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雪I

    马尔福庄园里,德拉科·马尔福正单膝下跪,手里拿着那枚全世界只此一颗的蓝宝石戒指,有些微微颤抖。他终于选择迈出这一步,向爱得莱德讨要一个答案,“你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了我都在等待你的答案。我想你已经足够了解我的决心,我说过可以用一生来赎罪,只要你愿意答应我,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老实说,爱得莱德有这样的预感,她不可能忽视德拉科每时每刻表现出对她的热情。但事情发生时,空气还是突然变得安静了,只剩下落地钟哒哒作响。

    两个争锋相对了许多年的人,现在甚至想要跳过恋爱直接走到这一步吗?

    爱得莱德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定了定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把他扶起,“我们不合适……我不爱你,德拉科,对不起。”

    婚姻不是儿戏,就连许多相爱的人也无法共度余生,就像小天狼星和唐娜。更何况他们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他不为所动,“你救了我的命!那时候只有你关心我是不是在遭遇着什么……”那个槲寄生下的吻是真情实感的。德拉科做梦也不会相信自己那时候竟然有勇气吻上她的嘴唇,一切都是因为那压抑在心中无处宣泄的情感。

    只有爱得莱德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别人只冷眼旁观或是放纵他继续堕落下去。

    只有爱得莱德。

    “你也救了我的命,已经抵消了,现在你不欠我什么。”在禁林里赌气说着“永远无法弥补”的话,其实爱得莱德早就不在意那些幼稚的欺凌事件了。对于真正内心强大的人,那样的行为只会作为她成长的养分,成就了她坚不可摧的外表,“你记得我的生日,不是吗?尽管是用那些恶毒的手段为我送上‘祝福’。”

    她真的很擅长用最温柔的话语击溃别人内心最后的防线。

    “我想给你一个家……”德拉科诚恳地望着她,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光。这是赎罪,也是救赎。他曾经羞辱爱得莱德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可现在,当他知道马尔福家原本完全有能力照顾幼小的她,给她一个避风港时,剩下的就只有愧疚和悔恨。他握住爱得莱德的双手,声泪俱下,“我不想再看见你一个人支撑着一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做得很好!一个尽职的丈夫、尽责的父亲。我保证!”

    家?

    爱得莱德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健康完整的家庭。或许十几年前的她还会渴望这个词语,可自从小天狼星、罗西、莱姆斯接连死去,她已经不再奢求了。更可况,她不想再体验失去的痛苦——如果一切都未曾拥有过,也就不存在抽离时的失落了。

    见她始终不答应,德拉科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脑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和我变成我们……我想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想和你一起面对一切。”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我,德拉科?我不明白。”不知道从哪天起,爱得莱德就突然听说了德拉科·马尔福喜欢她的消息。可她至今仍然无法理解,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到底从何而起。

    德拉科不肯起来,爱得莱德就蹲下来陪他一起,不愿俯视眼前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自始至终她都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

    “你没有接受我的青苹果,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你祖母的葬礼上……”他终于决定把这些年的一切都说出来,进行一次坦坦荡荡的自我解剖,“老实说,从没有人敢拒绝我的好意。”是啊,当然,他可是马尔福家的少爷,永远是那么骄傲又自负。德拉科脸上的泪水和笑容交融在了一起,颇有自嘲的意味。

    爱得莱德就静静地听着。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而且你可以像我爸爸一样在名利场里泰然处之。真了不起啊,我在心里这么想着,记住了那个穿了一身黑的女孩。浓密乌黑的头发,还有像渡鸦一般坚定的眼睛……是的,我从那时候就很向往你。

    可是你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对我的态度是那么冷漠,又不愿意和我一起加入斯莱特林。你总是违背我的意愿,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我意料之外的决定。特别是在血统观念上……我发现我们存在着不可统一的分歧。所以我想打压你,想让你意识到我是对的,认可我说的一切。

    一年级的时候,我做了我最错误的决定,我不应该听信克拉布的建议……那时候我无法分辨事情的轻重,但我并不准备为自己脱罪。我有错,和年纪无关……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忍受,以为你一定会对我大发脾气,那样我就可以借此机会吸引你的注意力。对不起。

    比起你讨厌我,我更担心你把我当成空气……”这就是骄傲的马尔福爱人的方式,他从不肯放下身段去讨好,直到他们的关系糟糕到无以复加,才开始反思自己。

    爱得莱德长出了一口气。实际上她也有问题,刚刚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和布莱克家族大多数人的主张不同,做了许多所谓“自证清白”的事情。这其中就包括对斯莱特林学生的嗤之以鼻,也因此受到了他们的“特别关心”。

    可是她后来逐渐看清了自己,看清了所谓“永远纯粹”的本质——她和所有布莱克一样,既对立又统一。

    “第二学年,密室被打开了。我希望你离麻瓜出身的人远一点,这样就不会被袭击事件波及。但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坚决,坚决到甘愿与整个斯莱特林为敌。我还傻傻地以为你只要栽了跟头就会明白我的用意……直到我看见你在大雨里……”德拉科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现在想想看,那时候或许已经晚了。在你心里,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任何坏事发生你都会第一个想到我吧?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让你相信那些不是我做的,我在公共休息室里用几枚金加隆撬开了几个高年级生的嘴,打听到是卡修斯做了那件坏事。

    第三学年,我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上听到了许多对你的非议。为了你和小天狼星·布莱克相同的姓氏,他们选择怀疑你,决定远离你。可你还那么天真,天真地相信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善意。你反驳我,却仍然用一颗爱心对待别人。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想让你看到大家本来的嘴脸。

    谢谢你在鹰头马身有翼兽前救了我,这是真心的感谢。”那时候也是一样,“再然后就是那个特朗布莱。他和我爸爸的小团体签订了合约,要合起伙来把布莱克家的产业拖垮。因为你在魁地奇世界杯上的表现实在是太突出了,动了他们盘子里的肥肉。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伏地魔回来了,我也逐渐被家庭捆绑住了手脚。我爸爸当时站在伏地魔那一边,他没有完成任务,被关进了阿兹卡班。所以取而代之的是,我被选中了……

    可我还是……是我把你被费尔奇拦在城堡外的事告诉了斯内普教授;阻止你去天文塔也是怕你被那些食死徒攻击,所以才把你安置在附近的教室里……

    我也没想到最后一学年你还会回到霍格沃茨,只能希望赶在卡罗兄妹找到你之前,带你去斯内普教授身边……

    我以为顺从伏地魔是一条帮助马尔福家族走向荣耀的道路,可是到后来越来越发觉……伤害一个人也需要付出勇气和决心……而我……并不具备。”在最艰难的时期,他终于把那份幼稚的喜欢上升到了爱的范畴。因为就在爱得莱德慌乱地为倒在血泊里的他治疗伤口,为他擦去身上血迹的那一刻,他确信那是爱,比喜欢更深沉的情感。

    “你说得对,如果我再勇敢一些,如果我……”他哽住了,因为他也无法确定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又能如何应对当时的处境。他能在贝拉特里克斯抓住爱得莱德时站出来吗?能在天文塔上挡在爱得莱德身前?

    他能度过那段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并不是靠自己。而是靠爱得莱德,靠哈利,靠这些站出来了的人们。所以德拉科才会在战争结束后体会到他们一直的善意,选择加入正义的阵营。

    爱得莱德轻轻地把手搭在德拉科的肩膀上,拍抚着他,“已经过去了。我从没要求过你能把家人撇在一边,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就像她的外祖父告诉她的那样,或许是时候向前看了,“我原谅你了,德拉科。你没必要再自责。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进展到这个程度,我也仍然怀疑你是否已经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他的爱原本太过以自我为中心。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可以向你证明!”德拉科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些许光芒,那是若有若无的希望在他心里闪烁着。

    “如果你可以坚持到我认可你的那一天。”这是爱得莱德对德拉科的考验,也是她对自己的考验。一直以来她都没能走进过谁的生命,自然也不敢期望谁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保持着对她的爱和关心。

    可德拉科志在必得,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太好了!”他激动地想要抱住爱得莱德,却立刻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贴,收回了悬在空中的胳膊。

    只要爱得莱德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就足够了。

    从那往后的每一天,德拉科像个跟屁虫,每天早晨抱着一束鲜花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前,从不间断。

    “那个瘦不拉几的男人真难缠。”阿库拉坐在餐厅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双脚,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快看腻那个人了——他对德拉科的印象不太好,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并不算愉快。

    爱得莱德把几盘不太赏心悦目的食物端到了他的面前,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有些油乎乎的手,“是嘛?看来咱们的想法很一致嘛。”她的笑容里却有些口是心非的意味。

    她当然没想到德拉科一坚持就是好几个月。眼看着窗外的蝉鸣都已经有些停歇的迹象,她也不得不告诉德拉科一个重要的决定。

    “你说你要去霍格沃茨教书?”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麦格教授邀请我回去当魔药课老师。”他们并排走在去往孤儿院的小路上,残夏的最后一丝燥热缠绕在他们心间。

    “啊,挺好的……”德拉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很适合你,你的魔药学一向都很好。”虽然他们没有在一起上过一节魔药课,他也知道。

    “嗯,就是以后见面的时间要变少了。”爱得莱德没细想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在身边的人脸上看到了诧异。

    德拉科把这句话当作是爱得莱德舍不得他的证明,心情总算轻快了起来,“没关系!霍格沃茨放假的时候,我会去国王十字车站接你!而且我会给你写信……你带阿库拉一起去吗?”

    “是的,他还太小,我没法把他一个人丢在格里莫广场。而且我也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慈善基金可能需要你多费心了……”他们的话被夏风吹散在田野里,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向着远处蔓延,好像一段永远不会走到尽头的旅程。

    九月一日那天,德拉科帮他们把行李送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红色的火车发出汽笛鸣响的声音,他们隔着玻璃窗对望,和彼此挥手告别。

    德拉科·马尔福好像就快要成为她的习惯了,爱得莱德看着他那有些不舍的笑脸。或许距离对他们来说也是考验之一。

    如果——爱得莱德对自己的内心说——如果这样也无法阻断德拉科·马尔福的衷情,如果这样他还是愿意陪她继续走下去,她是不是也可以说服自己放下戒备心,收起她像刺猬一样的外衣?

    她并没有花太长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工作的充实会冲散她对一个还没有成型的习惯的依赖。而且德拉科似乎也没有离开,每天都有来信问候她的心情。

    当冬天悄然降临,白雪覆盖整个世界,爱得莱德和阿库拉一起走下霍格沃茨特快。

    “好久不见。”德拉科果然在那里,他自然地接过手提箱,和他们一道向前走去,“圣诞节我可以在格里莫广场和你们一起过吗?”

    “你不陪父母吗?像圣诞节这种重要的节日还是和家人一起度过比较好吧。”爱得莱德有些心悸,她想到了和莱姆斯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圣诞节。现在这个节日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轻松愉快的日子了。

    马尔福夫妇仍然深切地爱着他们的儿子,即使他选择站在布莱克家身后。德拉科也不可能把父母丢下,“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平安夜。”

    “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一起过平安夜呢?”阿库拉皱了皱眉,他还是决定插入这段对话,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爱得莱德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住在格里莫广场。

    “别这样嘛,阿库拉。我可以帮你带一棵挂满小精灵的圣诞树,怎么样?”德拉科对他在阿库拉这里的地位有自知之明。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阿库拉也绝不是个刁蛮任性的孩子。

    爱得莱德看着他们,咯咯地笑出了声,“这么容易就满足了?是我没办法给你弄到一棵挂满小精灵的圣诞树吗?”三人一起穿过人群,走出了车站。

    大雪一刻不停地下着,伦敦很快就被节日氛围笼罩。到处都为庆祝做着准备,华丽的彩带装点着典雅的建筑,格里莫广场12号里也是一样。

    “我的圣诞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把你姐姐娶回家。”快到零点时,德拉科和阿库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那还要看你的表现。”爱得莱德在睡衣外披了一件加绒的斗篷,随手把从楼上拿下来的毛毯扔给了沙发上的两人,然后在一边坐下了,“说些不合时宜的,那些顽固派似乎很不满基金会的行为?你最近有碰到什么麻烦吗?”她虽然人在霍格沃茨,消息却不落后于任何人。

    “没有。”德拉科一口否认,“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不过是些傲慢的老家伙们罢了。你忘了我姓什么吗?想摆平他们,这点手腕还是有的。”他是选择臣服于爱得莱德,并不代表卸下了马尔福这顶与生俱来的皇冠——骄傲和自尊仍然是他的行事准则。

    “好吧,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外面不比霍格沃茨,仍然潜伏着没有铲除干净的食死徒余党,而布莱克慈善基金会一定是他们首当其冲的目标之一。

    “不用为我担心。”德拉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但他仍然希望爱得莱德是出于关心才会交代这些,“我答应了要陪你走下去,所有阻挡我的困难都会被我消灭。”

    他没有食言,而且年复一年,始终如此。学期开始时将他们送上火车,又在学期结束时出现在相同的地点。

    爱得莱德心里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小,她不再质问自己。

    现在,或许是向前走一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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