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50年前

    当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剧痛,鲜血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时,清涟都难以相信捅她这一剑是她一心相护的最小徒弟。

    只是本就生性清冷的的清涟不会把内心浓烈的情绪显露在脸上,仅仅眉头微蹙,在对面的女人还没有冲破她的屏障前,立马做出反应,她避开傅坚要害,出手掐诀把他打飞几丈远。

    清涟半边衣裳已染成红色,她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处除了疼痛还传来异样的麻意,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她身上的伤了,她淡淡开口道:“你只说你是被逼无奈,为师信你。”语调平缓,与平日里讲学的语气别无二致。

    “呵,根本没有人逼我,放下你那点自以为是的慈悲!”平日里活泼的少年彷佛换了一个人,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憎恨,扭曲的表情让人觉得这具年轻俊朗的□□里却装着一个蛆虫一样的灵魂。

    话落提着剑就又向清涟攻来,清涟确定那一招一式不是属于她门派的功法,剑法诡谲变幻,同时带着毫不收敛的杀意。

    “哈哈哈哈,檀阁主,傅坚怎么会给一个弑父凶手当徒弟呢?”玄衣女子笑得狂妄。

    清涟眼神一凌,迟疑片刻,吐出一口浊气,似是下定了决心。

    “傅坚你该知道你的父亲因何而死,你既执迷不悟,那便是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我亦不再手下留情。”说着,清涟再没有顾及,果真冲着傅坚的要害穷追猛打。

    “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傅坚对清涟的话语无动于衷,直面她凌冽的攻击。

    不过傅坚俨然难以招架,来自上位者绝对的势力压制并不是他能在短时间超越的。

    “不愧是师尊,中了化灵散还能逼我至此,只是师尊也是强弩之末了吧。”傅坚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可眼睛里却闪着狂热的火焰。

    清涟早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流逝,她那招招拼命的打法,确实是在赌一线生机,可惜近战本就并非所最擅长的,水系法术又需要滂沱的灵力支撑,而如今灵力的流失比她预料的还要迅速。

    清涟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呼吸,可是身体逐渐虚弱是不争的事实,防御的结界没了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只能消失。

    清涟腹背受敌,灵力枯竭,最终狼狈被俘。

    “小坚,你不是说过,要将你父母受的苦十倍百倍的还给这个女人吗。”玄衣女子走到傅坚身边,温柔地搭上她的肩膀。

    傅坚的眼神里只剩下狠毒,像是一条毒蛇,“是她杀了我父亲,害了我母亲......是她,是她!”

    他在身侧召唤出一把把利剑,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师尊呐,弟子斗胆认为,比起白色认为红色更衬您。”

    说着,数把剑刺入清涟的胸腹与四肢。

    伴随着熟悉的疼痛,清涟的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她的白衣被浸染得愈发鲜红。

    似乎觉得仍然不够,傅坚又挑断了清涟的经脉,让她再与修炼无缘,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傅坚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似乎勉强满意了,对着已经成了血人的清涟道:“你若是此刻跪下来求我,看在您多年教导我的份上,我便放您一条生路,您看如何,师尊?”

    清涟早已奄奄一息,没有了灵力,凡人一样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但她还是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勾起一点冷笑,看着傅坚的眼神仿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要杀便杀,只一句......我问心无愧。”

    傅坚的脸色瞬间转晴为阴,他被彻底激怒了,为什么到了这般田地,这女人还是如此高傲,“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师尊想死可没这么简单。”

    傅坚上前捏住了清涟的下巴,给她强行喂下一颗玉白的丹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九转还魂丹,千金难求,现在给了师尊,您这点断手断脚的伤用它绰绰有余,所以啊,我把师尊做成人彘带在身边,让您时时刻刻都与痛苦作伴可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用铁剑便砍下了清涟的左手,那断手没了主人,受力飞了好一段距离才落地。

    清涟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冷汗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将她的衣裳浸湿了一遍又一遍。

    当清涟的右手也与她的身体分离时,她的唇角染上了笑意,带着一点解脱的意味。

    “自毁阵法?!”玄衣女子惊诧道,随后便感觉到了恐惧。

    “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她竟然用自己的血为笔墨画出了这阵法,自毁阵可是连灵魂都不会放过!她要拉着我们一起化为齑粉!”

    傅坚与女子惊慌失措的脸是清涟最后看到的画面,接着红白的红光便将她的整个世界都吞没了......

    ------

    疗愈结界?

    待清涟重新睁开双眼,看着泛着淡淡金色光晕的结界,她有一阵的失神。

    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在被自己悉心教导的小弟子虐待得毫无人样的时候,她选择拉上他和他身边的女人一起自尽......

    只是如今身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痛感,反而暖洋洋的,似是被人耐心地照料过,熟悉又陌生。

    “师尊,您醒了,身体感觉如何了?”旁边一个沉稳又好听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响起,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清涟缓缓坐起身,看着眼前男子的脸有些茫然。

    这分明是少年时期的孟濯,没有后来的阴郁沉默,还带着少年该有的意气奋发。

    剑眉星目,端方君子,此时身上的一袭飒爽鎏金白衣更衬得他芝兰玉树,从来也是众多弟子中最俊美的那个,看着他样样出类拔萃的模样她打心底感到欢喜。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孟濯渐渐喜欢上了玄色衣袍,她每每都觉得那衣裳一点也不衬他,但这是徒弟的私人喜好,她也不该多管。

    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孟濯了。

    孟濯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徒弟,她是他的第一个师父,他也是她的第一个徒弟,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直到她接任了沧海阁的阁主。

    她肩上的责任一日大过一日,为阁中挑选并培养出类拔萃的弟子已成为她的分内之事,于是孟濯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师弟妹,自然而然成为了最可靠的大师兄,可是她隐隐记得这孩子最开始是不愿意的。

    孟濯见清涟的眼神还不甚清明,愈发内疚,布满血丝的眼睛全是抹不开的自责,“师尊,您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都是我的错,没看住傅坚那小子,明知他最爱闯祸,还只顾钻研剑法,这回更让他惹上了擅长幻化的帝江,要不是您去的即时,那小子早成了帝江的腹中之物。”

    通过孟濯的只言片语,清涟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她重回了五十年前。

    这时该是她才把傅坚带回来不久,他不服自己的教导,单枪匹马闯入了帝江洞穴那会儿。

    彼时事出突然,她得知情况后,只能以身犯险拼尽全力带傅坚回来,在和帝江的搏斗中,她的神识受了不小的伤害,回到阁中后,便昏迷了数月。

    想到傅坚,清涟又感到了心寒,他刺了她一剑又一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双手从身体分离的痛苦更是让她窒息。

    她原以为他会理解她的苦心,她自问这么多年来,确实是全心全意地教导他,因着他那爱闯祸的性子,她更是给了他最多的关注。

    思及此,清涟很想当面去问问傅坚,于是她对孟濯道:“我无事,你去把傅坚叫来。”

    清涟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但是孟濯从她攥起的双手敏锐地知道,师尊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师尊,你要罚就罚我吧。”孟濯在她的榻前毫不犹豫地跪下,一副全心全意庇护师弟的模样。

    其实,只有孟濯知道,他看似是甘愿替师弟受罚,实在则有自己的私心。

    师尊躺着的这些天,他心急如焚,虽知那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高悬起来,同时,又为能一直单独守在师尊面前而有一种隐秘的高兴。

    如今,师尊醒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只觉得安心,可是不可避免的,师尊又要分神了,她的关注又要分给其他人,所以他只想师尊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哪怕是因为责罚。

    只是这样的心思,清涟必不可能知晓,在她眼里孟濯只是单纯地疼爱师弟,他本来也一直是这样的,什么都挡在师弟师妹的前面,像是护崽子一样,有时感觉比她这个师尊还要可靠。

    “孟濯这件事你帮傅坚挡不了,去叫他来,不要忤逆我的意思。”清涟的话语里带上了少有的严厉。

    叫的是“孟濯”不是“阿濯”,孟濯的心蜷缩了一下,他最是了解清涟的性子,知道此时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垂下眸子,乖顺地应道:“是,我这便去叫,师尊刚醒,别气坏了身子。”

    待孟濯阖门离开,清涟方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了。

    此时的傅坚还不是后来的傅坚,她这会儿叫他来又能问出什么呢,思即此,清涟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回想上辈子的种种,清涟觉得自己实在窝囊。

    她虽继任沧海阁阁主,但并非她所愿,纵然勉强担起这阁主的担子,可是心还是原来那颗逍遥的心。

    担子愈重,性子却愈发惫懒,修炼不勤快以致修为停滞不前,渐渐地,她失了曾经水系天才的名头,被别人明嘲暗讽,沧海阁也在她手里逐渐没落。

    后来,阁中不满的声音愈发明显,她本想顺水推舟,趁机退位让贤,逍遥于世外,岂料先一步惨死在傅坚手中。

    可是傅坚究竟为何要杀她?她是杀了他父亲,但那也是他的父亲研究禁术残害了不少仙门中人,她不得不将其诛杀,他分明也知这前因后果,为何还是对她痛下杀手?

    清涟隐隐觉得古怪,按照她对傅坚的了解,那孩子不是心思沉重的性子,如若当真恨自己入骨,她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

    又想起那时傅坚不正常的疯狂以及他身边陌生的女子,清涟愈发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如此简单,想来她当下把傅坚逐出师门也无济于事,反而少了一个顺藤摸瓜的线索。

    “锵锵锵”不太有力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傅坚心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师尊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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