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但在感情上却过分莽撞。
在那天听她说“相亲”时,傅云祁就已经乱了阵脚,本来计划做投资人,以投资的方式接近,再慢慢让她心动,可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行不通。
他怕他万一迟了一步,最后后悔的只有自己。
“什么……误会?”
“今天咖啡馆说的话,还记得吗?”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许笙有些惶然,咖啡馆?她大悟,所以是那句“我喜欢你”。
可她确实也好好拒绝过了,现在提,几个意思?
“那如果我说不记得呢?”
反向询问,许笙察觉手臂上的力度减轻,收回手:“傅先生,有些话,说多了不一定有好处,站在你的角度……”
“站在我的角度,有些话确实有必要多说一次。”他强行打断她的话。
盘发,深色风衣,显得她今天有些温婉动情。
“喜欢是真的,但不强求现在就必须跟我在一起,接不接受是你的选择,我无法干预,但有一点你得清楚,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甲乙方关系,能接受吗?”
不等她回答,傅云祁:“不能接受也没办法,合同签了,两百万的违约金或者赔上工作室,你自己选一个。”
“你……”莫名无语,甚至生气。
“现在能接受了吗?”
“傅先生是甲方,自然是甲方说了算,我能走了吗?”
刚刚她回如果不记得时,傅云祁锁了车门,现在她想走。
无语到窒息。
话里明显有些愤愤不平,因为生气,握紧拳头拽紧衣袖表达不满的小动作被他收尽眼底。
解锁车门的声音很清脆。
“对了,傅先生也不必安排人在店里或者跟着我了,我的安全和傅先生无关。我们只是甲乙方关系。”
“不是你说的,甲方说了算吗?”
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的她突然窘迫,刚刚她就不该多嘴。
“早点回去休息。”
他说完,启动车子离开,留许笙一人。
到家时,唐忆刚好热了饭菜,问她吃不吃,许笙摇摇头,换了鞋看着一桌菜肴却觉得有些饿。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唐忆送她那十多斤肉得还回去。
“话说你怎么才回来?”
“出去走了一圈。”想到傅云祁。
突然又开始烦躁。
唐忆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觉得,和往年相比,她没那么丧,以至于看得出情绪。
“谁惹你不高兴了?”唐忆递了杯温水给她,许笙接过,玻璃杯的温度让她的手没刚才那么凉。
“没有啊。”
“开玩笑,没有你一进来就闷着个脸?”
还得是唐忆,立马就能看出端倪。
“真没不高兴,只是想到工作室,有点慌。”
唐忆耐心听她讲:“现在是十月份,服装展在明年三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工作室员工也少,还不算正式成立,有了投资商,钱虽然不是问题,但我还是怕,万一设计不出来……”
“有什么好怕的,既然这一步都迈出去了,总得勇敢吧?就像当初面对治疗一样,我相信你。”
“真那么相信我?”
唐忆暗喜,提到治疗她没躲避,更窃喜她今天状态很好,没有因为是父母忌日再次颓废。
“不相信你我相信谁,甜心生意那么好,真的不用担心,高低你还有个那么牛逼的投资商,对吧?”
不是不对。
工作室建了群,名字倒是吉利:发发发六人组。
【明天晚上聚餐,周五定为工作室正式成立,公布安排和任务,冲刺初春服装秀,下周一正式上班。】
许笙编辑好群公告,很快有人回好。
甜心店外没有保镖,许笙一开始还觉得放松,下午回去却开始走霉运,没别的,遇到苏锦而已。
她身边不是程嘉衍,眼生,但最后几秒许笙反应过来——傅云祁表弟,那天见过的,卿恒。
“卿总,既然这样,我们合作愉快。”
卿恒伸手:“合作愉快。”
送走苏锦后,刚一回头,他看见许笙,于是径直朝她走过去,话里满是痞气:“嫂子。”
“你误会了,我不是傅云祁女朋友。”
“不是?”他话带质疑,“那就奇怪了……”话到一半,信息戛然而止,许笙不好奇,决定走,卿恒却在她刚走没两步时喊住她:“你不好奇?”
“我能好奇什么?”
“能好奇的事多了去,比如,刚刚我和苏锦在谈什么。”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那如果我说,我舅舅对你呢?”
她其实还挺想知道的。
“我表哥那人脾气不太好,之前还因为一些事和我舅舅闹掰了好几次,你别看他表面温润如玉,实际上,不达目的不罢休。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喜欢你,那指定的,追不到你,他就不会放过你。”
“但是呢,我能帮你甩掉他。”
“跟我合作。”
一句接一句,不等许笙反驳,卿恒继续:“我舅舅一直在调查你,估计现在也查得七七八八的了,今拾,这个我没记错吧。”
提到今拾她才开始慌张:“你想合作什么?”
紧张暴露得太过明显,惹卿恒轻笑:“游乐场项目后,我想试试游创,顾名思义,把服装设计引入游戏。”
“不好意思,我没这方面的想法。”
“那就……怪不了我了。”
他挑眉,与她擦肩而过。
聚会时间在晚上,出门前傅云祁给她发消息:【不打算邀请我?】
他是怎么知道今天工作室聚会?
不想邀请,所以许笙假装没看见。
却没想到在小区门口撞见他。
“上车。”
在许笙犹豫期间,傅云祁补充条件:“工作室和……”
话还没完,许笙迅速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气压在心口,差点让她喘不上气。
傅云祁倾身过去。
檀木混杂烟草的味道压过来的那一刻许笙有些恍惚,心空了一拍,伸手阻断他接下来的动作:“你干什么……”
“安全带。”
她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任由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声音也很好听,故意压低时带着磁性,与这张脸很搭,但要是真和卿恒说的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倒还有些反差。
她突然想……
“想什么呢,真当真了?”
他打转方向盘,漫不经心般开口,“送你过去而已,今晚我还有酒局。”
怎么这么多酒局?
但仔细想想如果他去和工作室成员一起聚会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家投资人身份摆在那。
“那……我下次单独请你?”
“好,时间你定。”
一路平静,直到靠边停车,许笙下车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记得少喝酒。”
说完刚转身要走,傅云祁:“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个地方不能停车……”
于是再次转身准备走,傅云祁:“回来,说清楚。”
像是被他抓住把柄,许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想说,但听他的声音,就会跟着他话里的内容走。
“你不开车吗?到时候酒驾被抓的人可不是我。”
闻言他忍不住垂首笑了笑,见她有些生气微微蹙眉的模样,笑道:“有代驾,放心。明天能帮我去机场接一个人吗?”
“明天?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接什么人啊?”她好奇,什么人还得让她去接。
“这么好奇,见了不就知道了。”
不是没道理。
“好。”
许笙答应,转身往火锅店里走。
傅云祁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自己视线后才长叹了口气。
他还没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彻底走出来,面对她时的自然不过是为了不让她感受到过悲的情绪。
许笙到了后,其他人陆续到达,一顿饭简单,自我介绍,具体上班时间,最后再聊聊家常,差不多就能结束。
“许……”董彦顿了顿,最后——“许姐。”
“姐?”
江茗寒忍不住趴在许笙身上笑:“笙笙,他叫你许姐,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董彦面红耳赤,顾萌给他递了杯水缓解尴尬。
“好了好了,叫我许笙就行了,姐这个称呼实在……太大了,我也没比你大多少。”
“哦,好。”董彦挠挠头,称呼这事儿才定下来。
“能喝酒吗大家?”
许笙问,江茗寒:“你兴致大发啊,想喝酒?”
“助兴嘛。”
“放心吧,能喝。”钟若琳做了个OK的手势。
许笙招手喊服务员,江茗寒出手拦住她,但显然迟了一步。
“先来十瓶啤酒。”
“你真喝啊,你那酒量,最多第四杯就倒,嗳服务员,再拿两瓶没度数的。”
“菠萝啤行吗?”服务生问。
“行。”江茗寒答,随后没轻重地打许笙的手。
“我多大人了,还能把自己喝醉?”
“许笙,你们认识?”坐在一旁不常开口的方敏芮见许笙和江茗寒打打闹闹的亲昵行为,表示好奇。
“江茗寒,我前公司同事。”许笙解释。
很快酒拿上来。
许笙酒量不算很好,但也算不上差,第四杯就倒仅限于度数高的酒,对啤酒,她能喝上好几瓶才醉。
但今天却有些例外。
醉了,但不是特别醉,只是比东阮那次醉得严重了点。
“明天早上九点,工作室,我们不见不散。”最后散场时她道,醉得想吐,她捂住口鼻,缓了缓,“记得打车回去早点休息。”
“好好好,你都喝成什么了?”
江茗寒扶着她,和团队成员说完再见,准备先送她回家,却不知道她家在哪。
“真醉了?”
许笙靠在江茗寒肩膀上,一动不动,呼吸声很浅,江茗寒觉得现在是喊她起来问地址的最佳时候。
“许笙,许…”江茗寒抬手撑起许笙脑袋,“笙笙,你家在哪呢?”
“栈海……”
还不算太醉。
“栈海哪栋啊,我送你回家。”
还不等许笙回,一男人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把她给我吧。”
“你……是谁啊,你跟许笙是什么关系?”
许笙虽然不爱发朋友圈,但和她江茗寒还算半个闺蜜,经常会聊天,现在还一起在工作室上班,谈了恋爱这件事照理说她应该也会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估计是还没有。
所以面前这位是谁?
“她没说过吗,男朋友。”
“我姓傅。”
江茗寒怀疑:“你先留个号码给我,把她送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好。”
见男人抱着她上车,江茗寒想松口气但却又莫名紧张。
次日早上八点,许笙醒了,头很疼,零碎的记忆在脑子里闪现,重叠。
纯色的卧室,安静又透露着可怖。
这是哪?她为什么在这?
身上穿的还不是她自己的衣服——一件粉色睡袍。
昨晚她吐过,这个她记得,还记得有个男人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哭闹了几次,也都好像是同一个人耐心哄自己。
手机充好了电,全是唐忆和江茗寒的消息及未接来电。
【你男朋友送你回家了,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你睡了,记得早上九点!!你是老板!】
男朋友?她哪来的男朋友?
相反唐忆——
【快十二点了!你人还在哪呢?】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报警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到底去哪了?!!!怎么回事!!聚个会失踪了?】
【许笙???】
诸如此类,多得她头疼得厉害。
手机最后一通未接来电停在凌晨三点半。
对应的微信消息最后一条是三点四十:【许笙,你最好今天早点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醒了?”
声音不算熟悉。
敲门进来的人她见过,不是傅云祁,是傅云祁表弟——卿恒。
“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有些挑衅的意味,许笙拽紧床单,睡袍里全空,她原本的衣服在哪,昨晚呢,除了闹,她还做过什么,半空白记忆让她后怕。
昨晚——
“难受……”许笙趴在马桶盖上,衣服被水打湿了大半,尽管不舒服,但她忍者不让自己哭。
“吐出来就好了。”他耐心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背,起身出去又进来,端了杯温水给她。
“你出去。”许笙推开他,在他再度接近时继续推开他:“出去。”
“好”
……
后来呢,她是怎么脱了所有衣服,换了睡袍躺在现在这张床上的?
“想起来了吗?”
卿恒的话像催命符,想,她要怎么想,又该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