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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日久

    中元过后,闻宪英回到了邺京城,没有去冯府,而是到了闻家的老宅。

    自当年闻父回乡丁忧,在邺京的宅邸被荒废十余年已不能住人,这也是冯徽带他们回京后选择住在娘家的原因之一。直到今年修缮完毕,才在不久前迁回了闻家旧宅。

    闻宪英从马车下来,抬头看自家的大门,才发现这里和自己的记忆相差许多,看起来光鲜亮丽,和她的生母去世那年的萧索破败完全不同。

    “长姐,”闻宪赟下马走到姐姐身边,“这次回来,别再惹母亲生气了,好不好?”

    所以,在他眼里,和冯徽之间的矛盾,一切归咎于自己吗?闻宪英面上似笑非笑,“好,我听你的。”

    闻宪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闻宪赟亲自出城将她接回来的,临近乡试,闻宪赟还特意抽出时间来关心姐姐,闻宪英看在此事的份上,也不再计较他之前白眼狼的行为了。

    闻宅内有四进的格局,闻宪英从侧门进来,一路走一路看,到处都是崭新修缮的迹象,心里盘算着冯徽究竟花了多少钱才把这老宅修好。

    虽然冯家对这个女儿很慷慨,冯徽当年的嫁妆很丰厚,但这些年来闻家上下都靠她的嫁妆供养,每年产业的进项也不算多,修缮旧宅花费不菲,想必除了冯徽出资,冯家肯定也贴了一部分钱。

    不难猜到,这宅子修好是为了闻宪赟与冯乙君的婚事做准备。

    闻宪英见到冯徽的时候,这位闻家主母正在和手下的管事娘子讨论账目,姐弟二人行礼拜见时,她连看都没看。

    因为是时隔一年再见,闻宪英珍重地跪拜叩首,冯徽没叫她起来,她便长跪在地,安静等着。

    闻宪赟站在一旁看着,自然明白冯徽是故意的,他想要为姐姐解围,看到婢女端来茶水,他赶紧抢过来,奉茶给冯徽:

    “母亲,请喝茶。”

    冯徽终于抬头,她笑着接过茶杯,这才转头看向跪着的闻宪英。

    闻宪英依旧没有说话,乖巧地低着头,听候发落。

    冯徽呷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重新拿起账本和管事娘子确认账目,然后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下去吧,我还忙着呢。”

    “是,母亲。”闻宪英复又叩首,才扶着闻宪赟的手站起身,离开了冯徽的房间。

    出来房门,迎面遇上闻宪婉,对方挽起闻宪英的胳膊就往后院走。

    “长姐!”闻宪婉歪头蹭在姐姐的肩头,撒娇道,“这么久没见,想不想婉儿?”

    闻宪英笑道:“想,很想。你比原来长高了,也长胖了。”

    听到“长胖了”的评价,闻宪赟在旁噗嗤笑出声,“她现在一顿吃两碗饭,可不胖了?”

    这话气得闻宪婉腾出手去打闻宪赟,三个人一路打闹到了后院。

    闻宪婉手指正房:“这是你的房间,我都布置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说着,带闻宪英进到房间内,一阵清香扑鼻,屋中陈设简雅,挂着鹅黄色的纱帐,笔墨纸砚都整齐码放在书案上,看得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很好,我喜欢,谢谢婉儿。”闻宪英满意地点点头。

    正当闻宪婉给她介绍墙角摆放的两盆菊花的来历时,一个婢女手捧茶盏走上前,对闻宪英道:“大小姐,请用茶。”

    听到婢女的声音,闻宪英先是一愣,随即抬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榆钱。

    对方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嘴角微抿,将手中的茶盏又递近几分,“大小姐……”

    闻宪婉见闻宪英没有接过茶盏,连忙解释道:“这是新买来的婢女,叫榆钱,长姐是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不喜欢。”闻宪英回过神,连忙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便顺手放下。

    她意识到,榆钱不可能是一个在这里。

    闻宪英问道:“家里又买了几个奴婢?”

    闻宪赟答道:“买了三个,你房里这个,厨房里一个,马厩里还有……诶,你去哪儿?”

    他话还没说完,闻宪英就冲出了房间,他追在后面不明白姐姐要做什么,一路到了马厩。

    闻宪英刚走近马厩,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卸马厩,对方明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看,仍自顾自地做着事情。

    闻宪英虽然气极,但估计到闻宪赟在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弟弟说道:“你去看我的行李搬进来没有。”

    闻宪赟向来敬畏自己的姐姐,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支走自己,但还是老实离开了马厩。

    等闻宪赟走远,简陋的马厩只有两个人时,达兰托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马具,看得闻宪英冒火,却语气冷漠地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回大小姐的话,小人是被大公子买回来的马夫。”

    闻宪英冷笑,“达兰托,你跟我装蒜是不是?”

    “闻宪英,你凭什么这么说?”达兰托终于转过身,抱胸靠在木柱上,用鼻孔看着她,“你凭什么把我扔在洛邑?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白眼儿狼!”

    达兰托终究压不住火气,走到闻宪英面前,咬牙质问道:“你答应带我来卫国,却一而再地撇下我,亏我还费心尽力地帮你救你,当初就该把你们都淹死在奶酒里!”

    他虽然说着狠毒的话,表情却隐隐骄傲,好像在为当初没有把他们淹死在奶酒里的决定而骄傲。

    闻宪英双手摊开,“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卫国吗?”

    达兰托被闻宪英的无赖气笑了,无奈又憋屈地摇着头,走回马厩里,把掉在地上的马具捡了起来。

    “反正我人在这儿了,你有本事就赶我走吧。”

    闻宪英只觉得头疼,暂时不想与他纠缠,气愤地甩手离开了马厩。

    她的身后,达兰托用目光追随,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闻宪英从马厩出来没走多远,又遇上了闻宪赟。

    “你和那个马夫在谈什么?你觉得他怎么样?”闻宪赟问道。

    “什么他怎么样?”闻宪英不耐烦道,然后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这个马夫当不当用,“你花多少钱买的?”

    闻宪赟得意道:“不多,就三十贯……”

    “一分价钱一分货,以后少贪便宜!”闻宪英恶狠狠地教训道。

    闻宪赟被骂得摸不着头脑,“我觉得挺实惠啊……”

    在靠近皇城西的崇仁坊内,邵令慷成婚后就在此开府居住。

    自那次不幸的生产之后,七皇子府内的寺人使女平时举动言行都很谨慎,生怕弄出动静惹到了陈宁婺。

    傅母董嬷嬷看到使女从陈宁婺房中原封不动端出来的饭菜,神情焦虑,重重叹气,吩咐道:“送一盅燕窝来。”

    她走入房内,果然看见陈宁婺半卧在床上,手捧婴儿的小衣服,一边摸索着衣服上细腻精美的刺绣,一边掉着泪珠,全然不在意董嬷嬷的出现。

    “三小姐,”董嬷嬷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取走衣服,心疼地为陈宁婺抹去眼泪,“别哭坏了身子,老奴看着心疼。”

    这话当然劝不住陈宁婺,她还是神情恹恹,不发一言。

    董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此生未育子女,作为陈宁婺的傅母,虽然是奴仆,但她早已把陈宁婺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董嬷嬷下定决心不能再让陈宁婺沉溺在悲伤中,于是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三小姐,你还年轻,未来还会有孩子,有很多孩子,万不可再耽于悲痛中,不要再想那个不幸的孩子了。”

    听到董嬷嬷的话,陈宁婺迟钝地看向她,目光中透出了她的愤怒和不解,仿佛董嬷嬷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陈宁婺一把抽回手,转身背对董嬷嬷,不再理她。

    董嬷嬷当然知道这么说太过冷漠,但为了劝解陈宁婺,狠狠心,向她坦白道:

    “你难不成没有注意到,七殿下最近外出愈加频繁,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酒气吗?”

    陈宁婺没有转身,但董嬷嬷眼尖看到了她竖起了耳朵,继续道:

    “老奴问过随从,殿下是去了乐坊。您知道乐坊是什么地方吧?”

    此话一出,陈宁婺终于被触动,她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他去乐坊?他凭什么去乐坊?你怎么才告诉我?”

    陈宁婺想到自己为邵令慷拼了半条命生儿子,他却转头去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陈宁婺怒不可遏,泪水又被气了出来。

    对比之下,董嬷嬷情绪稳定,继续道:“七殿下是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能守着三小姐到现在已是难能可贵,您该体谅才是。”

    体谅?陈宁婺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嬷嬷,正要破口大骂时,忽然想起了父亲那几个妾室,又想到母亲的沉默容忍,她好像明白了董嬷嬷的话。

    她确实应该体谅,不然她便是善妒的妻子,是不得体的泼妇。

    陈宁婺难受得缩起了身体,董嬷嬷见自己的话起效,欣慰之余更是心痛,怜爱地搂过瘦弱的小姑娘,“老奴知道您难过,但这种事只能在这里哭,出到外面,您就得笑着对您的丈夫。”

    “可是、可是我不想他有别的女人……”陈宁婺哽咽道。

    “三小姐,这可是皇子,是殿下,他早晚会有别的女人,”董嬷嬷耐心劝解道,“您要做的,是成为殿下最重要、放在第一位的女人。”

    陈宁婺茫然无助,“那我该怎么办?”

    这时,使女端来炖好的燕窝,董嬷嬷接过,舀起一勺轻轻吹气,“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诞育嫡长子。”

    陈宁婺没有胃口,但勺子递到嘴边,她还是含泪吞下了滋阴补气的燕窝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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