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第二天，沈云栀就和赖云桀一起回了趟港城，等再从港城回来后，俞芝玫就发现，沈云栀比以前更开心了些，像是没有了束缚的那种开心。

    转眼又到了跨年，但今年的期末考很早，跨年那几天都在期末周里，为此，学校特意没有在这几天安排考试，照常给学生放假，但放假也几乎没有人回家，都在学校复习，或者预习。

    俞芝玫和沈云栀是前者，冯映山当之无愧是后者，因为她平时的时间都拿去社团排练，但好在她有两个中华好室友，一个礼拜恶补半学期的课，成效卓著，所以跨年这天，三人决定放下书，去逛逛街、聚个餐。

    当天行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当然，除去不请自来的某人。

    俞芝玫倒是已经习惯赖宁在自己身边晃悠，但冯映山没有，赖宁一来，她们姐妹仨好多事情都不能聊、不能玩，但显然赖宁本人没有这种觉悟，时刻黏着俞芝玫，还大手一挥包了今天所有的费用，这倒是让冯映山开始另眼相看。

    虽说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不一定好，但舍不得花钱的，肯定不好，赖宁至少舍得花钱，这一条在冯映山这儿，算是获得了小小的认可。

    几个人中午随便吃了些西式快餐，大冷天还买了冰淇淋，俞芝玫也想吃，从沈云栀那里挖了一勺，入口奶香浓郁，唇齿流香，她咂咂嘴，想再来一勺，就被赖宁抓住了手腕。

    “干嘛？”

    “少吃点，不是说女生吃冰的不好。”

    俞芝玫自信反驳：“我身体好得很，吃这么一点没事。”

    “哈，那也不知道是谁，痛到晕倒，还要人抱。”赖宁懒洋洋地调侃道，抓着俞芝玫的手就是不放。

    “那是因为…那天太闷了啊，再说了，又不是我要求要抱的，我哪里管得着…”

    赖宁轻笑一声：“嗯，学长自己要抱的，吓坏了。”

    俞芝玫把手挣脱出来，飞快地又挖了一勺塞进嘴里，然后放下勺子。

    冯映山对俞芝玫这种嘴硬心软的行为不做评价，对赖宁这种直球爱撩的行为也不做评价，狗粮能有手里的冰淇淋好吃？

    俞芝玫无聊地嚼薯条，见沈云栀吃冰淇淋一口接一口，提醒对方也少吃点，晚上要是拉肚子还怎么和班长通视频。

    沈云栀醍醐灌顶，立刻放下冰淇淋，被冯映山捡漏，小脸委屈。

    俞芝玫贯彻中庸之道，两个好室友，一个都不偏袒，见冯映山吃得欢，也好心提醒，女演员需要保持身材。

    冯映山咬牙切齿地看向俞芝玫，用勺子指指对方，想骂又骂不出口，因为俞芝玫说得对，她其实对未来已经有点想法了，应该会继续走舞台表演这条路，所以保持身材将会是她以后的日常。

    俞芝玫对自己“游说”的效果很满意，偷偷牵起了嘴角，乐逍遥地捏起一根薯条，吃进嘴里。

    一旁的赖宁宠溺地看着，他从没觉得，一个人狡黠的样子会那么可爱，还偷笑，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小得意吗？

    赖宁右手握拳，擒在嘴上，挡住笑容，又学着俞芝玫的样子，慢慢地嚼着薯条。

    整个画面简直亮瞎冯映山和沈云栀的眼，但她们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亮的。

    ……

    下午几人去了KTV消磨时间，包了四个小时，唱完直接能去吃晚饭。

    他们包了个中厢，四个人显得很宽敞，在里面跳个街舞都绰绰有余，冯映山是麦霸，沈云栀是方言歌小能手，俞芝玫…是加油啦啦队。

    赖宁么，勉强算是个观众，还是啦啦队的观众。

    十几首歌之后，冯映山和沈云栀都有些疲倦，坐在沙发上休息，又撺掇俞芝玫也唱一首，毕竟来都来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唱得不好也没什么。

    俞芝玫对此还是蛮犹豫的，她对唱歌不是那么感兴趣，更何况自己还是个音痴，就更没什么兴趣了，她只喜欢听，不喜欢唱。

    她接过话筒，在手机点歌界面上挑选，热门歌曲她没一首是有把握的，只好不停地划过，划过，然后一只修长的手，就帮她停住了界面，是赖宁。

    “学长帮你选一首？”

    “随便吧。”

    赖宁帮俞芝玫选了一首老歌，是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当年可谓是火遍全国，几乎不会有人不会唱。

    俞芝玫对这个选择还是满意的，因为副歌部分她还是可以唱准的，毕竟耳熟能详。

    前奏一出，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看剧的时光，冯映山和沈云栀也都坐正了身体，等俞芝玫开口。

    但开口的人不止一个，握着话筒的俞芝玫也惊讶了一下，赖宁怎么也……

    赖宁的声音很好听，但俞芝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突然就词语匮乏，只专心听对方的歌声去了，甚至忘了开口。

    进到副歌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和赖宁一起唱完了那部分。

    接着是第二段，赖宁依旧拿着话筒唱，声音盖过了俞芝玫走调的部分，唱到歌词“我才发现你很耀眼，请让我再看看你的双眼”，赖宁拉了一下俞芝玫的手腕，俞芝玫茫然转身，两人都看向彼此的双眼，正对应歌词中所写。

    俞芝玫心跳加快，漏过了副歌部分，只听见赖宁在继续唱，歌词是“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我想我已慢慢喜欢你，因为我拥有爱情的勇气…”。

    这两句话，就好像是两个人的对话，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俞芝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首歌好像是赖宁故意唱给她听的。

    音乐结束的时候，俞芝玫才转回头，放下话筒，不自然地挽了下头发，掩饰内心的悸动。

    冯映山和沈云栀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冯映山：你堂哥真的好会。

    沈云栀：嗯，一直都那么骚，见谅。

    ……

    晚饭最后定在一家小酒馆，地方还挺偏僻，因为热门的餐厅几乎都被提前订满，不管是市中心还是郊区。

    另外，晚上四人组变成了五人组，刚加完班的邵一谦也赶来蹭饭，享受最后一点节日气氛。

    尽管小酒馆地处偏僻，但不久后人还是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在聊天、喝酒，还有的在划拳、做游戏，热闹非凡。

    俞芝玫这一桌也不例外，而且一开始的提议是赖宁提的，玩“数7”的游戏，也就是到7或者7的倍数的时候要拍手，输了惩罚喝酒。

    有了游戏，气氛就一下子热起来了，俞芝玫也难得这么开心，出了好几次错也不在意，爽快地喝了酒，然后继续“战斗”，到中途整个人都热起来，连外套都脱了。

    对面的邵一谦有些担忧，俞芝玫的酒量他多少了解一点，照道理赖宁也了解，所以对方提出玩喝酒游戏的时候，他是震惊的，陷入爱情的男人都这么有心机吗？赖宁不会想趁俞芝玫喝醉，让对方答应什么吧？应该没那么不要脸吧？

    难说，邵一谦最后的结论是。

    沈云栀记着晚上要和高叹鹤打视频电话的事，所以神经特别紧绷，只错了一次，喝了一杯酒，时间快到8点的时候就提前回宿舍了。

    最后剩下的四人，又换了别的游戏，冯映山建议玩十五二十，但俞芝玫并不会，只好虚心向对方请教，可惜她刚才喝酒有些上头，明白了规则，却输在了反应上，一连又灌下了三杯，人是真的晕乎了，开始托着腮不说话。

    冯映山和俞芝玫喝得一样多，大多是上一轮喝的，但她喝酒海量，说是从小练的都不为过，所以这会儿依旧清醒得很，见俞芝玫不说话，在对方眼前晃晃手，然后确定，这是醉了，她抬头看对面的赖宁，对方正温柔地看着喝醉的俞芝玫，一脸君子模样，让她都不好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图。

    意图？有，赖宁当然有，但没冯映山和邵一谦想得那么龌龊，他只是希望俞芝玫能发泄出不好的情绪，像上次那样，朝他撒娇或是撒泼，都行。

    冯映山问俞芝玫要不要回学校，喝醉的俞芝玫闭眼想了想，说不想回，想去看江景和新年倒数，大一看过的那个，因为太漂亮了，念念不忘。

    一旁的赖宁说好，然后就迎来俞芝玫的目光，俞芝玫还笑着伸手，给赖宁竖了一个大拇指，逗得赖宁发笑。

    赖宁结了账就回到位子，把喝醉的人扶起来，四人一起出了酒馆，邵一谦开了车，四人刚好能坐下，这会儿叫的代驾也已经在路上。

    俞芝玫头晕，但还没醉到深处，对现在的人和事有清晰的认知和感受，但等代驾的这点时间，被晚风一吹，就开始意识不清了。

    一开始，她想不起来他们现在在等什么，赖宁的车不就在这儿吗？怎么还不走？但这车，她也看不顺眼，每次坐就烦得要命。

    俞芝玫挣脱开赖宁的双手，走到那辆红色的跑车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轮子上踢了一脚。

    “小鱼，你这是…干什么呢？”

    冯映山上前去扶，赖宁比她更快，将人揽住。

    赖宁也一时搞不明白，俞芝玫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朝他的车撒气，但他非常没有原则，俞芝玫做什么都行，这会儿要拆了他的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还是想问清楚。

    “怎么找学长的车撒气，是坐着不舒服？”

    “怎么可能舒服。”

    “嗯？”

    赖宁想起来，俞芝玫第一次坐自己的车，就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但没多问。

    “怎么不舒服？说给学长听听。”

    俞芝玫走到副驾驶窗边，弯腰指着里面的座椅，表情夸张，心痛地说道：“它，被那么多人坐过，已经不干净了。”

    赖宁一瞬间就明白了俞芝玫的意思，他将人拉过来，搂进怀里，然后学着俞芝玫，踢了一下车轮子，应和道：“嗯，不干净了，学长之后就换。”

    “换什么换，折腾来折腾去的，多麻烦，学长不是最怕麻烦吗？”

    “不麻烦，学长挺乐意的。”

    “是吗？”俞芝玫两眼疑惑，眼里全是重影，“善变的男人。”

    赖宁轻笑一声，将人搂得更紧，回到等代驾的队列中。

    “打情骂俏完了？”邵一谦对两人大胆地开玩笑。

    “嗯，以后我们谈情说爱的时候，麻烦单身人士远离，晦气。”赖宁不客气地反击。

    邵一谦气结：“八字没一撇的事，少拿出来炫耀。”

    “哼。”

    几分钟后，代驾到了，邵一谦坐副驾，其余三人坐后座，俞芝玫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先是靠在冯映山肩上，然后又被赖宁揽过去，最后直接睡在赖宁腿上。

    俞芝玫这次的醉酒不像前一次闹腾，大概是因为心里装了太多事，哪怕喝醉了也情绪沉重，疲倦万分。

    车开到了景点外，里面人山人海，都是来看江景和新年倒数的，交警也在这边巡逻，拦起了警戒线，禁止汽车通行，四人只好下车走过去。

    俞芝玫在停车的时候就醒了，但下车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腿就有些发软，看着漫长的走道，腿更软。

    但是她想看江景，走就走吧，又不会真走断腿，就是走得不那么好看罢了。

    俞芝玫挽着冯映山的手臂，依靠着对方慢慢地往前走，赖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双手插兜，自由散漫。

    等几人走到看景台时，人群蜂拥，要是个子矮一点儿的，大概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和江另一边的半座高楼。

    俞芝玫踮着脚，仰头看，特别吃力，但还是看不完整，更别说看江了，一点水都没见着，其实她也不是多想看江景，只不过是她的一点小私心罢了，而且她已经实现了。

    “想看江？”赖宁低头问道。

    “嗯。”

    赖宁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小花坛：“站上去。”

    俞芝玫看着花坛犹豫：“啊，这样太没道德了。”

    赖宁轻笑一声，强行将人扶上去，然后背过身，将俞芝玫背到身上，向上颠了一下：“扶着学长的肩膀，撑起来就能看到了。”

    俞芝玫双手发软，被赖宁颠了一下之后，上身不受控制地往下弯，她的耳朵和赖宁的耳朵也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两人突然就来了个贴面，俞芝玫红着脸直起身，努力撑手臂，让自己更高一点。

    她看见江了，还有江上的游轮，闪着绚丽的光芒，映在水里，余波荡漾。

    高楼的大屏幕上，投影着一个时钟，显示此刻是11点55分。

    俞芝玫低头，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确定了自己对赖宁的喜欢，但赖宁已经消失在她的世界，她在这里看跨年，想着赖宁会不会也在某个地方，和她看着一样的画面，两年后的现在，她的小私心就是想让赖宁陪她一起看倒数，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

    “学长，两年前的跨年，你在哪儿啊？”

    “嗯？”赖宁歪头，“好像在家睡觉吧，你呢？”

    “我？我就在这儿啊。学长的房间能看到那座大楼吗？”

    赖宁抬头，越过人群望去，想了想：“好像不能，怎么了？”

    “没事。”俞芝玫摇头，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因为这种事有点难过。

    赖宁把人又往上托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跨年都可以叫学长来这里陪你看。”

    俞芝玫醉醺醺的，从手掌撑肩，变成用手肘撑肩，可怜兮兮地小声嘀咕：“可以吗？”

    高楼上已经开始了倒计时，离新年还有最后10秒，所有人也许都在许愿新年快乐，幸福安康，但俞芝玫想的是，明天又是1号，她又要给那些高利贷打钱，她的日子安不了。

    最后的“1”消失，屏幕上绽放出美丽的电子烟花。

    赖宁转头：“珍珠，新年快乐。”

    俞芝玫俯下身体，也转头看着赖宁，对方浅色的瞳孔里只有她的倒影，脸部流畅的线条，挺拔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唇，每一处细节都在勾引她的理智，但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在赖宁眼里也是如此。

    两人都看着彼此的唇，在等那一刻的到来，但其实俞芝玫的内心在极度拉扯，在“想”和“不能”之间摇摆，最后酒精和冲动淹没了理智，她一伸脖子，在赖宁唇上吻了一下，发出轻微的一声响，让她自己听了都脸红。

    赖宁被“轻薄”后，下意识抬唇想吻回去，肇事者却已经躲开，把头埋到了他的背上。

    “怎么回事，吻了学长不负责？”

    “要不要答应当学长的女朋友？当了女朋友就可以不用负责了，嗯？”

    “小鱼？”

    赖宁一连说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转头一看，对方竟然在他背上睡着了，他气笑了，哪有亲完别人就睡觉的人？

    “算了，这次放过你，下次可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