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房屋的庭院很大，苏栩被韩澈牵着手，穿过了院落，来到厅堂。
经年未有人居住的老房子显然破败，地面和家具都积了层厚厚的灰。
“小心脚下。”韩澈攥紧了她，将她带上老式木质楼梯。
苏栩笑着问：“在这里约会？”
韩澈：“对。”
脸上笑意更甚，她道：“你好特别啊。”
上到三层后，韩澈带苏栩直奔室外大露台。
站在和煦暖阳下看向周围四面斐然的时候，苏栩叹道：“哇，果然很美呢。”
露台前方是视野开阔的山景，远方茶园，竹林尽收眼底；而露台的后面，也就是房屋背身，是蜿蜒而上的九里云松，松下一条缓溪流淌而过，映衬水边成片的枫叶林。
“喜欢吗？”韩澈问。
苏栩点头：“嗯，松湾这一带本来就极美，所以爷爷奶奶才不肯去跟我们住。”
“喜欢就好。”
韩澈站在苏栩身后，缓缓俯身，伸出一手从她后腰绕过，深情将她环住，拉入自己怀。
成年男女的约会，抱抱已是最为普通寻常，但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的苏栩还是有点点扭捏紧张。
她刚准备开口，另一只手又从后侧伸了过来，拿着一只横放画面的手机，放到她的面前。
“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也喜欢。”
苏栩不禁忘却羞赧，定睛画面。
模拟图像中，一套独栋独院的建筑造型前卫，与韩澈半山别墅的家非常相似，只是色调上略微年轻化一些。
鸟瞰角度显示下，房屋共有三层，其中位于第三层，他们脚下的位置，设计有奢华无比的露台阳光房。
随着视频播放，又呈出室内格局，乍一看，软装硬装都无限趋近韩澈家里的风格，但苏栩能直观感觉出，这一套的科技感更强，搭配也更为大胆。
她知道时下盛行将老屋推倒重建，改造成现代风格别墅，韩澈上次也提过他家是由沪市顶尖团队打造。
但，这又是？
“这是什么啊？”她偏过头，问身后的人。
韩澈下巴搁在苏栩的肩上，浅意的笑：“你说喜欢这种风格。”说着，他带动苏栩转身，朝向房屋。
指着东侧，他道：“你看，那是厨房位置。紧挨的是餐厅客厅，不做隔断。”说完手指抬向三楼，“主卧的位置在那，与我现在的房间布局雷同，南向和西向均有全景视窗。”
“二楼全部安排为客房，父母们，或者爷爷奶奶过来的时候不用担心不够住。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你爷爷奶奶就住在松湾，以后接他们过来很近。”
苏栩表情顿了住：“什么，什么意思呀？你打算在这里盖房子吗？”
韩澈垂眸，温柔看贴在自己胸膛的人：“嗯，所以设计图，你喜欢吗？”
苏栩有点懵圈，她点点头：“喜欢。”
韩澈引她继续看。
“前些天我在这里跟设计师交涉的时候，一遍遍地在脑里播放不同场景。”他言语间低柔，带着憧憬的美好，“比如，你穿着裙在院子浇花，或者清早在卧室拉开窗帘看山景，再或者，挺着肚子在走廊踱步，给宝宝讲故事…”
说着，两手扶肩轻轻将她掰过，使她面向自己。
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郑重，对她说道：“苏栩，我早在意识里预演完了我们居住在这个家里的一生。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得先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
懵懵的苏栩终于明白过来今天是怎样的一场约会了，她双目不可思议看向韩澈。
原来他的表白竟是这样，很庄重，很认真，有计划蓝图，有未来承诺。
一直以为这种事情，不过散步时或吃饭时，要么看烟花时，问一句：我喜欢你，要在一起吗？
见她发傻愣住，韩澈宠爱揽她入怀。
唇角轻落她发顶，他耐心十足而又温情缱绻：“苏栩，喜欢你，爱你，是终生不渝的事。”
“请问，小傻瓜，可以答应我了吗？”
脸在他怀里，浑然感到从胸腔传递出来的暖意，伴随着他说话声共振，苏栩一下轻飘到九霄云雾里。
太过幸福，她只能闷闷地唔唔两声，说不出来话语。
韩澈低下，捧起因情绪起伏而粉嘟嘟的小脸，笑澜直达眼底：“傻了？说话。”
苏栩乖顺仰着，用力地点头回应：“嗯，嗯。”因感动，话里微微哽咽，“愿意。”
一刻，四目缠绕，溢出完满欣喜的笑。
韩澈手掌拢住小巧的后脑勺，注视她：“是个好拐骗的小姐姐。”
苏栩情难自禁两臂环他，脸随之埋下。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正式的拥抱，苏栩好似瞬间爱上这种感觉。韩澈高大又温暖，在这样的冬季，特别惹人想贴近。
心底许愿时光就此定格，她双手在他宽阔的后背收紧。
耳边又有低低声线传来：“扩展房屋面积之后，院子依然非常大，我们可以在西边种一整面的白蔷薇，到了夏天的时候，就可以收获像宜清一中…”
“植物园一角的白色蔷薇墙。”
忽然，苏栩轻轻说。
韩澈有点惊愕，他低下头：“你记得？”
苏栩咬唇：“当然记得。”
韩澈很是惊喜，问她：“你还记得什么？”
苏栩小声：“记得你在教务处试卷做了满分，那是我数学上从来都没拿过的分数，我当时对你很是刮目相看。”
韩澈：“真的？”
苏栩：“真的，我那时想，这个人好厉害。”
韩澈笑。
日光下，两人紧密拥抱彼此，依偎，取暖，像远道而来的重逢，又如心意互通的欣悦。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最后，天色向晚，韩澈带着她离开了房屋，驶往半山别墅。
再一次来到韩澈家中的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苏栩轻快走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问：“溪溪呢？”
韩澈顺手帮她脱外套：“他们都出去了，今晚参加一个亲戚的宴席。”
苏栩：“噢。”
放好衣服后韩澈牵她上楼，苏栩犹豫在楼梯前：“上楼…干什么啊？”
韩澈看她觉得好笑，才没放松几刻钟就又竖起警惕的猫毛。
他道：“房子的主卧格局是按照我现在的卧室做的，得带你看一遍确认，以便方案尽早定下，那样最快下个月就可以入场施工。”
苏栩惊：“下个月？那不就还剩几天了吗？”
韩澈：“对，但这取决于女主人最后一版的修改意见。”
苏栩微羞：“噢，噢，知道啦。谁是女主人了…”
韩澈忽略她的娇羞，直接拽着人上楼，进到了卧室。
苏栩局促移动步伐，走在比沪市那边大出两倍的卧室。
“真的好大，新房子也会是这个面积吗？”
韩澈嗯声：“整个三层都是主卧，你说呢？不过显然会做层次和隔断，你随我进来看就知道了。”
苏栩被他带进了一个敞开式的衣帽间。
“…好奢华。”她赞叹。
忽然，眼睛被衣帽间最里侧的墙面吸引住，定格后，她双目圆怔。
“这个，怎么这里也有…”
两侧透明衣柜的尽头，整片墙壁，从上至下，完完整整一幅巨大无比的彩虹羽翼呈现在眼前，与她在书房看到的画框一致。
韩澈留意到她异样表情：“怎么了？”
苏栩未有回答，只是缓缓移步，来到巨大的壁画面前，站立。
看着阅过千百次的圈圈绕绕的数字，她从下午就丝丝泛上来的情绪终于涌动倾出。
韩澈一直没有提到这些事，这幅画。
他打算什么时候才把那些过往细诉与她？
那些分数，她早研究透，深深知晓了他这条路上的龃龉不易。
整个高二都没能考到第一，也就是说，在遇见她的一年之后，他都没有勇气去找自己。后来终于在升入高三的初期拿到了旌旗，但那时她却已经离开。
这些遗憾镌刻进她脑海里，形成为一种心痛，心疼那个独自努力的少年最终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心疼他取得了巨大成绩但未能找到她分享。
正如他所说，他真的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她这里。
仰头目视墙面，苏栩鼻头酸胀。
忍着不让快要蓄满的泪滴流下，她转过头，柔声地问：“韩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当中…”抬手指向伊利斯绚烂的翅羽，“哪一个，是你第一次考到年级第一的分数？”
韩澈明显的错愕。
他几乎失语，“…你，你知道？”
苏栩清笑：“早就发现了。”她伸出手拉他，“你快告诉我。”
韩澈不可思议地看他，接而抬指指向翅膀中间的一个数字。
“685。”他说。
苏栩：“嗯，记住了，是685。恭喜你，韩澈，你超厉害的。”
韩澈还愣着目，但清晰感觉到她又在做补偿，努力修补着什么。
可真是个心底柔软的小姐姐。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些东西，说来复杂。”他道。
苏栩笑：“是你的wingman，好妹妹宋溪不小心说出来的，在书房。”
韩澈似有点通透起来：“原来是那次。”
苏栩脸凑近他：“嗯，那可不可以再告诉我，那一天是怎样的？我想知道。”
韩澈理解她的用意。
多年以后，再来诉与她，倒也浅淡自若，他轻轻道：“第一时间当然是想找你，认识你，但那时候你已经去读大学。所以，我控制不住在操场奔跑了十圈，又跑去了植物园，最后绕回公示栏，看优秀毕业生那栏，你的名字。那天，也是我高考志愿确定的日子。”
“谢谢你，谢谢你韩澈。”认真听完的苏栩，对他说。
“谢什么？”
“你的坚持努力，和，一个人徒步了那么久，最终也没有放弃我。”
韩澈低头，手捧住那张动容小脸。
指腹轻抚过真切对他温柔细语的双唇。
那唇嫣红饱满，是他尝过的甘甜柔嫩。
嘴唇的主人，正用一副满含柔切的眼神回望他。
这一次，韩澈在她清莹纯澈的眼眸倒影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忽地，他俯下。
一吻封缄。
这一吻的力道不会弱，如雷霆万钧之势，又如旱季久逢甘霖。
情到浓处，韩澈将她托起抱住。
而她也本能地抬起双腿圈上男人窄紧的腰部。
韩澈一手托她，一手稳住后背，边吻边走出衣帽间。
穿过床边，立柜，沙发，他将她放在落地窗前那张巨大的躺椅上。
倾身覆压，深深地，浓烈吻她。
这种魄势致使不太会接吻的苏栩很快便受不住，她鼻息开始加重，从而，腾出绕他后颈的两只手轻轻推拒。
虽然亲吻导致眩晕，但尚还保留一丝神志。
韩澈这般攻势压着她，此时他们家中又无人…
她终于气急吁吁地将他推离开了一点。
刚一分开，韩澈便在她唇边哑着声戏谑：“怎么还是不会？你一不会就推人…”
苏栩一如往常的羞涩：“你别…别这样，太快了…”
热衷逗弄她的男人嘴角勾笑：“什么太快？”
苏栩缩他身下，扇动羽睫：“他们吃完饭，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韩澈即刻会意，他不由眯起一双狭长的眼：“苏栩，你那肮脏的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
“到他们吃饭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瞧不起谁呢！”
语毕，敛眸，捏起视线下的细下巴，再度倾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