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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野雾

    <div class=readsmall style=color:#009900>

    作者有话要说:</br>1.《月童度河》这本书里大部分都是散文自述,《长亭》是唯有的几篇小说里的一篇,女主人公名字叫长亭,她应该是我认木乐想要成为的女子。

    2.《那一世》<hr size=1 />

    </div>  不知道她在西藏的疗愈进行得如何了,她的动态一直保持缄默,我早已对等待的这门课程炉火纯青,做我自己的事。而事实上这个季节已经没什么特要紧的事。天凉了,把一些花草挪进了房间,剩下一下盖上了大棚。

    人就是这样,尝过了甜头要再吃苦头就不大习惯了。双手腾不出来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要喊她的名字,最后也摇着头自我哂笑,无奈,只得忍一忍渴。

    花草的事情弄好了我就很悠闲了,会真正静下来看她寄来的那些书。她答应过我的,有杏子酒为证。

    她送我书的时候说那本书是新的,现在翻阅起她的旧书来觉得旧书也很有意义,她会在书上写写画画,用彩色的铅笔,像小孩子一样。有喟叹作者怎么这么会写的,有吐槽作者怎么不按常规逻辑写的,有心疼作者所经所历的......

    某一次我也想拿笔写下点什么的,但我怕弄脏她的书,于是在她的彩色文字旁贴了张纸条儿--你的情感也很丰沛。丰沛!写完自己也很惊讶,我不是擅长用这样文绉绉的词汇表达的人,我甚至都不算是一个会表达的人,倘若不是这个小院儿要迎来送往一些住客我应该是一年也和人说不上几句话的。

    是因为她。

    这个季节天也暗得早些,天一冷也贪恋被窝,不多时便躺下了,都已经躺下了又总觉得哪里不妥,翻身起来,念念叨叨的--只是她暂存的书。我又将纸条撕下来。丢弃了但没有完全丢弃。

    像她夜深人静适合创作一样,我也开始专注做起手工。

    将之前做别的东西剩下来的羊皮修整好,规矩的长方形,作为封面和封底;中间是平日里我会用的到纸张,打磨得并不光滑,但和羊皮卷很称;再用细麻绳串起来加固好。这种手工活儿对我来说很小儿科,三下五除二本子就算做好了。

    我将纸条上的话誊抄在第一页第一行,又在下面写上是哪一本书哪一页的哪一句。

    这是我和她的对话。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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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熬夜的关系,今天从白天开始就心神不宁,起身欲接水时被地毡绊倒,打碎了喝水的杯子,又撞到书架,导致书散落一地。好在杯子里空了,生怕弄湿了书本,

    收拾好书本,清理干净碎陶瓷片,粘好地毡,才发现膝盖上磕了好大一块淤青,这会儿才隐隐作痛,仿佛疼痛也很明事理,知道应该先让我把其它更要紧的事情做完。

    今天一天做不了什么别的事,腿也肿起来,走路有些疼,人也浑浑噩噩的,下午索性睡了一觉。我是被饿醒的,但真准备做点吃食的时候又觉得食欲并不高。热馕的时给腿伤换了药,再倒回来厨房,馕也糊了。我叹气,把糊的地方掰掉也将就着吃。没滋没味儿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一整天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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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就没想到不是我怎么了呢?!

    看到她的信息我很担心,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立刻打给她。但我的回拨和她发来信息的时间有时差,记忆中她是夜间不喜欢被打扰的,可我的担心已经超越了界限。

    我叫她的名字又再叫她的名字,这样重复的行为实质上是为我蓄力,我告诉她我懦弱的害怕。她轻描淡写地说她只是有点难过,还略带戏谑地语气说自裁是不如轮回的。我很想相信她所说的,她在神佛之地,做不得那样的事。可没有亲眼确认的确定和没有来由的相信一样可疑。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下来,我希望她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事。

    她从在病床上躺着我对她说了重话惹得她哭了的那一次,我就苦恼在下一个人来之前她应该怎么过好她的生活。如今,我完全不想有另一个人,我就是自私,我想要做那一个人,只有我这样一个人,她能想到我,依附于我,无论什么层面,我都很愿意。

    我不想她再流浪,想她回到花草山的小院儿,我的身边。

    “木乐!”/“你......”

    她和我同时开口,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怕她先于我说出否定的话,抢占先机。

    “这里有一间房是属于你的。

    “一直属于你的。

    “只属于你的。”

    还有别的。

    一罐过了最佳饮用日期的杏子酒,一身像你一样好看的民族服饰,一架子你看过做过记录的书籍,一本贴着小条子的对话簿。

    还有,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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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重新翻回第一本书,我早看完了,连一开始略过的小节也都补上了,整本书大部分都是散文自述,小说的部分很少,记忆最深的自然与她有关。

    长亭1,是作者写在书里的木乐。

    一来是确认她的状况有没有好一些,二来是的确想和她说点什么。以“长亭”为由。

    我喜欢书里的长亭,就和我喜欢现实的她一样。书里的长亭说--别记得我的名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重逢。我为她不记得我的名字找了最好的借口,送给自己。

    她说她只是木乐。

    是的,她就是木乐,只是木乐。

    我想起我们一起酿酒的那个夜晚,在她的面庞离我那么近以至于我心脏顿挫的那个夜晚,我在她回房的时候,叫住她,第一次换了那个距离感的称呼。

    我说:“木乐!晚安。”

    她那时候只笑,不说话。

    今天,她依旧是不说话,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带着笑容,我能肯定的是,我是没有的。也许,她可能只是在需要我的时候需要我,不需要的时候,也就不需要了。我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譬如我的情意,只是她有意的模糊是在告诉我应该规避。

    我做不到。

    有时候会变成傻子样,会和杏子酒说话,希望这样能传递给她关于花草山的一切,春夏的鸟语花香,秋冬的银装素裹,让她可以不用那么难过,让她有勃勃生机。

    我想她快乐,即便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像那个夜晚那样轻松地说出那几个字,即便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真正看到她那样的笑。

    即便我,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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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里的花草长势明显不如从前,没有枯萎已是万幸。但也有些不太适应在冬季生长的植物,我也不担心,它们有它们的春天,来年会给我好看的。把它们都顾好后,我也决定短暂地出行。

    北疆也是比南疆更迎合四季的,对于季节的变幻明显是要分明些的,我说得头头是道,但我记忆里的北疆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乌鲁木齐,阿勒泰,石河子,克拉玛依,以上这些,我都没去过。说来惭愧,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新疆人还没有来小院儿住宿的住客涉足的地方多。

    我也想像她一样,让身体和脑子都走在路上。

    她说想要去的地方最重要的不是规划,而是出发。我便出发,行囊满满。

    除了一个人开车会有点辛苦以外我也总算是体验到了“在路上”的乐趣,不过我不赶时间倒也不必日夜兼程,累了也就歇一歇。开始记录天空,记录风情,记录人文,记录景色,看自己的照片也会觉得好笑,看来我不仅没有画画的天赋,连拍照的技术也不出彩。

    原本是想分享给她的,告诉她夏特古道乘载这西域千年的沧桑;告诉她三道海子和她寄来的书里写诗的海子不一样;告诉她吐鲁番不止有葡萄,哈密不止有瓜,达坂城也不止有姑娘;告诉她魔鬼城用维语是“雅丹”,哈萨克语称为\"沙依坦克尔西\",蒙古语又叫\"苏木哈克\"。倘若她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不会像她那样谦逊,而是会故弄玄虚地不告诉她,让她也对我有点儿好奇。

    转念一想,我应该会忍不住。还真是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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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河子住的地方也是个小院儿,我是个小院儿的经营者,站在这样的角度我也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又不是特别擅长交际,在办理入住时婉拒了主人家一起晚餐的邀请。

    是的,我想起了她。

    除此之外,还有因为开车的缘故带在身上的书都没能好好看,能有的也只有夜间这点儿时光了。

    刚收拾洗漱好便有敲门声,我没那么多防范,直接进就开了门,是店主人,他说他太太刚做了些糕点,想让我一起尝尝。石河子比祁曼塔格人口密度大,客流量也大,既是如此,这个季节自身就带着孤独的意味儿。

    我应允了,披上外衣随店主人下楼。

    刚出炉的核桃枣糕,坚果的香味儿弥漫整个房间,鲜香的奶茶冒着热气儿,我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掩饰我差点儿错过一次美食的后悔。

    店主人向我介绍他的太太,这才发现他们都不是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新疆人。他是西北汉子,为了当时的女友现在的太太才来的石河子。据说是因为他太太因工作关系调任到石河子,谁知来了就不想回去了,他二话不说跟着就来了,然后有了小院儿,有了共同的生活......

    当然,这是他说的故事,我不知道真假。很明显的是,这个小院儿的主人比我有趣得多。

    “景色美是美,但远也是真远。

    “没办法,她喜欢。她喜欢,就依她呗。

    “来了也发现,姑娘是真漂亮,要不说咱老祖宗要攻西域呢,那也不能是为了即刻葡萄干不是?”

    他说完应该还没意识到有些不妥,被他太太用从糕点上掰下来的核桃扔中眉心,他顺势接住就塞嘴里了。

    “行行行,你最好看你最好看。”

    他貌似敷衍地说着俏皮话,见对方给他使眼色才惊觉了什么,慌忙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都说得过去的事,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现在,咱这都一家亲,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

    说着说着他还唱了起来,我也跟着笑,表示并没有在意。

    我还是想起了她。她还说过我幽默,我想她大概是在违心地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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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抽烟。

    我以前学过抽烟,但一过肺就呛,最后也没学会。现在也没有会,但就是突然想抽。

    不是她在我的生活里见缝插针而是我想她了,想她想得太密集了。

    她不常定居珠海,她在流浪,我既没有去珠海的勇气,也没有流浪的决心。或许是因为她的回避让我有些不敢向前,也或许是因为我就是怯懦,不敢为没有明确回应的情感一往无前。即使是借口,我也更偏向于后者。

    这个夜晚,尤其悲凉。石河子的初冬真冷啊。

    我第二天办理了离店的手续,店主人还给我装了不老少的干粮,虽然他门夫妻俩俩外地人给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新疆人送新疆特产还挺离谱的,但我也没有推来推去。收下便收下了。

    我没有再继续向前,反而决定回花草山,回到我的小院儿。我开始明白她为什么病后睡了一觉想要离开祁曼塔格去山南,我也好想明白那个叫小钟的客人为什么一夜酒后不做声响地也离开了。那些原本在计划中的东西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而改变。只要遵从内心,无惧世事变迁。

    车开了一会,伸手拿水杯才发现袖子上沾了些东西,灰蒙蒙的,仔细看才发现是烟灰,大概是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我嗅了嗅,伸出车窗外拍掉。

    久违了,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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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途我有意地加快,但不知道加快了是要赶什么,就当是为了那些花花草草吧。

    紧赶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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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都已经踏进去了,却瞥到门口的邮箱。万一呢?!又撤回脚忙开锁打开箱子。我抱有的期待并不大才会兴奋过了头,背囊随手往院儿里丢,也没工夫去理会花花草草。

    她寄来的明信片,图案一分为二。上部分写着拉萨站,有藏语标识,我看不明白,难怪她说像音乐符一样的字她看起来都一样。下面是绿皮火车,向我缓缓驶来。

    她说--在这里,我也想成为仓央嘉措。

    字迹比不上上一次工整,但不算潦草。

    我好像见过这个名字,在她寄来的书里,我在书架前由上至下地找,从站着到半蹲着,总算发现了它--《仓央嘉措诗集》。

    我翻了一页,没有特意看目录,只是翻了一页。

    我轻声读--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

    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2

    我后来对他的生平有所了解后才觉得诗歌的凄美,这都是后来的事了。眼下我更理解的是她。

    她在诗歌旁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着心事,她说她对写作的执念就是做一个工匠,打磨文字,一直一直写下去;她说如果命运要她做一个梵高也是极其幸福的,起码还能有人在她离开后看到她的文字;她说如果都是要被看见的为什么不能在活着的时候就富有期待呢;她说无人再是梵高,也无人再是仓央嘉措,她也只是夏木乐。

    我抚摸着那些字,脑海里都是她在写这些话语时的样子,好像触及到了她一样,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在想,如果这一次她抱了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傻愣着不动。

    或者,我可以先张开双手。

    我翻出小羊皮的笔记簿,写道--

    你寄来的书,我都有好好读,尽管我阅读的速度很慢,但总是在读的。我的脑子,算不算走在了路上?

    如今,我勉强能明白你说的执念,看你寄来的书我更能理解你被自己圈住的痛苦,而我不受这种魔咒的蛊惑不是因为我洒脱,是因为我不写作,也没有那样的执念。

    我想,你肯定不止这一条路,但你选择了这条路。我相信你,你有坚韧的热爱,炽烈的喜欢。人如果没有最基本的信仰根本成不了事。

    木乐!你应该快乐地做你自己,你只是木乐!

    写完依旧在下面标注好是是哪一本书哪一页的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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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发去信息告诉她我已经收到明信片,她也没有发来信息问我是否收到明信片,这件事原本是我的契机,可我不想再偶变投隙了。

    有些事我应该自己想通再做决定。

    但我始终相信她是信守承诺的人。

    我调整了书架的布置,将看过的书放在最下面,未读的放在方便取阅的中上层。

    等我看到只有最上层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和我一起,再泡一罐杏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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