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这边，篮球落地的那一刻，二班这边欢呼声就炸开在场地上。
许晏光眼睛也是随着球落进篮筐才安下心的。赛前他朝沈清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赢，可不想上来就打脸。
——虽然就算他输了，沈清时也还是会笑吟吟地和他说“没事，下次再赢回来就行”。
胜利果实摘到手，许晏光松了口气，整个人轻快起来，一把揽住了面前防他的少年。
“哥们好防啊！有机会一起打？”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人打得颇为亮眼，到后来一般比分追上他更是功不可没。
刚才他绕过郝丘然的时候本来就该换防郝丘然的人来防他，但谢宁能紧紧跟上他，漂亮的过了郝丘然的挡拆，咬死了就是防他。
这肯定是提前沟通好的，一班班长也是相信他的实力，才让他死防。
只不过最后他许晏光还是技高一筹——害，其实或许胜在那比他高出一厘米的身高也说不定。
这么漂亮的后卫，许晏光恨不得立刻就拉过来，平常休假一起打打球，直接称霸南阜街头篮球场。
他满脸期待地看向谢宁，被他揽住肩膀的少年也被他的豪爽惊了一下，随即眼神又淡下去，夹杂着些其他的东西。
那眼神说不上来什么意味，有些不甘，又有些羡慕和欣赏，但更多的还是漠然。
许晏光一愣，下一刻少年的视线就收了回去，仿佛刚才他看见的都是幻觉。
谢宁从许晏光胳膊里出来，甩下一句“没机会”就离开了。
但没走两步，少年又转过头，朝许晏光定定说道：“别的不一定，下局球赛，我一定赢。”
许晏光眨眨眼，一笑：“行，可我也不会输。”
这人脾气说大不大，说小还不小，还“没机会”——许晏光想，自己倒是被人家拒了个干净。
不过这又没什么，不做队友，做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没差嘛。
“诶诶，说啥呢？”
许晏光的后脖颈一下被胳膊揽住，他转头，周锐一脸好奇的看着谢宁的背影。
“谢宁这人很少说话的，你找他，八成得热脸贴冷屁股。”
许晏光摆摆手：“我们这叫顶峰相见。”
周锐一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表情，但很快又感叹：“不过谢宁今天球风变化很大啊，好多球往常他都会给队友的，今天全捏在自己手里——倒也不少都进了。”
他又摸着下巴思索：“这家伙改进攻型了？打你那叫一个猛，跟见了仇人似的。诶，许晏光，你俩不会有仇吧？”
许晏光乐了：“你少扯淡。他估计是看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好胜心上来了。”
“嘶，许晏光，我怎么觉得你在拐弯抹角说我菜呢？”毕竟许晏光这次打得就是他周锐的位置啊！
许晏光闻言，装模做样的拍拍周锐肩膀：“我进步空间还很大，但打你还不成问题。”
“嘿——你小子，真是给你梯子就往上爬。看你周爷爷脚好了不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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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边上就是一排水龙头，许晏光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凉意瞬间覆盖热汽，但很快又消失，他连捧了好几把，觉得简直不要太爽。
少年额前的发丝缀着水星，汇聚起来落在脸颊，再滑到脖颈，流进衣领，晕在本就被汗水浸湿的白t上。
他舒了口气，拧上水龙头，旁边忽然冒出来了一瓶水。
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它，指尖微微泛粉，中指侧边却有点茧子。
许晏光一愣，转过头去，是沈清时淡笑的脸。
“恭喜，打得很漂亮。”
少女声音和平日一样温柔，语气却真诚，比起初见时那个雪松似的少女，好像雪化了点，或者潭水稍起波澜。
“谢了同桌，”许晏光爽快接过水，“你别说，打到最后我可真怕我输了，那可就是在你这里吹牛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沈清时手里也是水。她本来就是口渴了来买水，既然看见许晏光在一边，那就顺手捎上一瓶，在道一句祝贺。
听许晏光这么说，沈清时也没刻意恭维：“谢宁的篮球在一中出名的好。虽然看不太懂，但到最后还是觉得你和谢宁势均力敌，甚至技更高一筹，就算输了也不算吹牛——何况赢了。你的篮球真的很厉害，有目共睹。”
“同桌，你今天心情很好？”
“啊？”沈清时一愣，话题的转变让她一时没转过来，“还可以，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许晏光脸上笑意越发忍不住，却没再说出口。
倒是沈清时走了两步，有些轻笑道：“不过仔细一想，确实心情很好，因为找到了一点以前丢失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哦？可以的话，说来听听？”许晏光一脸坦然，“不过不说也没事啦，我就随便一问。”
沈清时摇摇头：“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天空。太阳明亮，阳光倾泻而下，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只是忽然明白了，其实太阳一直都在，阳光也是，所以想要找，就总能找到。”她道，“不用刻意去创造一些莫须有的光。”
“创造光？”
“嗯。去想象、去美化、去将精神寄托在虚无的期盼上……其实并没有必要。”
沈清时转过头看向许晏光：“光明明就在身边。”
晨风吹过，林荫路上叶影斑驳，沙沙轻鸣。许晏光呼吸一窒，指尖微蜷，一种从未有过的、却美妙而让人上瘾的感觉从心中升起，灌进血液。
他明白沈清时口中的“光”一定不是他许晏光的“光”，但此刻，这个字被她念起，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名字起得太好。
“说得对。”他附和，声音盖不住自己能听见的清晰心跳。
没说的话，说全是“说得对，光在你身边”。
少女轻笑一下，不再看他，将目光投向远方。
“是你说的对，许晏光，我在自欺欺人。我说它不太重要，丢了也没关系，实际上当我再找到时，我开心极了。”
“谢谢你，许晏光。”
“啊？谢我什么？”许晏光一紧张，难道草稿是他从沈岁安那小子手里拿来的事被她知道了？
沈清时沉吟片刻，道：“很多，总而言之，谢谢你。”
谢谢你带着笔记本来。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触摸到真实的光。
谢谢你让我明白，我的笔可以不再自欺欺人地自救，而是能够描绘出真实的光。
那才是永恒的、不会坍塌的力量。
语罢，她不做停留，直接继续道：“许晏光，我决定了——”
“我想去试试那个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