然不同。

    我依旧坚定地拯救炮灰,带着他们的名字活下去。我注视着所有同我一样的人,哪怕自己再痛苦,我会伤害自己也不会波及他们。

    但是与这个世界共生,更与自己偏爱之人共生的他,在强烈的共情之下思想极端的夏油杰,已经不再坚持术师就要保护非术师的论调。

    他把这自己贯彻十几年的信条彻底以怒火灼烧,融化再铸成了完全相反的东西。

    他早已经和我摊牌——创造一个没有非术师的世界。

    “……”

    从人类的身体里脱离出来的负面情绪,形成了能够致人类于死地的另一种存在。

    诅咒是被人类遗弃之物,它们生来就与人类对立,在负面情绪之下诞生。

    它们的本能就是杀戮人类,要宿命般报复回去,它们是无法掌控“情绪”这一强大力量的人类“失误”导致的结果,它们的存在造就了人类与诅咒互相厮杀的永恒无解的局面。

    咒术师以更强大的心灵和掌控力担起更沉重的责任,他们有常人没有的技巧去利用那份负面情绪,他们不会生出咒灵危害世间,于是挺身而出为庞大的非术师担下了这份宿命。

    我们永远在来来回回、永不停歇的战斗。

    无尽的厮杀,无尽的轮回。

    对于夏油杰而言,更是无尽的消化吸收,是看着自己深爱的伙伴身陷命运之河,被陡然湍急的水流卷走溺毙。

    他和我一样,生来便有一颗如此的心。

    我有无尽的泪水,永远咸涩,尝也尝不尽。他有困苦的咒灵之味,吞也吞不完。

    他待这世间太过温柔,一往情深。无法继续向上攀,便只能坠落,堕落之时哪怕面对深渊也义无反顾。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杀不尽所有非术师,也不可能实现那出发点纯真到想要为人类斩断宿命的宏图大愿吗?

    不,他知道。

    这样的人,不也是无力反抗命运,不被神明注视的炮灰吗?他尽自己全部所能,也要固执地走上那条尽头只有黑暗的路。

    我救出了十五个人,但还有第十六个在那里——我没有半点迷惘,只是以来时一模一样的速度,朝着离开的地方不停歇的赶去。

    我知道倒霉社畜最后的结果,但是在将匕首递给他之前,我也一如既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了。

    极端到会伤害他人的炮灰,便被归纳为“炮灰反派”,当然,也就是我。

    事到如今,我依旧认为我们两个还是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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