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这是留下来了?”那位焦姓缝纫工问刘巧玲。

    “嗯,留下来了。”刘巧玲将几件衣服的布料和一些用来做夹子的原材料交到对方手里:“好好干,我们这不比别的地方差。”

    “你刘巧玲的人品我还能不清楚?这活要是不好,你会介绍给我?”焦大姐讨好道:“那位就是你家大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啊,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人。”

    “那可不,咱们这手工活可都是我家曼曼给找的,你要是不好好干,丢了我家曼曼的脸,以后咱俩就别来往了。”刘巧玲面带严肃道。

    焦大姐看出来她眼里的认真,郑重的点了点头保证了几句。

    焦大姐的声音洪亮,老旧的家属楼也不隔音,姜悦很快便被吵醒了。

    刘巧玲见姜悦走了出来,上前关心道:“阿悦,饿了吗?你先把早饭吃了,我跟人说完话就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刘姨,别那么麻烦,都这个点了,我早饭和午饭一块吃就成。”姜悦捏着牙杯到了厨房,匆匆漱完口就开始吃饭。

    饭后,程曼和姜悦两个带着一堆夹子出了门。

    两人拎着夹子走到中专门口,任超正蹲在门房的屋檐下歇凉,一看到人就迎了上来:“阿悦,表妹,东西和人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咱们现在就去?还是等一会?”

    任超说着递给程曼一个收录机:“表妹,这可是我能找到最小号的收录机了,放进你这个包里正好。”

    他递过来的是一个熊猫牌的袖珍型收录机,大概是一部大屏手机的大小,厚度约有四五厘米,正好能够放进程曼今天所带的挎包里。

    “谢谢超哥了,我们现在就走吧。”程曼将夹子放到任超的三轮车后座,将收录机放进包里,走在前头。

    任超和姜悦带着人推着车跟在后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格外引人瞩目。

    经过中专门口一个夹子摊前时,程曼还听到一个摊主坐在板凳上跟姜悦和任超打招呼:“超子姜悦,什么意思啊?你们两口子今天不练摊了?”

    “关你屁事呢!”姜悦睨了对方一眼。

    然后她又怕程曼误会,小声向程曼解释了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头一个模仿咱们卖夹子的,每次咱们夹子出来新样式,第二天他保准就能学了去,我和任超都贼烦他。”

    程曼看了对方一眼,对方还笑眯眯的跟她招了招手:“妹子,他们两口子今天不练摊,要不你来我这看看?他们两口子摊上有的,我这都有。”

    这个年代,这种厚脸皮的生意人,他要是不发财谁发财?

    按照记忆中的地址走到一个小街里边,程曼让姜悦几人先在街口等着,她一个人打开了收录机走进小街里边。

    这条小街是松镇有名的小食街,不少饭馆理发店都驻扎此地,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程曼脚踩着青石板地上,脑海中关于这条小街的记忆不断的翻滚而出。

    不远处一群唠嗑的大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之间其中一个穿着灰蓝色褂子的大妈问一个穿着花色短袖的大妈:“嘉文她妈,我听说你们家嘉文跟姜家那个外孙女闹翻了,那这房子程曼那丫头还能租给你不?”

    “租啊!”苏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们每个月都给程曼那丫头三十块钱的房租,她收了我们的钱凭什么不租给我们?”

    三十块的房租在小街并不算贵。

    但灰蓝色褂子大妈还是故作震惊道:“三十块钱!程曼那丫头也太敢要了!”

    “也不能怪那孩子,毕竟她妈走得早,没人教。”苏母假惺惺的说道:“再说,我们一家子乡下人,那时候刚来城里也不懂,只能傻乎乎的让她给坑了。”

    “那你现在可以找别处啊。”灰蓝色褂子大妈纳闷道:“你们一家子进城都两年多了,也够时间让你们搬出去住了吧?”

    “嗐,我们这不是想要多照顾照顾程曼那孩子吗?她毕竟没有妈在身边,爸还找了个后妈,我们就想着干脆多交点房租补贴一下她,让这孩子攒点钱以后能多点嫁妆也是好的........”苏母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曼总算是明白了苏嘉文那虚伪的做派到底是跟谁学的。

    对方明显是不信苏母的话,但还是恭维道:“还是你明事理,会照顾人,程家那丫头遇到你这么好的租客也是她的幸运。”

    “你可别这么说........”苏母捂嘴笑道:“我家嘉文前段时间还和程曼吵了架,我现在都后悔这两年对程曼这孩子的照顾了。本来就是个误会,那孩子非要不依不饶,仗着他爸是个小组长,让人欺负我家嘉文。我这当妈的心里可不好受,毕竟我家孩子都知书达理,不跟有妈生没妈养的一般见识。”

    程曼眼底冷了几个度,她向来不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谁要是招惹她,她就直接还给对方。

    她上前,插在苏母和那位大妈中间,点头赞同道:“阿姨说得对,我家里人工作忙,确实没时间管教我,不像阿姨你,一生就是两个小畜生,打小遗传了你的知书达理,忘恩负义、人面兽心、知三当三、虚伪虚荣,他两全都学个精!”

    “这........”灰蓝色褂子大妈看情况不对,赶紧道:“嘉文她妈,我想起家里灶上还炖着东西,我就先回去了啊。”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向对面的房子,自以为隐蔽的藏在门后边偷听。

    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不光是灰蓝色褂子大妈这般动作,这条街上好多人的目光全都在程曼两人身上打转。

    苏母面色铁青:“程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教养可真差!”

    “是啊,运道不好亲妈死的早,没法子教我。”程曼拔高了音量:“不像你们家一家子,有妈生却被教成那副德行,一家子不要脸的赖在我的房子里一赖就是两年多,明明没有付房租还要到处宣扬自己付了三十块房租给我作嫁妆。我啊,要是有你们家那两畜生一半的脸皮就好了!”

    “没交房租!”灰蓝色大妈震惊的喊道:“嘉文她妈,你不是说交了吗?”

    “就是,我也听说是交了的,敢情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娘的,最讨厌这种人了,欠了钱不还还要恶人先告状,前几天下雨打雷怎么就不劈死她啊!”

    “这姜家外孙女还真是好脾气,苏家欠了两年多的房租都没赶人走,换做是我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听着周围的声音,苏母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她强撑起一抹笑道:“程曼,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明明听嘉文说是交了的啊,要不你来我家,我们一块商量商量,看看是哪里出了差错?”

    程曼看了看苏母阴沉的表情,笑了笑:“也行。”

    苏母领着程曼进了屋,当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大概是以为到了自己的主场,开始理直气壮的程曼指手画脚:“程曼你这死丫头,你是钻钱眼里去了吗?居然跑过来要房租!你又不缺房子住,我们帮你住个几年怎么了?我们不问你要钱就不错了!姑娘家家气性怎么就那么大?”

    坐在院子里的苏父穿着白色长袖衬衣,戴着一副玳瑁眼镜,手捧着一份报纸坐在树荫下乘凉,听到妻子那三观不正的话,对方皱了皱眉,拿着报纸进了屋。

    仿佛他这么做,便能将自己和苏母区分开来一般。

    苏母见丈夫走了,继续道:“不就是为了我们家嘉文和路林健的事情生气吗?我家嘉文都不介意做小,你介意什么?有出息的男人都三妻四妾,你将来闹得过来?”

    “你居然还在厂里给我们家嘉文难堪!”苏母叉腰道:“我要是你,我就扒着点我们嘉文,到时候路林健要是发达了,你们两姐妹就一块伺候路林健,这样还不把男人把的死死的?”

    “做生不如做熟,嘉文是背着你跟路林健好上了,但她也没让路林健抛弃你啊,她已经够对得起你了,你一个姑娘家家不要这么不识抬举,赶紧给我在厂里澄清一下,不要影响了我们家嘉文的名声。”

    苏母一股脑把话说完,长吐口气道:“这栋房子就当是你给我家嘉文的赔礼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程曼嗤笑一声:“你老家在土里吗?怎么说话一股子棺材味?”

    苏母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你这死丫头会不会说话的?我好歹也算是长辈,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程曼立刻反击:“那别人家长辈还死了呢,你怎么不死?”

    苏母伸手挥向程曼:“你年纪轻轻的,做人做事怎么这么狠毒,我今天非要替你爸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程曼被苏母这不要脸的行为给气笑了,她一把揪住苏母的头发将她往浸泡着脏衣服的洗衣槽里怼:“老畜生,一堆宝贵的器官怎么就组成你这狗东西?”

    “知道我为什么不骂人吗?因为我怕自己但凡说了点人话,你都听不懂!”

    苏母一直努力营造自己“知书达理”的人设,已经有几年没有动过手了,再加上在城里被女儿养了两年多,一身懒肉,看着胖,力气没有几分。

    她狼狈地从洗手槽中抬起头,抄起边上的扫帚冲向程曼。

    程曼很轻松的就夺过了她手里的扫帚,开始抡起扫帚大杀四方:“就你个老东西会使扫帚是吧?你姑奶奶我也会!我告诉你,你姑奶奶我不光说话狠毒,下手也狠!”

    说着就将扫帚抡的飞快:“一家子狗东西,你们怎么就这么喜欢占人东西呢?这年头连猪都在涨价,怎么就你们一家子越来越贱了?你们一家子犯贱都不分时间地点人物的吗?”

    苏母被打的嗷嗷大叫,躲着闪着,直接就撞到程曼的跟前。

    程曼朝着她粲然一笑,直接揪着苏母的头发再次怼向洗衣槽:“三妻四妾是吧?你老人家是从哪个臭水沟子里被挖出来的?臭水沟的信号就那么差吗?新华夏成立的消息都收不到?”

    “怎么?刚被挖出来听不懂人话?刚刚不还狗叫的挺欢吗?”

    苏母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在城里端了几年的“知书达理”做派全都一扫而空,摊上地上嚎叫:“我不活了,你个小贱人敢这么打长辈,你不得好死啊你!”

    程曼啧了一声:“不活了好啊!你们一家子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联系火葬场,争取让你们赶上明早的头一炉,还能免费赞助你们一个破酒瓶子,反正你们一家子骨头轻,估计也烧不出什么玩意来。”

    “你个有妈........”

    “妈妈妈妈!你妈死了?天天拿妈说事,你要是想多个妈或者换个妈,赶紧给你家老头烧了一个小妈去。”程曼摁住苏母的脑袋,直接拿起洗衣槽边的抹布怼她嘴上。

    真是的,最烦别人吵架的时候拿妈说事了。

    苏母被结结实实的收拾了一通,再也没有了还手的心思。

    程曼也不是多暴力的人,她站直身子抹了抹额角沁出的汗水笑眯眯地说道:“我不管你苏家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在城里混,这房子你们今天之内必须给我腾出来,房租也必须如数上交。”

    “不可能。”苏母梗着脖子道:“我们没钱,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们不可能腾出房子也不可能还钱,大不了就是一通打呗,真要把我们打出事来,到时候坐牢的还是你!”

    “你就不怕我到苏嘉文和苏嘉豪工作上学的地方闹事?”

    苏母扯着嗓子道:“有本事你去啊,国棉厂和学校里都有保卫员在,我看你能把我家闺女儿子给怎么了!”

    “行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程曼丢下扫帚,大步离开。

    “她这就走了?”

    程曼走后,苏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走干嘛?留着吃饭?”苏父从屋里走出来,理了理衣角道。

    “你说这死丫头会不会跑到嘉豪学校闹事?”苏母有些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

    “她敢!”苏父低头看报:“咱们嘉豪不光是好学生还是班长呢,他的班主任阮群慧也是我表妹,有她在,咱家嘉豪吃不了亏?”

    “说的也是。”苏母放下心来,看了看身上那一道道红杠,抽气道:“那死丫头下手可真重啊!”

    “这亏咱可不能白吃,回头我就告诉闺女,让她在路林健耳边吹吹耳边风,好好收拾收拾程曼这死丫头一通。”

    “随你。”苏父语气冷淡:“别影响了嘉豪读书就成。”

    “我知道,在咱家,嘉豪读书的事情最大!”苏母拿出药膏准备抹上:“嘉豪他爸,你说这路林健以后真能发达吗?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十有八九。”苏父推了推眼镜。

    苏母小声道:“我估摸着也是,咱家那贱丫头邪门着呢,你看咱村里,谁能有她那本事?咱们两口子什么都别管别说,扒在那贱丫头身上过好日子就成。”

    “算了,我这伤先别上药,回头再卖卖惨,让那贱丫头寻摸点钱回来补偿我们。”苏母想了想又把药膏扔回抽屉里:“他爸,你老娘托人捎口信过来了,说是生了病想要点钱。”

    “你理她干什么?我不欠她的,当年家里四个孩子,只要我一个下了乡,她害了我一辈子,还有脸来要钱?”苏父重重咳了几声:“咱们家在城里两年多才攒下一千来块,这是给咱们嘉豪读书用的,谁来都不好使。”

    苏母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面上乖顺的说道:“那行,回头我就跟妈说一声,就说咱们在这里过得也不太好,吃喝拉撒都得要钱,实在是腾不出钱来了,你看这样行吗?”

    “也行,你给捎个五块钱回去吧,然后告诉她,去年过年回去大嫂做的腊猪脚我吃着不错,让他们再给捎几个过来,还有嘉豪的衣服裤子都小了,听说老二开了一个裁缝店,让他记得给嘉豪弄几身新衣服来。”

    “好。”苏母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回头打算让人也帮着捎几句话带回娘家。

    她记得娘家的枇杷正是成熟的季节,自家男人和孩子最近火气都有些重,吃这个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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