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浴

    仲秋,烟雨迷蒙。

    天阴阴的,空气中氤氲着层层薄雾,雾里看花,花开了又谢,庭前的水池中漂荡着几许败柳残荷。

    玉棠拿起衣袖挡在头顶,正忙着把花架上还未凋谢的丁香花收集起来,留着用来泡茶和制香。

    “娘娘先别看了,青芷在暖阁备了热汤,娘娘进屋沐浴吧,也驱一驱身上的寒气,秋天冷暖不定,别着了风寒。”她一面将花朵放进手帕子,一面侧头说道。

    江容晚却仍是拿着一卷棋谱,坐在廊下楞楞地出神。

    眼睛虽一刻也没离开过面前的书页,实际上一点也没看进去。玉棠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直至玉棠走到自己跟前,她方才回过神来,抬头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好。”

    玉棠看着江容晚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个时辰前主子看的就是这一页,到现在她花都摘完了,竟然还停留在这一页。主子向来心思沉静,轻易无法扰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主子这般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玉棠蹲下身子,关切地看着江容晚:“最近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妨说出来,让婢子想法子为你分忧可好?”

    江容晚干笑一声,敛去了不安的神色,只道:“没什么,不过是最近宫中形势不稳,有些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许久没有收到爹爹的书信,也不知道爹爹那边是什么情况。罢了,这些事如今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你且去忙吧。”

    说完,像是怕玉棠再追问,快速起身往内室走去。

    玉棠盯着江容晚有些慌乱的步子,手指搭在下巴上,细细想了想,觉得主子的忧虑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如今一切都由裕王做主,确如主子所说,他们再担心也是无用的。但愿裕王看在自小相识的情分上能对主子好一些,可听旁人说他回长安之后性情大变,杀伐果决,毫不留情······幼时的一点情分,他能顾及几分呢?思索着便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去忙活了。

    *

    不同于外面细雨萧瑟,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一池浴汤里飘洒着茉莉花瓣,蒸腾的热气直往上冒。

    青芷服侍江容晚解了衣裳,赤着玉足着踩上浴池的台阶,随即整个人浸泡在滚热的水中,郁结的心绪也消了五分。

    自打那日慕容景送她回来之后,倒是没有再主动找过她。她虽得了他的承诺,可心里依旧是忐忑的,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摸不清他的心思,也怕他想要反悔。

    哎。罢了,管他呢。

    江容晚低头闻着茉莉花浓郁的芳香,在池中泡着很是舒服,决定不再去想他,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柔滑的双臂浮出水面,她爱怜的抚摸着,由脸到胳膊,再到胸脯,寸寸肌肤如羊脂玉般光滑莹润,白嫩无瑕,所到之处,皆是上等丝绸的触感。

    其实她虽生了一张冷冷清清的脸,可她的身体却是极美的,凸的凸,翘的翘,纤腰楚楚,玉臀袅娜,不过分,也丝毫不含糊。尤其是那一对丰满的玉峰,状如水滴,很是可爱,连她自己在沐浴的时候都喜欢欣赏一番。

    她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也曾暗暗幻想过未来的夫君是不是能有幸领略她美丽的玉体,可惜,这等美丽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欣赏,颇有点顾影自怜的感觉。

    她与沈晏此生缘尽,与慕容怀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帝后,那么,他呢?

    江容晚纤长的十指撩拨着温热的水,遥遥想起她大婚的那晚,那人喝得大醉,将她压在身下,吻的炽烈;又想起那夜在雨中他揽着她的腰,与她鼻尖相贴。他的身体是那样强健有力,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她从不敢去回想那是什么感觉,只记得每次她都极为慌乱,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迄今为止与她这样亲密接触过的,只有他一个人。从前她与沈晏虽是情投意合,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书信传情,就连说话也要隔着老远一段距离,从未有过越矩行为。只有慕容景敢如此放肆的对她,可她偏偏对他的狂浪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是当真心悦她?还是一时兴起的欲念?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苍白的脸竟悄悄泛起一层红晕,在雾气中看着犹为娇美。

    青芷捧了一壶热汤过来:“娘娘,水怕是不够热了,再加一点吧。”

    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惊雷,顷刻把她从遐想中唤醒。

    江容晚轻轻颤了一下,怕青芷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急忙将头发拨拉到前面遮住脸,轻咳一声:“你先出去吧,把衣服放边上就好,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青芷顺从的走出去,关上了门。

    江容晚深吸一口气,懊恼的将身子低了低,埋在水中,用力甩了甩头,只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她是怎么了,竟然会想这些?一定是这屋子太暖,气氛太旖旎,让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不清醒了。

    青芷守在门口,正碰上慕容景徐徐的走了进来。宫人跪了一地,无人敢阻拦。

    她赶紧迎上去行礼:“请殿下安。”

    慕容景淡漠的“嗯”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停:“你主子呢?”

    “娘娘此刻正在里间沐浴,恐怕这会不太方便见殿下。”

    “哦,那本王在外间等着便是。”慕容景并不在意,大步踏进了朱华宫。

    青芷跟了上去,有些为难的想要开口。不料慕容景一个眼神轻轻扫过去,她便不自觉地住了口。

    “你出去守着吧,本王与你主子有事要说,一会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进来伺候的。”

    说话间,慕容景已经懒洋洋的在乌木椅上坐了下来。

    明明是一样俊朗的脸,可眼前的裕王深沉冷戾,恣意傲慢,与从前那个风流倜傥的皇子实在是判若两人。

    那不容置疑的口气和温和却没有温度的眼神让青芷不寒而栗,不敢再多说一句,只默默退了出去。

    *

    慕容景静静坐在外间,随手拿了桌上的棋谱翻看,耐心的等着江容晚,心情似乎格外畅意。

    他并没有刻意留心里间的情形,只是低头翻着书。可却隐隐听见里面不时有轻轻的水声,有时还有一阵浓郁的茉莉香气飘过来。

    茉莉香带着水雾的潮气,并着一丝极淡的幽兰的浅香,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阿晚的体香么?

    他眉心微微蹙着,无形中像有一只爪子在心口挠着,痒痒的,心神不定,手中的书再也看不下去。

    纵然知道不该,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向里间瞟了一眼。

    浴池前有一道屏风远远阻隔着,屏风上恰是画着美人出浴图。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能看到袅袅的热气飘上来,在屏风上凝成了一层水雾。

    阿晚的头和肩膀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依稀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她扬起了胳膊,屏风上便映出她修长的手臂和脖颈,以及侧脸的曲线。高耸的玉峰隐没在水中。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这暧昧不明的景象却远比直接的暴露更诱人、更具有蛊惑力,慕容景不由暗觉身上一阵燥热,喉结滚动了一下,飞速移开了视线。

    喝了一盅茶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先前镇定自若的模样。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江容晚才懒懒的起身披上了衣袍。她从未觉得泡在池中是如此舒服,所以沐浴的时间久了一些。

    正穿着衣服,却发现不见了腰间的衿带。回头细想,似乎是落在了外间。

    “青芷,我的衿带可在外面?”江容晚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来。

    可一出来,见到的却不是宫婢们,而是慕容景。

    慕容景正斜倚在玉枕上,一根食指微微撑着脑袋,姿态散漫,长眉轻挑,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朝她望了过来。

    他手中正握着她的衿带。

    他将那根衿带悠悠转了几个圈,一双凤眼含着挑逗的意味:“皇嫂不仔细,的确落在了此处。”

    那白色的袍子松松的罩在她身上,却将她身体该显现的部位勾勒的恰到好处,纱质的面料是微透的朦胧感,颇有几分欲露不露的姿态。胸口的位置有些低,里面没有穿里衣,隐隐能瞥见一道深深的沟壑。浓云般的秀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打湿了衣袍。刚出浴的美人粉黛不施,红腻多香,肌肤白里透光,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当真是极美的。

    配上她纯洁羞怯的水目,真是无处是欲念,却处处是欲念。

    慕容景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潋滟的眼眸渐渐沉下去,变得幽暗,蕴含着翻滚的热浪。

    江容晚不由楞在原地,而后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她胸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便双手紧紧裹着衣袍,背过身去。

    “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气息也变得不稳。

    慕容景将衿带一圈圈缠绕在指尖,轻笑着揶揄道:“怎么?皇嫂这些日子都不曾来见我,还不许我来找你么?”

    原本微红的脸色此刻已经涨的通红,又羞又恼,气道:“不许再看了。”

    “佳人之命,岂有不从,我不看便是。”他低下头,复又笑道,“那这衿带,皇嫂是要还是不要?”

    江容晚不想理他,理了理袍子,只想火速逃离这个地方。

    见她不答话,慕容景却特意放低了声音,悄声道:“其实我更喜欢你不要。”

    这个登徒子!

    心中狠狠骂了他一千遍,可毕竟底气不足,面上仍然得装着客气:“今日是我待客不周,不知裕王大驾光临,失了礼数。裕王若是方便,不如待我梳洗更衣后,再出来好好招待贵客。”

    慕容景见江容晚背着他,十分紧张,根本不敢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想逗逗她。

    他不仅没有走开,反而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在她身旁温柔道:“那皇嫂打算,如何招待我?”

    说着,还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

    江容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僵在原地。

    光天白日,他竟敢!他怎么能这般毫不羞耻!

    她回过头,怒瞪着他。

    可他见她薄怒,却愈发得意,眉眼俱是笑意。

    “原来温香软玉在怀,便是这般感觉。”他似乎颇为享受此刻的接近。

    江容晚实在摸不清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是想?

    她慌了神,第一反应便是想跑掉,可理智拽住了她。

    他与她之间,有交易,不是吗?如今,她没有选择。

    沉思半晌,她好像下了决心,不再抵触他的接近,紧紧裹着袍子的手也松了下来。

    慕容景盯着女子的侧脸,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见她气鼓鼓的,又十分羞怯,脸色通红,闭着眼,似是打算豁出去的样子,更觉有趣。

    她以为他想此刻碰她,那他还偏不。他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那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的手顺着她的肩滑下去,将衿带往她手中一放,转身大笑着走了出去:“叫侍女来给你更衣吧,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