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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萧

    沈恂的话如烧红的烙铁字字滚热,重重印在任尔的心尖。

    恨意难消,肆意疯长,迟早把爱意掩茫。

    千山万里难越,唯有地崩山摇重聚,方可造就奇迹。

    在德国的每一天,每当他觉得自己行走在死亡边缘,恨意如锁链将他牢牢捆绑时,每每只有想起她,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滴,他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当夜深人静时,月光把整栋庄园染上幽蓝色。

    想她的心难忍,伤口处的血液始终无法凝固。

    当他每一次对这个世界还存有希望,还存有渴求,都是顾影菲在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拉出被仇恨包裹的重重包围。

    所以,他替她事无巨细的想着,用他一命换一命,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犹豫,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如果没有她,他实则早已灭亡。

    任尔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风将树叶吹得七零八落,失落般地开口:“如果我只想到了我自己,那么这颗子弹就会要了她的命,万一她有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你说我总是考虑许多,就是怕她有负担,难道不应该吗?现在的任尔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有的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给她一个合理的理解,这份拯救对她来说能不是负担吗?”

    沈恂说:“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能说出来,可你不怕有一天她发现你是谁,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沈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不能告诉她真相,我也害怕她知道真相。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们的身边早已是危机四伏,我现在就只想她能平安,哪怕只是用任尔的身份一辈子守护她我也愿意。”

    沈恂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的都是满腔深情。

    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这样情感富饶的他,只有顾影菲能够将其改变。

    “郁亭,你知道吗!我多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叔叔阿姨都还在,你有一个温暖的家,我们总是约着一起上学,一起写字,一起玩耍,小时候的你也是个会让家长头疼的孩子,会哭会闹,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想要争取,可渐渐地,一切都变了,自从叔叔离开,阿姨身体不好之后,你变得不再开心,变得冷漠疏离,拒绝所有好意,无视任何感情。我特别不喜欢这样的你,每天活的像个机器,毫无生机,我更恨那时的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你的现状。”

    “当我觉得你会一辈都这样下去时,没想到老天爷让顾影菲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是她让你重新有了活力,是她让你变得滚烫,便是现在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无比怀念,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你最初本来的模样,有血有肉,潇洒自若,春生似海。”

    沈恂侃侃而谈的回忆,让任尔泪目,小时候的童年生活,恍如昨日。

    谁不想无忧无虑,谁不想肆意洒脱,往往美好如海市蜃楼般短暂,更不可能永远保持现状。

    有些生活,在逼迫让你成长。

    有些命运,在强制让你决断。

    你试图改变,你试图对抗,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惩罚,好像你就该承受这样的命运,你就该经历苦难,即使你没做错什么,即使你有委屈,哪怕你觉得不公,可你无法对抗,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份本不该你承受的所有让其更改。

    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永远简单快乐,无忧无虑,那么就请感谢生活,感谢命运。

    沈恂稍稍抬眼望向任尔的背影,哪怕他只是背对而站,他也能感受到他所散发出微弱的情绪波动。

    本来今天就该是个开心的日子,他们兄弟相认,他还活着,一切都是最好的,一切也都还能改变。

    实在是不该说些伤感的话题。

    虽然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想知道,可现在问出来都还不是时候。

    沈恂同样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安慰他,可动作还没来得及做,一串敲门声,阻止了这场安慰。

    “进来!”任尔没动,没有做出改变,只有声音慢慢传出。

    沈恂转头看着尤塔推门而入。

    他们相视一笑:“任少,我有事要汇报,你方便……”尤塔话说一半,看了沈恂一眼。

    沈恂明白,这汇报的内容他不方便听。

    他刚想要自觉出去,就听见任尔的阻拦。

    “尤塔,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他转身,坐在香桌前,将沈恂的咖啡杯再次添满,悠悠说道:“沈恂,你坐着!”

    沈恂没吱声,坐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看到对面任尔递来的眼神,便端起咖啡又尝了尝。

    这一次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之前喝的太猛,刚入口的咖啡倒是奶味更浓,更加醇香。

    站在一旁的尤塔,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任尔的一句“这里没有外人”他立刻明白,沈恂已是知情人。

    而等到沈恂放下咖啡杯后,他才把要汇报的事,完完整整的讲述:“任少,我方才收到谭警官的消息,王海和周平他们两个交代,说陈鼠是用一张照片把顾小姐引到硕安建工的。”

    尤塔的话还没说完,可这消息就被沈恂好奇打断:“照片?什么照片?”他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起那晚的场景,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日下班阿栩和我说过,她去办公室找菲菲时,就看到她捧着一张照片在发呆,阿栩本想问清楚是什么,就看到她匆忙把照片收了起来,这照片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现在想想,那个被她收起来的照片一定就是陈鼠下的套。”

    “郁亭,你说照片上是什么内容,敢让陈鼠有这个自信一定能让菲菲赴约?”

    沈恂问完,便看向了任尔,就是这一眼,差点被他那双黑色的眸子给湮灭。

    好一阵沉默后,沈恂轻轻询问眼前的人:“郁亭,你没事吧!”

    任尔说:“那张照片的主人公,一定是她最在乎的人,一定是让她日思夜想的人,一定是伤他至深的人,一定是让她满心疑虑的人!”

    “你说的这个人,不就是你吗?”

    沈恂依着他的话,却说出了答案。

    他捂着嘴,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是你!对,一定是你,只有你才会让她奋不顾身,只有你才会让她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敢闯的人。”

    为了确认答案,沈恂看向尤塔再次问道:“尤塔,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单郁亭。”

    “沈先生,那两个人并未说出具体的名字,而是说照片中的人对顾小姐很重要,就是这张照片和照片中的人才让顾小姐甘心踏入陈鼠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虽然王海和周平并不知道照片中的人是谁,但他们的交代,已经将答案呼之欲出。

    这些话,无疑是把任尔再次推入自责的北极冰川。

    失控的漂浮感让他恐慌。

    无情的海浪将他卷向冰山,锋利的冰岩足以把他凌迟。

    这种感觉痛彻心扉。

    无论这些陈述有多么赤裸裸,可他还是要忍住继续听下去:“尤塔,继续说!”

    “谭警官还说,至于硕安建工上的那个神秘人看来只有陈鼠明确知道是谁,这两个人就是个给钱就会动的傀儡,无脑的工具人。不过王海交代了一件重要的事!”

    沈恂问:“什么事?”

    “王海说整个事情的细节他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把当时在现场听到的一些话都复述出来,陈鼠和顾小姐说,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凶手就是……就是任少。”尤塔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个名字,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任尔,毫无表情,随后继续说:“可不管陈鼠怎么说,顾小姐就是不信,后来她想报警,陈鼠害怕了才对她起了杀心。”

    “方警官知道后觉得此事不妙,他提醒我们,可能那晚陈鼠其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这个,具体这其中的缘由是为什么,无非是他想挑拨离间,要不就是他也是听命办事。这整个事都透露着古怪,方警官要你冷静,有什么需要做的都要和他商量。”

    沈恂:“等等……什么叫凶手是任尔,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这件事已经朝着我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这是要用你最爱的人来铸刀杀你啊!”

    “郁亭,到底是谁如此恨你!是陈丘山吗?感觉这做事的手段也不像呀!但在芜江除了他,还能有谁?”

    任尔也想知道谁这么恨他,而且恨的不是单郁亭,而是现在的任尔。

    但是不管怎么样,恨他也好,想要他的命也罢。但他决不能让顾影菲成为随便是谁都可以利用的对象。

    利用单郁亭来控制她。

    这无疑能将她伤害到千疮百孔。

    不行,绝不可以。

    五年前单郁亭保护不了她,那么五年后单郁亭决不能成为伤害她的凶器。

    任尔严肃开口:“这件事,发展到至今,明面上的黑白早已清晰!”

    “黑白?什么黑白?”沈恂疑惑不解。

    “白色的浓雾让单郁亭依旧朦胧,一直沉睡无人知晓。黑色的墨水在陈丘山之上又多了一层阴霾。”

    沈恂和尤塔,面面相觑,此时他们两个头上乌云密布,大雨不停。

    任尔把之前沈恂递给他的橘子拿了起来,一点点沿着边缘将其剥开,冷言冷语道:“这蜜橘即便剥开的方式与众不同,可我照样能让里面的果肉完好无损,我不是不会,只是不愿。”

    沈恂看着他手中的蜜橘果肉,再看着他煞白的脸庞,担心地问道:“郁亭,你想干什么!”

    “沈恂,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就是,我肯定帮你。”

    “我想让你告诉菲菲真相!”

    “真相!”沈恂听到这两个字有些诧异:“你想好了,要把你是单郁亭的事告诉她了,这样也好,把一切都说清楚,这样就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了!”

    “不是!我要你告诉她,单郁亭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雪里,死在北城郊区的那间废弃厂房外。”

    这话好冷,冷的沈恂和尤塔听完都害怕。

    尤塔紧张地搓了搓手,沈恂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疯了,单郁亭。”沈恂无法认同地大声呵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就在她的眼前,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不知道这五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单郁亭死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太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失踪的这些年,我和她在同一座城市,可我却不敢见她,我就是害怕见了她,她问起有关于你的任何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我怕自己但凡说错一点,可能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不是因为你邀请我们去月照西雾,可能我还是选择不见她。”

    自从尤塔跟着任尔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清楚的知道他所有事,从不拒绝他的一切命令,身为旁观者的他,也看得清任少和顾影菲彼此之间深厚的感情。

    可这一次,他真的不赞同,不论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倘若真的说出来,可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尤塔有些急切地反驳:“任少,你真的不能这么对顾小姐!她真的经不住被这般折磨了。”

    任尔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嘴角微颤,万般苦涩:“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如若说出口,对我和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舍不得,我也不忍心。可我不能让单郁亭成为别人用来戳穿她的刀剑,不管是谁,只要利用这个名字,利用当年的事,都能将她戏耍。只有单郁亭死了,让她断了对他的念想,她才能有正常的生活。”

    “这一次我还能有命救她,如果下一次再有人利用这个来戏弄她,我万一不在她身边,谁能在保护她,谁能来帮助她。这一件件祸事,这一桩桩恩怨,都与她没半分关系,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无辜者,凭什么单郁亭的事要让她来承担。”

    沈恂无奈:“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知道后,万一……”

    “没有如果,没有万一,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做,已经有人想要我的命了,这一切本该就由我来承受,不论结局如何,我只想她能安然。”

    “沈恂,我知道让你把这些话告诉她,很残忍,我不想让你为难,我既然决定了,也不怕亲口对她说。”

    “不行,你不能说。”沈恂严厉拒绝道:“郁亭,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让我们在好好想想,我们肯定还有的选。”

    即便任尔的心情他能够理解,可这件事他最终还是并未明确答应。

    往往一件事,能有选择的机会,那就说明并未走到死路。

    可任尔脚下的这条路怎么看怎么都艰难险阻,无路可走。

    既然当年的事和相关的人都想要把他逼到绝路,哪怕前方有群山万壑,就是徒手砸,他也要砸出一条出路来,即便这条路满是鲜血与痛楚。

    尤塔顺着沈恂的话,想要安慰大家现在的心情:“是啊!任少,我们一定还能找到其他出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任尔苦涩一笑:“但愿吧!”

    他不想把沈恂逼的太紧,也不想让尤塔失去希望,很多话他也不想说了。

    他好累,身体好冷,伤口好疼。

    他站起来,扶着桌沿,语气平淡,毫无生气,说道:“沈恂,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记得告诉菲菲,我很好,今天的事你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沈恂:“好,那我先走了,你有任何事都要和我商量再做决定,记住你不再是一个人,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帮你。明天我再来看你,你注意身体,不准思虑太多,不准任性。”

    “好!都听你的。”他看向尤塔:“尤塔,你帮我送送沈恂。”

    这一路他们两个人的心情都尤为复杂,彼此也没说什么,只是选择用缄默来守护决心。

    尤塔将沈恂带到别院车库。

    临上车前,沈恂拍了拍尤塔的肩膀,郑重地说:“尤塔,谢谢你这么多年对郁亭的照顾,辛苦你了,这并不是我的客套话,是我发自肺腑最诚心的感谢。”

    “沈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么多年承担最多的是任少,他才是最辛苦的,谢谢你对我的理解。”

    “行了,我们两个就别这么见外了,我先走了。”

    尤塔点头微笑,目送沈恂的汽车驶离春阑别院。

    当沈恂离开房间时,任尔走到果篮旁,看着打开的果篮,里面摆放的水果,除了蜜橘,其他的水果都是一块块切好的状态放在果盒里。

    沈恂在追查任尔身份这件事上,可比他想象的要细心很多。

    回到雁声公寓的沈恂,不敢有一刻停歇,下了车就直奔电梯。

    他一进门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见到顾影菲就说:“菲菲,你放心吧,任总好得很,他现在住在他父母家养伤,精神状态也不错,但是你也应该明白,他后背毕竟是中了一枪,不是一般的小伤,这一段时间还是需要静养,你就先别急着去看他了,等他身体痊愈你们自然能见面。”

    为了将这个话题说的轻松点,他故意调侃道:“你们是不知道,有钱就是好呀!他住的春阑别院有多大,要不是有人领着,我就迷路了,还有帮他治病的医护团队很专业,之前不清楚觉得他不住院不行,可现在我才明白,这有钱人啊,想干嘛就干嘛,在家治疗并不比在医院差。”

    这些话,句句都是为了打消顾影菲心中的担忧。

    童栩说:“菲菲,你看沈恂一脸轻松,去看任总一趟,打消了我们之前所有的顾虑。今晚我不回家了,我陪你一起,你就安心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去上班!”

    “行,那你陪菲菲,我就先回去了。”沈恂瞬间如释重负。

    顾影菲听了这么多,这时才终于开口:“沈恂,谢谢你,我不该自己胡思乱想,害你和童栩担心。现在知道他很好,比什么都重要。”她看向童栩:“我不用陪着,你和沈恂回家吧!你们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明天我们公司见。”

    “菲菲,你一个人真行吗?”

    “可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笑着,开玩笑说:“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听见我在哭,说不定你和沈恂早就在过浪漫的二人世界了,我可不敢再把你留下,让沈恂学长一个人回家。”

    “菲菲,瞧你说的,都有心情打趣我和沈恂了。行吧!那我和沈恂先走,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好的!”她回给童栩一个坚定的眼神。

    童栩和沈恂的离开,让这间公寓再度回归平静。

    顾影菲看着窗外的景色,公寓里的路面上满是飘落下来的梧桐树叶,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只是轻轻踏上一步,就能将这些落叶踩得粉碎。

    或许这场秋季的生命力就如这落叶一样注定默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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