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木柜前，陈宁不可置信地盯着手里的旧手机，身形极为缓慢地站起身来，解锁细看，没错，真的是项悠悠。
也就是说，她刚才……她……什么都知道了。
夏夜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舒适中还带着点落日余温。发梢和衣摆吹得微扬，陈宁却觉得浑身发寒，如坠冰窟。
她跌坐在沙发上，旧手机掉在身边，眼神空茫没有焦距，开始回想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
处处都是破绽。
无论是关于过去经历的编造，还是近日里发生的巧合……那个姓林的同校学妹和她成了同事，还特意来找过自己，或许根本没有侥幸……同样的脸和名字，长时间相处总会显露出和过去那个自己的相似，没有侥幸。
项悠悠没有再联系陈宁，在两人各自的微信里，对方的头像都沉到了看不见的最下方。
陈宁也没有勇气找她，独自在工作室自闭。
预订平台上工作室挂了暂停营业，很多客户联系助理小唐，她让小唐帮忙一一婉拒。其中不乏有一定知名度的网红美女，小唐都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
她说她状态不好，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助理工资照常发放。小唐问大概什么时候恢复营业，她也只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实在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在这里工作生活下去了。
不再工作社交后，陈宁过得浑浑噩噩。先是失眠，彻夜失眠，吃药睡着后又睡太久睡到头疼，醒来时心脏疯跳，还清楚记得离奇的各种噩梦，走到客厅，看见柜子，又觉得现实才是噩梦。
怪她自己太贪心。曾经想着能远远看见项悠悠就好，然后那夜在盛意公关楼下看见了，却不满足，明知道冒险还去和她见面，打算冷淡对待只做点头之交的，却又没做到。不仅用旧手机接了她电话回了她消息，还和她发展成闺蜜，给了她工作室钥匙甚至让她住在这里……所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
项悠悠没再找陈宁，秦晚却发现了她的不正常，到工作室找她，惊问：“怎么你停业了都没跟我说？我还介绍了朋友下次过来呢。”
秦晚不算是项悠悠身边人，对于两人的事情也不知情，见到她，陈宁沉重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点点。
“可能最近天气不好，我觉得不太舒服，就想给自己放个假。”
“现在好些了吗？”秦晚关心地问。
“嗯。”
“天气确实不好，大概要换季了。”坐在一楼室内，秦晚望了眼玻璃墙外阴沉的天空，关切地握住陈宁的手，“不过老闷在家里更不舒服，跟我出去走走吧？”
确实，住处环境再好，长久不出门也会难受。陈宁点头同意。
秦晚带陈宁去了浪漫的风情街，沿路好吃的好喝的不停买，街头演出也停下来看，后者看起来还是很低落。路边有家新开的酒吧在招揽顾客，装修和服务都不错的样子，秦晚打算进去，又觉得不适合陈宁这种雪一样干净的人，询问她意见道：“你想去吗？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看着酒吧里面的灯红酒绿，陈宁静了静，“可以。”
“那我们去喝酒，一醉解千愁！”秦晚开心地挽着她进去找位置坐下。
店里审美不错，舞池的音乐没有很吵，浪漫轻快动听。还有很酷的马尾酒保下场邀女生跳舞，很受欢迎，秦晚看得跃跃欲试，在喝果汁的陈宁身边有点坐不住了。陈宁看出来，笑着道：“去吧。”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事。”
“那我去啦？”
“嗯。”
秦晚一走，靠墙卡座这一小块地方就只剩陈宁一个人。她把喝了一半的橙汁放到一旁，要了些度数不低的酒，一杯一杯地倒给自己喝，渐渐感觉到热意和醉意，但还算清醒。
偶尔也带着淡笑看一眼舞池里的秦晚，音乐和场景都很欢快，她却看着看着，眼角有了湿意，视线都变得模糊。
酒吧里有陌生男人注意到了她，眼睛放光地走近来搭讪：“美女一个人？这是在伤心买醉？”
陈宁没搭理他，他也不走，挡在桌前继续喋喋不休。
陈宁放下酒杯，手撑着额头，眼中带着水光道：“走开，我不是女人，我是男的，变性的。”
“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像好吗？”
陌生男人惊愕一瞬，却不再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回应，只得无趣回去。
心中万分无语，现在拒绝理由都这么离谱了吗？
他走前那句话，陈宁听清了，在昏暗的环境中，手背蹭着眼睛笑起来。
她不像，但她是啊。
酒喝多了，陈宁真的开始不舒服。十二点前，秦晚把她送回了工作室。
勉强洗漱上床睡觉，陈宁身体各处都开始疼，蜷起身捂着下腹部，头疼到额际出汗，月光下面色惨白。
疼到无法入睡，起来去卫生间吐干净了酒水，喉咙又烧灼一般，胃也感觉到饿。只得打起精神起来，开灯烧水，喝温热的水，煮小米粥，等吃下去才吃各种止痛药。
强撑的理智有效，后半夜好受了点，一觉睡到天亮。
迷糊之中摸起手机看，有秦晚的消息关心。不急着回，下划，找到项悠悠的头像……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她到现在都不联系自己，是默认绝交了吗？如果自己发消息过去，会不会已经被她删除拉黑？
不……还有旧手机。上次过后像烫手山芋一样被放回杂物篓里不敢再看的旧手机。
身体没有大碍，陈宁正常起床，正常做早餐。吃完又做了各种琐事，然后才去拿出旧手机，可里面除了移动的短信以外就什么都没了。
情绪就这样起起落落。行尸走肉一样吃饭睡觉休息，精神状态不见转好，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室静寂中响起了独属于项悠悠的信息提示音，来自于新手机。
心跳慢不下来，陈宁紧握着手机，看见她发来的文字：「骗我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