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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寿宴

    饶是闻宪英胆大,当马车靠近永安门时,她仍感到阵阵晕眩。

    七月廿九是冯贵妃生辰,因未逢整年,故只在后宫中低调地设下宴席,除了妃嫔,还请来冯家女眷,包括闻家的几位表亲。

    闻宪英想起昨天下午冯宙君曾派小厮来送话,请她不必为忧心,一切明天就会有转机。她不由猜想到冯宙君的解决办法和今日的寿宴有关。

    “阿姐,我害怕。”闻宪婉轻声道,掌心里全是汗。

    冯乙君坐在对面翻了个白眼,“怕什么,在家不都教过你们宫中行礼燕坐的规矩了吗?到时还会有女史引导,你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出错。”

    “你都入宫好几回了,自然是不怕,”闻宪婉嗔道,却有点好奇,“表姐,贵妃是什么样的?”

    “贵妃姑姑她自然是国色天香,母仪天下啊。你在祖母寿宴上不是见过二殿下吗?他们母子很像的。”

    提到冯老太太去年的六十寿宴,闻宪英记得自己远远见到过二皇子邵令怿,人长得是玉树临风俊美异常,但眼神总带三分邪性,和闻宪英见过的四皇子相比,不免被比了下去。冯家支持这样的人争夺储位,也不知能有几成胜算。

    她们从嘉福门入后宫,换乘肩舆继续前进,一路上闻宪英虽目不斜视端坐其上,但余光所掠景象仍深深震撼了她。

    无论是粉墙黛瓦的温柔水乡,还是鼎沸喧嚣的王都市井,在这辉煌的天子居所下都黯然失色。经过曲光海时,闻宪英被金波鳞起的水面晃得睁不开眼,错把这深宫当作云梦。

    生辰宴设在繁杏汀中,虽排场不大,但四设鲛幕精冰,寻常中透出靡费。

    闻宪英在末席同众人一齐向主位行礼贺寿,叫起后入席正坐,她望向冯贵妃,那是位金冠紫服的秾艳佳人,年轻得不像成年皇子的生母。

    再看冯老太太陪坐首席,满头华发的她在那几位明显更年轻的妃嫔前恭顺谦卑,全然不见她平日盛气凌人的模样。

    闻宪英慨叹,这便是君臣的道理吧。

    冯贵妃执起金杯,对众人笑道:“我年纪渐长,本来不喜欢过生日的,但大家在大热天的为我贺生,只好薄备水酒招待,大家尽兴就好。”

    有妃嫔奉承道:“贵妃哪里长的是年纪,明明是美貌,把妾身等人都比下去了。”

    这一番讨巧的话惹来宾主开颜,席上的气氛又轻松了几分。自元后薨,皇帝多年来未再立皇后,冯贵妃目前是六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嫔,又诞育了皇嗣,自然是妃嫔们巴结讨好的对象。

    众人向冯贵妃敬过三杯酒后,正式开席,乐师奏起燕乐,宫娥宦者秩序井然地更换着席上的珍馐玉馔。

    闻宪英低头专心吃面前的一道莲房鱼包,却隐隐觉得从上首投来审视的目光。果然,待一曲暂歇的空档,就听冯贵妃问道:

    “那两个面生的小姑娘,想来就是闻家的外甥女儿吧?”

    闻宪英和闻宪婉忙避席起身,冯贵妃招招手,“进前来让我瞧瞧。”

    姐妹二人一时怔住,冯徽频频朝她们侧头示意,闻宪英才领着妹妹上前。闻宪婉太紧张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还是闻宪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两人走到冯贵妃座前三步处停下,跪拜行礼,口称:“贵妃金安。”

    “平身吧,莫紧张,”冯贵妃柔声道,“抬起头来。”

    闻宪英露出自己的正脸,眼睛还盯着贵妃的织金裙摆,不敢放肆。

    冯贵妃上下打量姐妹二人,继而夸道:“果然是江南气候更滋养人,养出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徽儿妹妹,你真有福气。”

    “贵妃谬赞了,她们不比京中的各位闺秀,礼数不周全,还望贵妃恕罪。”冯徽惶恐道。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别吓到孩子,”冯贵妃道,转而又问:“你多大啦?”

    闻宪英答道:“回贵妃的话,小女今年十七,妹妹婉儿到年底就十五了。”

    “可有许人家?”

    闻宪英眉眼顿展,不假思索道:“不曾。”

    冯老太太也听出了不对劲,刚想张口解释,冯贵妃手下的何尚仪端着银壶上前,笑道:“老太太年岁大了,酒要少喝,妾特意准备了金香草熬的饮子,最是清热败火,您老尝尝?”

    冯老太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金香草主治口舌生疮,这是让她闭嘴的意思。

    冯贵妃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红珊瑚手串,赏给姐妹二人,“送你们一人一串珊瑚珠,权当是为你们添份嫁妆了。”

    闻宪英和闻宪婉喜出望外,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还是冯徽提醒道:“长者赐不可赐,还不谢贵妃恩典?”

    她们战战兢兢接下珊瑚手串,拜谢过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闻宪婉得意地朝姐姐晃了晃手串,轻声道:“这珊瑚好漂亮诶!”

    其他人也投来倾羡的目光,连带着冯徽生出了几分矜意,十分得脸。

    闻宪英摩挲着腕上鲜红欲滴的珊瑚珠,心中却想着那天冯宙君的话:

    “宪英的事,即是宙君的事,我不会再教你伤心了。”

    闻宪英向来清楚自己与冯宙君家世有差,不是良配,来到邺京后,她与冯宙君所有的来往,和结交姑苏的三教九流、救出郭皑是一个道理,无非是与可以为她所用的人建立良好关系。虽不能说完全没有考虑过风花雪月,但闻宪英从来不是眼中只有情爱的人。

    只是如今,他竟然为了自己找上了冯贵妃,这又是怎样的心意呢?那位景阳伯家的伍姑娘又是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时心烦意乱起来。

    宴会进行到尾声,席上的杯盏碗碟所剩不多,众人以为快要结束时,二皇子邵令怿姗姗来迟,宦者们手捧食盒跟在后面。

    邵令怿向冯贵妃行礼问安道:“儿贺寿来迟,请母亲责罚。”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究竟忙什么去了?”冯贵妃嗔怪道。

    “为母亲准备的寿礼被耽搁了,儿亲自去取的,这才耽搁了,”邵令怿道,身后的宦者将食盒送到冯贵妃面前,“西凉国进贡的‘御芳蜜’,请母亲品尝。”

    “御芳蜜”是产自西凉国的甜瓜,只有西凉国的皇室可享用,每年向卫国进贡百个,冯贵妃面前的正是一牙切分好的“御芳蜜”瓜,瓜瓤金黄透亮,蜜香扑鼻,是上上品。

    冯贵妃用银叉送瓜瓤入口,细品后满意地点头,“不错,令怿有心了。不过只我独享不太好……”

    邵令怿会意道:“见者有份,儿都备好了。”

    食盒中的甜瓜牙送到了席上每个人的面前,连闻宪英也有一份。甜瓜虽属寻常,但“御芳蜜”是贡品,难得尝到。

    冯贵妃对右手边第一位上的妃嫔笑道:“陈昭仪,这是西凉的特产,你尝尝看,是否和之前送来的一样?我觉得今年的比往年的要更甜呢。”

    闻宪英正吃瓜,听到冯贵妃的话被呛住了,她抬头看向那位穿月青绸衫的陈昭仪,陈昭仪柔默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却还是笑着谢过了冯贵妃的“好意”。

    八年前被送去西凉国为质的七皇子邵令慷,是昭仪陈芝芳的亲儿子,骨肉分离之痛,让陈昭仪听到见到任何与七皇子或西凉有关的事情,都会勾起伤心。

    闻宪英顿悟,原来今日寿宴的真正目标,是陈昭仪。

    冯贵妃眼见陈昭仪艰难地吃下了甜瓜,笑意更深,却叹道:“想吃到‘御芳蜜’也不容易,谁知道明年还能不能送进宫来,唉……”

    “贵妃所言何意?”陈昭仪紧张道。

    “我是说,种瓜看老天,若遇上天灾人祸,瓜种不成,咱们自然吃不到嘛。”冯贵妃笑道,看似只是随口一说,却让陈昭仪听出了弦外之音。

    邵令怿趁机道:“儿前日还送了一只瓜给那西凉国质子,宫人回来报说,质子见到家乡风物,忍不住落泪,说是想念故土亲人,也是个可怜人。”

    这话听得陈昭仪心揪痛,她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也在千里外受着这样的煎熬。

    冯贵妃连忙训斥道:“好好的,你说这话做什么?”

    “是儿失言,请昭仪莫怪罪。”邵令怿假惺惺地致歉道。

    闻宪英冷眼旁观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弄得陈昭仪几近崩溃,暗暗佩服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八成就是冯宙君。利用母亲记挂儿子的心理,引诱陈昭仪去探问西凉之事,到时候皇帝若下令让人去查,再上交密信中的情报,一切顺理成章。

    甜瓜吃完,宴会结束,陈昭仪匆匆告罪离去,冯贵妃却让冯家的女眷不急着离开,可在曲光海好好游览一番,以示恩宠。

    只是伏天暑热,谁也不愿意到日头下暴晒,女眷们就在汀外的临水游廊上看湖光山色,看锦鲤戏荷。

    席上的香醴酿不醉人,闻宪婉却喝得脸蛋绯红,眼神迷离,闻宪英带她在廊下吹风醒酒。

    “阿姐,我脸好烧,让我抱块冰凉一凉。”闻宪婉赖在姐姐身上撒娇。

    闻宪英无奈,借来宫扇为她扇凉,自己是千杯不醉的海量,闻宪婉喝甜水都能喝迷糊。

    “婉妹妹可是喝醉了?可要去休息休息?”

    闻宪英听到声音回头,见邵令怿嘴角衔笑朝她们走来。

    她有意将闻宪婉往身后藏,“多谢殿下关心,婉儿透透气就好。”

    “同我客气什么?咱们可是亲戚。”

    “不敢,我们姐妹只是随母亲在冯家做客,哪里敢攀殿下的亲戚。”

    闻宪英看见邵令怿那双色眯眯的桃花眼就心生厌恶,正盘算着怎么带闻宪婉离开时,冯徽也走了过来。

    她一手扶起闻宪婉,对邵令怿笑道:“殿下,时候不早宫门要落钥,妾要带她们回去了。”

    邵令怿倒没再纠缠,侧身让出路来,“请吧,改日我再去看婉妹妹和你们。”

    “谢殿下。”

    冯徽和闻宪英一左一右夹着闻宪婉迅速离开,都感觉到身后邵令怿的目光炙热,只有闻宪婉这傻姑娘还满脸痴相,实在是醉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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