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夜,淡青色的幕布逐渐覆上了整片天空,月华的光辉也在悄然间倾洒了满地,一切都处之于安然。

    叶倚时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只觉得手腕酸痛得厉害。幽幽转醒,她猛然想起来自己的遭遇。

    睁开眼,破烂不堪的茅屋、被布条塞住的嘴和手脚上紧紧束缚着的绳索让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被绑架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叶倚时发现了屋内和她同样处境的人,而且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就是带自己跑到那条巷子中的罪魁祸首。

    “唔唔——”叶倚时慢慢挪动到那人的身边,见他闭着眼,只以为他还没有醒来。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头狠狠地朝那人撞了过去。

    “咣”得一声,叶倚时疼得龇牙咧嘴,额头处撞出了一道明显的红印,而被撞的那人稳住身形,幽幽地望着叶倚时,眸色渐深。

    “唔唔唔。”你醒啦,叶倚时兴奋地比画着,为自己多了一位盟友而感到开心。

    商陆移开视线,对于叶倚时的信号置若罔闻,他只是在后悔,为什么要救下这个给自己额头致命一击的女人。

    叶倚时正想要再表达些什么,柴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看着商陆又闭上的双眼,她有样学样,也急忙躺在了地上装睡。

    “那个商陆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要花费多大力气呢?”来人慢悠悠打开门,语气中充满了对于商陆的不屑。

    躺在地上装睡的叶倚时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跳:他就是商陆?那个禅影门门主?

    叶倚时没有想到,自己本想要打听一下商陆,这下却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商陆的手边。

    悄悄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叶倚时朝商陆躺的地方望了望。这个时候门口的李卫已经走了进来,他本想着直接走到商陆的身边,却发现了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我记得廖老没有让我们抓两个人吧?”说完李卫抬起腿就要朝着叶倚时的身上踢去。咬紧牙关,叶倚时准备硬生生承受住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商陆睁开眼,一个扫腿将李卫踢倒在地。

    叶倚时紧闭着的眼在微微颤抖,纤长浓密的睫翼轻扇。预料中的疼痛久久未来,反而是要踢她的那人中了招。诧异地睁开眼,叶倚时望向了一旁的商陆,这是他第二次救了自己。

    挣开身上的绳索,商陆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逃到巷角时他便后悔了,突然想要抓住那个潜藏在门派里的叛徒,于是他临时改变了心意主动被他们抓住。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那么容易就浮出了水面。廖老,他有点印象,脸上总是戴着虚伪的笑容,原来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弯身将叶倚时身上的绳索解开,商陆将她护在身后轻声说道:“找机会逃走。”

    “门主大人,想要逃走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大门敞开,廖老慢步走了进来,他撩了撩花白的长须,气定神闲地望着商陆,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没有了束缚而感到慌张。

    论武力,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商陆一个人打的,可是谁又说了他要光明正大地和商陆打呢?

    李卫将门关了起来,关上的瞬间脚步一沉,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便直直倒了下去。屋内的几人陆陆续续也都有了同样的症状,只有廖老一脸的意料之中。

    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商陆眯起眼眸,终于发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对劲,是毒。

    “现在发现也来不及了,商陆。”这一次他喊了他的名字。

    原来早在一开始,廖老就在这茅屋中布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随着呼吸,毒药会慢慢侵入体内,直到过量后出现症状。

    靠着深厚的内力,商陆才能站在这。不过他能硬撑的时间也不多了。

    身后的叶倚时也早已到了极限,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商陆挡在她身上的背影。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救叶倚时,便是他自己都在劫难逃。说到底他并不是道德感过高的人,帮叶倚时一手是一时兴起,选择丢下她不管也可以是计划之一。

    廖老掏出佩剑,笑吟吟地向商陆走去,眼神中充满着歹毒与奸诈,“我猜你现在一定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吧。这毒是我从西域弄来的好东西,会一点点侵蚀人的内力,再高的武功都对它无可奈何,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乖乖地把门主的位置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见商陆没有反应,廖老壮着胆子又向前一步,一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商陆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了殷红的献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廖老猜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法做到。

    半跪在地上,商陆撑着愈发沉重的身体,体内的内力疯狂地运行着,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那个口。

    他安静地低着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液,眉眼处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原本红唇的纯色此刻尽失血色。他任由廖老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剑端对准了他的心口处。

    闭上眼,商陆感觉到心中的某一个禁锢在松动,可是那种浑身撕心裂肺的巨大疼痛也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意志。他轻咬住唇瓣,口腔中浓重的血腥味在刺激着他的内心。

    他要杀了他。

    指尖处微乎其微地轻轻一动,随即整个臂膀也开始有了知觉,然而就在他想要用尽全力冲破那最后的限制时,躺在她身后的叶倚时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一个利落的翻身从商陆身侧闪出,袖口处滑下一柄匕首在空中挽出了一朵绚丽的刀光,然后在她手腕翻转间,直直掷向了廖老的咽喉。

    可惜在最后关头她犹豫了,匕首歪了一寸,但依旧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创伤。

    拉起商陆,叶倚时没有丝毫的停留便带着他向外跑去。她艰难地用仅存的体力将商陆架在身上。

    **

    来时的伪装在这一天地奔波下早已面目全非了。叶倚时索性便解开了头绳,任由头发散落。

    至于商陆,怕是早已知道她的性别,因为叶倚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先前为了救自己躲避那一剑时,将自己一把拉入怀中,左手好巧不巧便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还狠狠地捏了一把。

    两人紧密地靠在一起,叶倚时耳边垂下的发丝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商陆的脸颊,些微的刺痒让他不禁半眯起眼眸,“你是何人。”

    “我叫叶倚时。”

    听到这个名字,商陆眸色一沉,“叶擎?”这很难不让人将这一系列事联系在一起。

    “啊你不要误会了,我和我爹与这件事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只是刚好路过那里被你硬拉了过去。”说完叶倚时有些委屈地嘟哝着嘴。

    商陆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脏兮兮的脸庞,她嘴巴一张一合甚至可以窥见其中一小截嫣红的舌尖。

    “商陆。”他礼尚往来地介绍着自己,也没有再去追问其他事,包括为何她没有中毒。

    伤口叶倚时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包扎,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大,隐隐有鲜血在不断渗出。而且更为严重的依旧是商陆身上中的毒。

    余光不经意间余光扫到了叶倚时那片裸露在外的腰,商陆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那块布料用来为他包扎伤口了。

    望着叶倚时在说话上扑闪的大眼睛以及那微微发颤的纤长睫翼,商陆张了张嘴。

    “什么?”叶倚时侧耳,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她便凑得近了些,“你说什么——”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肩上便一沉,叶倚时下意识地便搂住了他的腰。

    “好……重!”叶倚时奋力地想要托住商陆,可是两人的体型差距实在有些过于大了,叶倚时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脚都深深地陷到了泥泞里,“喂,你还好吗?”

    可惜无人应答,叶倚时不得不暂且将他平放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活着。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叶倚时想让他先保持清醒,可是商陆脸上炙热的触感却让她的手不禁一颤。

    “怎么会这么烫。”叶倚时担忧地皱起了眉,在古代,失血过多加持续性高烧可是会死人的。

    望了望四周,并没有发现水源存在的迹象,叶倚时犹豫了会,附在商陆的耳边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商陆。商陆?”

    身体上的不快让商陆好看的眉头紧锁在一块,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紊乱无序,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因为发烧的缘故,两颊烧得通红。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再次拿出那把匕首,叶倚时犹豫再三咬牙割破了自己手腕,鲜血“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

    好在有这把叶擎送她用来防身的匕首,她才能出其不意地重伤廖老。她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期间遇到了很多难以忍受的对待,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她学了不少防身术。在现代她尽量克制自己不伤到别人,可是在古代,如果一时心软,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早在还在那个柴房的时候叶倚时就感到了奇怪,为何众人都感到了不适,唯独她无事。但是为了不被廖老发现加以针对,她只得暂且装作中毒的模样,也正因如此,她才可以逃过一劫并且救下商陆。

    所以她在赌,赌自己没有中毒是因为体质原因,或者是原身以前吃过什么解药。那么既然如此,她的血液中一定还会残留解药的药效。

    用手把商陆的嘴巴微微扒开,叶倚时将血液源源不断地滴入他的口中,随着时间流逝,商陆的脸色竟然真的有所好转并且高烧有所减退。只是与之相反,叶倚时的脸却越来越憔悴。

    替商陆将嘴边多余的血液擦拭干净,叶倚时躺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须臾,商陆才慢慢转醒。他侧过头,看了看叶倚时极其难看的脸色,感受着口腔中浓郁的血腥味,他知道一定是叶倚时做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叶倚时恬静而又平淡的睡颜,起身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散落的乌发,他随即从树上掰下了一根树枝,借用叶倚时的匕首不知在做些什么。

    等叶倚时苏醒时,发现手边放着一样东西,她好奇地拾起来,细看发现是一个木雕,准确来说,是用树枝雕刻的一个发簪。不知商陆是怎样做到的,簪子上上甚至还有细小的花瓣作为装饰,簪身上也镌刻着大小不一的纹路,在底端汇聚成小小的一片树叶。

    叶倚时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发簪,淡淡的欣喜浮上心头,这可以说是她收到过的最别致的礼物,她朝着商陆所在的方向道了谢。

    商陆没有说话,依旧是那副略带冷淡的模样。他看到面前的女子眼中有着难掩的开心,那双眼睛在望向自己时,隐隐有种细碎的光芒落在里面,在阳光下,浅褐色的眸子美丽又温柔。

    “无极庄与禅影门往日种种皆可作罢,此后你们想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这是他对叶倚时救命之恩的答谢。

    **

    “你失败了。”

    廖老看着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面具人,满脸的惊恐,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拼命地在地上叩首求饶,可是那人根本无所谓他的辩解,下一秒拔出长剑便贯穿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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