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李安顿好后,沈凌云和沈遥岑一起下了楼,而这个时候,他们的母亲也正巧从外面回来,她面带微笑,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到沈遥岑的时候更是又惊又喜。

    沈母年纪已近五十,但长相仍旧十分年轻,看上去最多只有四十岁。

    她眉眼生得和蔼可亲,又留着一头温柔的波浪卷长发,看上去不知要比威严的沈父好说话多少。

    事实也正是如此。

    面对许久未见的儿子,沈母避开沈父和沈家老幺,兴致勃勃地拉着沈遥岑的手在二楼的小阁楼上悄悄地说母子俩的体己话。

    “当年你父亲一意孤行地要送你走,你也知道他那犟驴脾气,但凡是他做了决定的事,别说是我了,就是你爷爷都劝不动,”沈母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你也是……当初怎么就不知道低个头、认个错呢?如果能早点向你父亲服软的话,估计也能少受这几年的苦了。”

    沈母抬起手,摸了摸沈遥岑的脸。

    看着这张历经七年岁月后从青涩变得成熟的脸,沈母一时竟感到眼眶有些温热。

    沈遥岑浅笑一声,握着沈母的手,说:“没关系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很难过的事情。”

    沈母嗔怪地瞪他一眼,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心疼:“还说呢!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父亲为了惩罚你,不仅把你一个人丢到人生地不熟的阿拉斯加去,而且冻结了你的个人账户,除了寄宿人家什么都没给你。你还得靠自己千里迢迢地跑去新泽西州去……你如实跟我说说,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是很平淡无聊的事情,就不说了吧,”沈遥岑浅浅淡淡地绕了开来,“况且,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父亲也已经原谅了我,再感慨过去的事情未免太过自怨自艾。”

    沈母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妥协地收回了手,选择继续张罗之后即将到来的晚宴。

    来帮工的阿姨也早早地来到了宅子里,手里拎着几袋一看就非常新鲜的蔬菜,沈母很高兴,挽着袖子和阿姨一起进了厨房,过不久,厨房里就传来一阵令人胃口大开的香味儿。

    沈遥岑顺着旋转楼梯慢慢地走下了楼,沈凌云有些拘谨地坐在沈父旁边的沙发上。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沈父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颇有些岁月凌厉痕迹的眼睛看向他。

    “遥岑,你过来。”

    沈遥岑扫了一眼沈凌云,然后顺着沈父的意思坐到了沈凌云的旁边。

    沈父先是对他说:“既然回来了,我也就不管你几年前做的那些事情了。”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凌厉几分,“但是,如果你现在还敢想着做那些不正经的事儿,我不介意再打断你的腿把你送到国外去,到时候,别说我这个当爹的不认你这个儿子。”

    一股沉重而绝望的气氛弥漫在这个家里。

    沈凌云头埋得很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沈父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如果现在面前有个地洞的话,他怕早就一头钻进去了。

    沈遥岑微垂眼眸,而后轻笑一下,抬起眼皮看着沈父,顺从地回答道:“我知道了,父亲。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

    “哼。”沈父轻哼一声,姑且是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

    他说完沈遥岑,目光便转向沈凌云。

    沈凌云没敢看他的眼睛,但在察觉到父亲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无可抑制地浑身一颤。

    沈父皱了皱眉,喊了他一声,他才强迫着自己直起身子来看着沈父。

    “凌云,你知道我要说你什么。”沈父淡淡地说。

    沈凌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父亲……我不想去国外读书!”

    沈父没立刻回答,只是平静的撩了他一眼,沈凌云便立刻蔫了下去。

    “就这点勇气,还不如当初你哥反抗我的十分之一,”沈父哂笑一下,倒是没生气,“在哪里读书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美国那边的大学我已经托人打点好了,趁着这段时间你想玩就好好玩,我不管你,等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你就准备准备动身吧。”

    沈凌云没再说话了。

    “凌云。”沈父不满地喊了一声。

    沈凌云便蔫了吧唧地说:“我知道了,父亲。”

    “这段时间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好好陪陪你弟弟,让他少想些有的没的,”沈父又拿起了报纸,说,“等他去读了书,你就来公司里上班,好好学学该怎么接手家族产业——希望你在美国的学没白上。”

    沈遥岑点头应是。

    父子三人的谈话就此而终,沈凌云情绪看着一直很低落,直到上了饭桌都是这样。

    沈母看着儿子这幅情况,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沈父还在场,沈母也只能聊表安慰:“小云,去国外读书不是坏事,你可能一开始会觉得不舍和不适应,但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

    沈父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在饭桌上聊天这事儿不太认同。

    沈母权当做没看到。

    沈凌云勉强地笑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低头扒了几口饭,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他嘴里好像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一家人心思各异地吃完了饭后,沈父主动揽了清洗碗筷的工作,沈凌云兴致不高,也没了聊天的心思,和沈母说了一句后就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了。

    沈母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凌云的背影,但很快地,她便想通了,而后对沈遥岑道:“对了,小山,小云有没有跟你说小白的事情啊?”

    沈遥岑笑笑,道:“嗯,路上来的时候说过了。”

    沈母点点头,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有小白这么一个交心的好朋友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你可要好好珍惜啊。虽然你父亲嘴上总是说他缠你缠得太紧,但他心里也是认可小白的。你俩这么多年没见,也是时候该好好聚聚了。”

    沈母说完后,抬头看了一眼摆在大厅柜子上的老式摆钟。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六点半。

    沈母说:“小白应该给你订好了包间,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吧。”而后又道,“你长大了,你可以玩得晚一点再回来,或者不回来也行——但你得在十点前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去哪儿了他才放心。”

    沈遥岑微笑一下,而后应是。

    他和沈母告别后上了楼,在书桌的盒子里找出了自己高中时期用的老式手机,开机后翻了一下通讯录列表,从一大堆B开头的称呼里找到了白闲。

    拨通后,时下流行的英文歌曲作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几句暧昧的歌词过后,对面接起了电话:“喂?”

    白闲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是不太确认。

    沈遥岑忍俊不禁地叫了一声:“白闲。”

    “小山!”对面很兴奋地叫了起来,“真的是你啊!”

    但是这股子故人久未见的兴奋劲儿很快又过去了,白闲的语气倏地变得幽怨,让沈遥岑不由得想到了抱怨丈夫久久未归的怨妇。

    “哟,这不是沈大少吗,”白闲阴阳怪气的,“怎么,七年都没联系,才终于想到给我这做小伏低的朋友打个电话啦?”

    “这话说的,”沈遥岑哂他一句,“你以为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

    白闲沉默了一会儿,情绪翻得比翻书还快。

    “唉,”他叹了一句,很无奈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也是,当年你做的那事儿在我看来简直不亚于汉高祖带领农民起义军推翻秦王朝统治!但你可不是刘邦,感觉更像陈胜吴广……不过就算当初腿瘸了一条,也不至于没办法给我打个电话吧?”

    沈遥岑笑道:“少打趣我了,现在人都回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至于没给你打电话,那是因为我手机和电话卡都被我爸扣下了,我怎么给你打。”

    白闲怪道:“那你在美国是怎么过的?难道一边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一边上你的大学么?”

    沈遥岑淡淡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忘了你的电话号码而已。”

    毕竟当时的分别实在太过突然,曾经以为的永远,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白闲不满道:“怎么这都能忘?那活该你一个人在美国孤苦伶仃的。”

    沈遥岑挑挑眉:“那你别看手机,现在就把我的电话号码背下来。”

    “呃……186……”白闲支支吾吾的,最后干脆作罢,“算了,我也没记下来,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家老头可不会说打断我一条腿把我扭送去阿美莉卡。”

    “呵呵呵,”沈遥岑故作冷漠地笑,也就从这点死活改不掉的性子上能瞧出点儿他当年的模样来,“不说这个了,听我弟说你招呼了一大堆人想给我办个接风宴。”

    “那是当然!”白闲很自豪地说,“你不知道我得知你要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在市中心的天和楼给你定了个特级包间,不出意外的话,当年和咱们一起玩得比较好的那几个人都会来——他们也说好久没见你,想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你放心,没请什么杂七杂八的人来,这宴席就咱们兄弟几个参加。”

    沈遥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现在又过去了十分钟。

    “行,这事儿你安排就好,”沈遥岑侧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的中间,动身去翻找衣柜,“我现在就赶过去,从我这儿到天和楼快的大概也要二三十分钟,你和其他人说说,要是等不及了就先玩,别等我了。”

    白闲笑骂道:“说什么呢,这宴会就是给你开的,你不来我们哪里有先开始玩的道理?不着急,我订的七点场,你慢慢开,路上可别出事儿了。”

    沈遥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衣服,听到白闲这么说,就又想起了路上看到的车祸。

    他想起那个漂亮的女人,便随口问了句:“对了,你知道刘家的养女的事情吗?”

    “刘家?”白闲想了会儿,又问,“刘卿柳?”

    “这不是个小少爷的名儿吗?”沈遥岑怪道。

    白闲还想再说,但沈遥岑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阵略显嘈杂的话语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和他说话。

    白闲拿远了手机,和身后的人交谈了几句后才拿回手机,对沈遥岑道:“约好的那几个哥们儿现在到了,我现在还得忙着招呼他们。”

    沈遥岑应了一声,说:“也好,那我先换衣服了。”

    白闲忙道:“还有,我知道沈家和刘家关系不错,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没事儿可别招惹刘卿柳——她就是一心里有问题的神经病,谁在她那里都讨不得好。”

    白闲夸张抑扬顿挫的语气惹得沈遥岑有点想笑,但说到底,他也没特别在乎。

    先不说这人是刘家的养女,她还是个女人,就算再神经病能翻出什么浪来。

    沈家是和刘家关系不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点人脉上的旧交情,沈遥岑甚至不觉得未来自己会和这个养女有什么太深的交集。

    白闲挂了电话,沈遥岑便快速地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出去。

    路过沙发的时候,沈遥岑还跟提前坐在电视机面前等待新闻联播的沈父打了个招呼,表明了自己的去向。

    “嗯,我知道了,”沈父面无表情地说,“不回来的话要给我打电话。”

    沈遥岑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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