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从专注的情绪里出来,浑身轻松地走在亮着灯光的陌生城市里,好像沐浴着夜晚昏黄的光。

    今天的云溪天气很好,对比起近日多雨的汀南,这里的一切好像自带魔力一样,可以喜欢身上的乏力的难受。

    夜晚,靠近湖边的文化街上灯光全部亮起,风里都带着舒爽的气息。

    小贩出摊,周围多了很多吃的,还有一些帮人画像的街头艺人。

    他们风格迥异,游客或是当地人都可以在文化街上选择自己喜欢的款,或是围观,或是消费让画手帮其作画留以纪念。

    黎哩喜欢接触自己不曾了解过的新鲜。

    她没有急着回民宿,碰到有趣的作画,便如同其余的旅客一样驻足欣赏一番。

    时间过去很久,黎哩看了眼手机时间,拎起来黑色的背包离开。

    黎哩这次来到这里,漫无目的地没有做计划。慢下来时可以感受到这里的人文气息很好,含蓄的,抽象的,表意的,都能被这座小镇很好地包容,民风淳朴得可以看到很多种情感的笑。

    街边有很多娱乐的店,美食的香气远远扑鼻,黎哩被这香味勾得买了份奶酪章鱼小丸子拿在手里。刚出锅的还有些烫,黎哩咬了一口,口感很丰富。

    咸香的明太子和香甜的奶酪铺洒在上面,大块的章鱼肉在里面一口爆汁,好吃但不腻。

    味道很不错,黎哩吹了吹热气又吃了一块。

    文化街这会儿人多热闹,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吵吵乱乱的,脚步声音急而乱,黎哩好像听见了哭声和一道女生的尖叫音——“有小偷!!”

    ——“那个人是小偷!!”

    ——“有人偷东西啊!!!”

    斜前方好像有一道鬼祟的人影。

    平头,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的外套,手里抓着一只粉色的女士手包。

    他躲闪着后面的追逐,快速穿梭在人群里,对着黎哩所在方向迎面跑来。

    像被闷棍敲住,黎哩的脑子轰得懵了下。她好像听见风声回流,视觉点越发靠近,手上动作比脑袋转得还要快,在平头小偷即将靠近时,黎哩倏地伸手抓住了他。

    湖水波光粼粼惹霓虹,黎哩用尽所有力气绊住他。

    装满画具的背包和章鱼小丸子哗啦啦地磕在水泥地面上,手腕好痛,指腹也被衣服布料摩擦着疼。

    膝盖骨撞上生硬的地面,黎哩疼得龇牙咧嘴也没放手。说不出身体上具体的感受,她唯一的执念是要拉住这个准备逃逸的人。

    好在,她亲手抓住了这个被人喊打喊杀的小偷。

    耳边是一阵吵,黎哩觉得身边好像围了一圈人,失窃的女生拿回自己的包发出欣喜的声音打开检查,蜂拥而至的人抓着小偷的手腕控制住他。

    “你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怎么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就是!”

    “家里人到底怎么教的你?”

    “诶?怎么还跑了呢?”

    “愣着干吗,追啊!”

    混乱的混乱,嘈杂的脚步声过去,周围的气流都好像变得开阔,很快陷入一片安静。

    撒掉的东西静悄悄地躺在地上,手掌被尖锐的石子割破,黎哩忍痛去捡所有物,蹲在地上不停倒吸着气。

    视线略过之处,好像有个人影靠近。

    闷热的夏日晚上,湖面上的没有一丝风动,黎哩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她抬头看见宋驭驰冷眼地站在她面前,少年低垂着眼睛,冷峻的弧线微绷,他似乎皱了下眉。

    真的很巧,她明明刚才想过他,他便出现了。

    黎哩蹲在地上,好像忘记疼痛一般冲他咧嘴,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

    空中云也不动,她仰起头:“宋驭驰,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高峭挺拔的少年冷着脸,眼底漆黑深沉,眉眼凌厉,他皱了下眉,好像很不耐烦地朝她睨过去,“逞什么能?”

    黎哩的呼吸窒住,咬着唇有些难堪。

    好窘的,他竟全看见了。

    而且,他好像……在怪她?

    手心好像有蚂蚁啃噬,黎哩拍了拍脏掉的衣服拉下脸,冷冰冰地接下自己的话题:“不加算了。”

    只几秒的时间,她就变成了初见时的冷清模样,防心变重,傲得好像从没认识过他。宋驭驰被她没良心的样子惹笑,黑漆漆的眸也不动,他轻啧了声,“就这么折腾自己?”

    还有些生气,黎哩的语气很硬,“不要你管。”

    “真不要啊?”宋驭驰有些懒散地弯腰捞起黎哩的书包,他倏然逼近,靠来的体温息害黎哩心跳笃然加速,鼻尖泛着雪松的冷香气息,她不自在地想往后躲闪,可刚退后一步,手腕上多出一道冰凉的禁锢。

    比起她滚烫的体温,他手心是凉的。

    说不清是多少次的靠近,但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总这样拉着黎哩走在最前面。

    湖边的风捱在夏季里,很暖,正如他承诺的话,“说好我保护你。”

    腕骨被人紧紧箍着,黎哩挣扎几番未果,她语气态度变得很差:“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驭驰转过头,手劲儿没松开过,行至的晚风吹散女生的发,他只看她一眼,没作回答,他脚下的路便是最好的回复。

    药店难闻的消毒液味无处不在,直至生理盐水倒上破损的手心,黎哩痛苦得脸都皱在一起,她倒吸凉气,看向宋驭驰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怨,声音闷闷地责怪:“宋驭驰,你要谋杀我么?”

    冰冷的金属镊子夹起蘸好碘伏液的医用棉球,宋驭驰懒懒地掀起眼皮,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现在知道疼了。”

    他的眼底黑压压一片,像破开冰面的湖水,四溢透着寒气。他说:“他那么大体形的男人,出头的时候你怎么没想。”

    黎哩被他这样搅得心情烦闷,伤口明明在她身上,不懂他生气个什么劲。她皱起眉收回那只被消毒酒精泡发的手,尖锐的刺痛扎向神经,她窒了片刻,“那我也不想这样结果,而且那个女生拿回了东西。”

    那个女生拿到了自己包,结果是好的,那她的努力不算白费。

    “那你呢?”宋驭驰只是冷笑,讥讽开口:“有人在意你么?”

    他是在说刚才。

    黎哩的脸色兀的变得很差,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她推开宋驭驰,一脸抗拒:“不要你上药。”

    他好像带了怨气,处理伤口时像下了死手一般没个轻重,弄得她很痛。

    况且,是他先沉默着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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