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义勇为的戏码

    “这里看起来很像一个华丽的岩洞!”月朗感叹道。

    詹浩峰说:“确实,还挺别致的。”

    毕竟他们一行有7人之多,服务生直接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方形区域。

    众人都承认,这是个很好的观景位。

    既可以眺望落地窗外露台上的玫瑰和月色,又可以向下俯视吧台前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还正对着舞台上的演唱现场。

    包括顾淳和詹浩峰在内,大家各自点了上造型漂亮而名字各具创意的鸡尾酒,月朗又张罗着点了些搭配小酌的缤纷小食。

    一个忘记所有压力、任遐思肆意纷飞的无忧无虑夜晚,终于正式开始了。

    舒韵和顾淳正好坐在拐角沙发的角落处,顾淳既离自己很近,又可以通过斜对面的视角,清晰地看见他轮廓鲜明完美的侧颜。

    舒韵见他用修长光滑的手指,握住因为加冰而轻微泛着寒气的杯壁,稍显迟疑地拿开形态精巧的罗勒叶和柠檬片后,试探着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她期待着他下一秒的表情变化,可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湖心一般,喝酒后顾淳的神情毫无任何变化,只是继续平静地握着冰冷的杯壁,眼光越过茶几和不远处的护栏,望向一楼抱着吉他倾情弹唱的歌手。

    顾淳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会不会是自己永远都得不到解答的问题呢?

    舒韵默默想着,也将自己手头那杯名为Sun kiss的酒举到嘴边,品尝了起来。

    随着夜色愈深,酒吧里的人越多,四周的嘈杂声也越厉害。

    但顾淳的听觉系统可以在他的选择下,设定对那些无关人等的杂音屏蔽,只倾听他乐意听的音乐,和他所关心之人的声音。

    舞台上的人正弹奏着《Lalaland》里,片尾男女主再相逢时那首动听的曲目,顾淳迅速想起,复工前他和舒韵在家过“Mini电影节”时看这部电影时的情景。

    眼前的酒杯中,冰块正在慢慢融化,柠檬和坚果的滋味仍在他舌尖停留,酒精在进入顾淳体内的那一刻便化作了能量,并不会带来醉意。

    杯中液体在四周光线变动时,亦开始闪烁微光,像是一块小小荧幕,映射着四周的一切。

    而顾淳开始回忆自上周五以来,他们按照舒韵的心愿清单,一一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

    对于不需要太多睡眠,工作甚至加班也总是能游刃有余、快速解决,没有家人、毫无牵挂,除了阅读、观看新闻等必须摄入信息之外没有“个人兴趣爱好”,也不确定自己何时、何种情形下会衰老死亡(或许应该称之为报废)的他来说,永远富余的时间,是一条匀速流淌、源源不断的河流。

    在窗边从日落看到日出,是一种消磨方法。

    和齐弘毅一起完成临时的海量工作任务,也是。

    疫情爆发时,照顾病中的舒韵,骑自行车给发烧的詹浩峰送药,也是。

    做饭、刷碗、家务,健身、读书、自学知识,都是。

    但之前的它们对顾淳来说都是一样的,全是他身体里自带程式上列出的一项项待办任务,毫无情感地完成一件,紧接着就下一件。

    若某段时间内一件待办都无,也可以休眠或发呆中平静度过。

    但最近一段时日起,对顾淳来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顾淳见证伙伴们,尤其是舒韵,为了临行前的周末时光满怀期待地做好种种规划,又沉浸其中地充分享受这些实质上与平素并无差异的“宝贵闲暇”。

    他终于明白,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快时间”和“慢时间”、“被安排的时间”和“自由时间”、“繁忙时间”和“闲暇时间”之间的细微差别。

    原来,无所事事也可以很值得庆幸,而自主自愿地创造出许许多多的“待办事项”,去填满那些很容易在发呆中白驹过隙的时刻,也是一种令人欣喜的乐趣。

    随他们一起,游览了混杂着各种奇妙食物气味和形形色色人群的小吃街,喂过了寺院门前的肥硕白鸽,在咖啡馆里一边摄入□□抵御瞌睡虫、一边听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半仙算命,陪他们5个气喘吁吁的人爬到山顶的历史遗址、望遍整个城市的全景,试过了藏在大商圈和小街巷的高雅西餐厅和接地气的苍蝇馆子……

    顾淳开始一点点理解,他们的情绪起伏、慵懒与聒噪、玩耍时的放纵和上班前的忧郁、每次遇见新鲜事物的雀跃,和遭逢意外时的错愕。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只是仍然还不够像。

    那些流动在他们身体和心灵里,自然而然的情绪,在自己身上依然要靠生成许许多多新的程式,并不断调试修整,才能模仿到一些皮毛。

    比如就在此时,詹浩峰那满脸沉浸在慢歌里的伤感,梅霜瞧见帅哥时嘴角几乎要流出的口水,在角落找合适灯光和角度、努力自拍和p图的宋智凯,认认真真刷着淘宝的陈月朗,一杯鸡尾酒下肚后、又叫了大杯啤酒、此刻脸上开始出现困意的张纪,还有不知何时开始高频次偷瞄自己神情的舒韵……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许多时间观察,才能渐渐描摹刻画出一个酷似他们的自己。

    在音乐和酒精的双重甜美“麻痹”作用下,舒韵也有些困了。

    她努力用手撑住下巴,任眼睛一会眯缝一会睁开,反正她并不担心,身边有这么多熟悉的伙伴,特别是有顾淳在,就算不小心真的睡着,也不会有任何事的。

    与他们座位之间隔着一条通往露台过道的那桌,入座了从身形到气质都很出众的几对男女。

    只是他们中好几人都帽檐压低或长发半遮面,睡眼惺忪的舒韵,根本难以看清他们的面貌是否如想象般英俊和貌美,也就很快作罢了。

    露台上远远地出现了一对身影,慢悠悠、颤巍巍地走近了落地窗前,随即推门而入了。

    凉风灌入,舒韵忽然有几分清醒,她觉得不太对劲……

    走进室内的是一男一女,而且姿态动作十分亲密——男人一手不老实地贴在女人的腰部,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她靠近自己一侧的胳膊,而奇怪的是,女人看起来像是四肢乏力、头也无力地低垂着……

    最不对劲的是,男人看起来年逾六十,女人看起来却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舒韵禁不住怀疑,这个女人究竟是出于自愿地出现在他身边,还是喝醉了或身体不适,而被他趁人之危带走的……

    眼看着几乎无法独自站立住的女人,在他“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快要穿过这条过道……

    舒韵决定勇敢一点。

    她站起身,拦在他们面前,望着女人被长长卷发遮住而看不清神情的面孔,对那个老男人说:“请问她真的是你的女伴吗?你们之前认识吗?”

    离得这么近,舒韵才看见,那个男人虽然岁数偏大,却一脸蛮横和戾气,虽然穿戴着看似昂贵的西装和手表,却遮不住骨子里猥琐不正的气息,眼高于顶的那种傲慢无礼也更让舒韵对他反感厌恶。

    “关你什么事?认识不认识,都轮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管!”

    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可老男人越不正面回答,舒韵越觉得这个女生肯定是在不清醒、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他这么拉扯着要带走的……

    她的声音有一点发颤:“如果你说不出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的朋友家人来接,就应该把她留在这里!服务生会照顾她等她清醒再出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报警!”

    听完舒韵说的最后两个字,老男人反而更加搂紧了对这一切毫无知觉的年轻女子,他用另一只手非常粗鲁地推搡了舒韵一把,害她差点摔坐在地。

    梅霜马上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准备过来扶舒韵。

    顾淳快人一步、摁住了她,迅速出来,一把捞起了舒韵。

    但他并没有劝舒韵息事宁人,他只是一言不发而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老男人的去路,同时把舒韵护在自己身后。

    老男人一脸嘲讽:“小伙子,我劝你别为了在女人面前逞强,表演什么见义勇为的戏码!这都什么年头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傻X,不懂人在外头少管闲事的道理吗!”

    他明明比顾淳矮一头,身子骨看着也并不壮实,倒不知道哪来这股怼天怼地、嘴贱到底的谜之自信……

    可下一秒突然好几个大汉围了上来,舒韵被强行拉开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

    可她惊呼不只是因为,对自己被人拉拽这件事的惊慌恐惧,而是因为她看见两个大汉直接冲上去对顾淳实打实地拳打脚踢,还有另一个花臂男子护着老男人和那个女人准备离开……

    那一瞬间,舒韵非常后悔,是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和逞强,惹来了根本无法招架的祸患,甚至连累了顾淳呢?

    哪怕自己受伤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如果害顾淳遭遇严重的危险……

    奇怪的是那两人的拳脚明明很重地落在了顾淳身上,可他的身体和神情都没有丝毫动摇,反而轻松地将他俩接连摔落和绊倒在地。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酒吧其他人的注意,保安和看热闹的人已渐渐围过来。

    舒韵想叫住顾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没想到顾淳起身后,并没有走向舒韵,而是将她往人群里梅霜、张纪他们的方向推了推,继续朝已往前走出一段的老男人和花臂男子追去……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