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程澜梦拱手回答：“回皇上，学生是孟唐县人，父母病故后，家中就还剩一个姐姐，姐姐不放心学生只身来临安求学，便随学生一起来了临安，在临安城里开了一间客栈维持生计。”
其实这些太子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也向皇上汇报过。
皇上点头：“既然只剩你两姐弟了，是应该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接着皇上又问了一些生活上的琐碎事情，程澜梦也都一一回答，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时方才的公公又进来了，他拱手对皇上道：“皇上，邻国的使臣到了。”
皇上挥手放人：“那你们先去接待使臣，务必让临国的使臣感受道我天宇朝的待客之道。”
高青澹和程澜梦对着皇上拱手。
“是，父皇。”
“是，皇上。”
邻国名为蒙国，是边陲一小国，还轮不到让皇上亲自接见。
皇上只需出席晚上为欢迎蒙国使臣的到来，举办的宫宴。
等到太子殿下带着程澜梦消失在殿外后，皇上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说道：“你觉不觉得那程澜的面容，同容和有些像？”
皇上身边的老奴，三岁就进了宫，历经两代皇上，见过的人自然也多，能爬到这个位置，记忆也不会差。
“回皇上，您说的是容和公主吧，容和公主没出嫁前，老奴见过两次，是和这位程学子有些相似。不过比起容和公主，老奴觉得程学子更像另一人。“
皇上来了兴趣，他转头看过来：“谁？”
公公留意了一下皇上脸上的表情，斟酌一下后，才将嘴里的名字说出来。
“张秋铭。”
这三个字一出，大殿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
公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皇上恕罪。”
皇上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公公的额头开始冒出一滴滴冷汗。
张秋铭这个名字一直都是宫中禁忌，他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就在公公无比懊悔之时，皇上终于开口。
“起来吧。”
公公哆嗦着起身：“谢、谢皇上。”
皇上：“再有下一次，自己去内务府领板子。”
“是。”
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了。
负责接待外宾的殿叫尚德殿，从这边过去不是很远，程澜梦和高青澹到的时候，邻国的使臣已经在殿中就坐。
听见宫人的通报声，这些人齐齐起身。
“恭迎太子殿下。”
高青澹抬手示意：“各位远道而来，快请坐，不必拘礼。”
使者侧身让出身后之人，然后为太子殿下介绍：“这位是我们蒙国的蒙伽小王子。”
高青澹收到的使臣名单里，并没有皇室，如今却冒出了一个蒙伽小王子，这让高青澹生出一丝警惕，但该尽到的礼仪还是要做完。
“小王子能来，我们天宇非常欢迎。”
然这位蒙伽小王子看也没看高青澹一眼，他直径朝着程澜梦走了过来，笑道：“嘿，我们又见面了。”
认出此人便是前几日在马车上意图带走自己的人，程澜梦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看出她的愤怒，蒙伽小王子笑的更开心了。
蒙国来的使臣可做不到蒙伽小王子这般肆意，见天宇朝的太子殿下脸色有些难看，使臣连忙站出来缓和。
“太子殿下，我们小王子对程先生一见如故，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介意。”
高青澹看了蒙伽小王子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程先生乃我朝大才，小王子崇拜我们程先生情有可原，孤自然不会介意。”
一见如故的欣赏变成崇拜，那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使臣的脸色也变了。
看戏看够了的裴温纶终于出声：“蒙伽小王子和使臣远道而来辛苦，晚上还有宫宴需要各位的参与，不如先去后殿休息整顿。”
此声音一出，蒙伽小王子感觉自己的肩胛又在隐隐作痛。
那日的箭宇从他的肩头擦过，带走一层皮肉，伤不重，但这种警告于他而言却是奇耻大辱。
蒙伽小王子转过身看向裴温纶，道：“天宇道路平坦，本王子坐着马车过来，一点都不累。现在离宫宴还早，不如让程先生带本王子逛逛这天宇皇宫，开开眼界。”
高青澹站了出来：“小王子想逛皇宫，孤可以代劳。”
“本王子说了，要……”
一旁的使臣，侧身挡在了蒙伽小王子的面前，然后朝高青澹拱手行礼：“那就麻烦太子殿下了。”
高青澹对外伸出手：“请。”
使者也连忙伸手：“太子殿下，您请。”
高青澹闻言甩了一下衣袖，然后抬脚走在了前面。
后面的使臣连忙拽上他们蒙伽小王子。
没能争取到和程澜单独相处的时间，蒙伽小王子心有不悦，但在使臣的暗示下，想到他们后面的计划，蒙伽小王子平息心中的怒火，抬脚跟了上去。
不过，越过程澜梦身边时，给了程澜梦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高青澹带着人走后，程澜梦来到裴温纶的面前。
“夫子，这蒙伽小王子为何这般嚣张？”挑衅她就算了，竟然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明明蒙国只是一边陲小国。
裴温纶低着头，视线落在手中的佛珠上，他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就在程澜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道：“蒙国地域偏远，国内有大半领地是密林，盛产各种毒物，蛊毒便是来自密林。”
这便是一边陲小国，却敢大大方方来天宇要书的底气。
程澜梦倏地抬眸看向裴温纶。
“他、他能帮你解蛊吗？”
裴温纶靠坐在椅子里，姿势慵懒闲适，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然而听到程澜梦的问话，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方才他之所以会将蒙国的事同程澜细说，是想让程澜提高警惕，以防着了蒙伽小王子的道，却不成想，程澜第一时间关系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身上的蛊毒。
头一次被人摆在首位的感觉，让裴温纶有些措手不及。
程澜梦没有看出他的异常，只是探过身来迫不及待的追问：“蒙伽小王子能不能帮你解蛊？”
明亮的眼睛，清澈透明，容不下一点杂质，然而此刻里面却装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有些狼狈，也有些想要逃避。
裴温纶倏地挪开视线，声音微微颤抖：“不、不能。”
原本充满希冀的程澜梦泄气般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还以为蒙伽小王子能解蛊呢。
不对！
程澜梦又突地看过来：“是不能，还是解不了？”
阿元说过，母蛊在皇上手里，所以解不解蛊，是皇上说了算。
裴温纶没有出声。
然而这时的沉默却说明了一切。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从这殿中望出去，除了黯淡的天空外，便是连绵不断的红砖绿瓦，无数人都被困在这座城里，有的人可能穷其一生也无法见到外面的景色。
“天师到过大漠吗？”程澜梦问道。
裴温纶侧目看过来，似是不知她为何会有此问，嘴里却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曾。”
“那碧蓝如洗的大海呢？”
裴温纶摇头：“也不曾。”
程澜梦的嘴角上扬，脑中闪现出一幅幅图片，“大漠荒芜，入目之处皆是黄沙，起风时一层层的沙浪卷过来，人便无处可藏，那时你方能知晓，人在这浩瀚无垠的天地里，是多么的渺小。海也是如此，身处大海之中，浪层掀起来时，比城墙还高，能瞬间淹没一艘大船。”
“但你也别被这些危险吓到，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当你架着小船漂荡在海上，见着月亮自身边缓缓升起，月光将你完全笼罩，那份静怡便能抚平你心中的狂躁，”
话音落下，程澜梦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裴温纶，四目相对，程澜梦没有退缩，她道：“裴温纶，有朝一日你身体里的蛊解除了，就走出去好好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它定能抚平你儿时的伤痛，让你走出过去的阴霾。
程澜梦不喜欢欠人，虽然裴温纶替自己收尸是她死后的事情，但欠了就是欠了，哪分什么死前死后。
之前程澜梦还在想，要不替裴温纶找一个可心的女子，后来想想，什么样的女人可心，那只有裴温纶自己才知道，旁人是帮不了的。
如今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回报方式，那就是帮裴温纶解蛊。
程澜梦相信，只要裴温纶解了身上的蛊，以他的能力，离开临安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当程澜梦为自己这个主意疯狂点赞时，裴温纶终于出声。
“程澜，你到底是谁？”
程澜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裴温纶已经从院长口中探知到，程澜这个身份有假，猜到程澜定是这临安城中的某高门子弟，可临安城中的高门子弟，会对大漠海上如此熟悉，那般言语，不像是只是在书中见过。
所以……
“你到底是谁？”
程澜梦不知是该感叹裴温纶的敏锐，还是该检讨自己，对裴温纶越来越不设防。
程澜梦站起身背对裴温纶，“裴温纶，你不必知我是谁，我引你为好友，你只需知，我定能帮你解蛊，让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