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芝玫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但一路过来都没找到所谓的门，手电筒也突然开始一闪一闪，好像是电量耗尽了。
“果然，我就说，老板不可能做个恐怖主题，还送手电筒这么重要的工具，原来是一会儿就没电了。”
她自言自语，直接关了像抛媚眼似的手电筒，在黑暗中摸索。
其实她出来是一时冲动，因为教室里面待不下去，她不想看见赖宁和杨琦那副模样，杨琦是她顶头上司，她也不能怎么样，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俞芝玫收起思绪，专心找门，她敲了敲墙，感觉有一面墙的声音听起来很空，背后应该是有一个空旷的房间，可是没有门把手，也没有按钮，这门该怎么开？
正当她打算回去叫人时，邵一谦三人正好过来，四人汇合。
俞芝玫没想到会是这样三个人过来，和他们说完自己的发现后，就还是打算回去叫人，毕竟门开了，大家就都可以走了，那个教室总归是不安全的。
邵一谦想将手里的手电筒给俞芝玫，俞芝玫看了眼赖宁，想到刚才的乌龙拥抱，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她不怕，但这里有人怕。
等她将剩下的伙伴都带来后，大家围在那面墙前，思考起来。
俞芝玫和简清辉一直垫后，在人群的最末端守护大家，同时两人也说着悄悄话。
“门没有把手，你说会不会是自动门？”
“有这个可能。”
“但也没有按钮、密码锁之类的。”
“声控。”
俞芝玫闻言，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忍不住夸赞：“哇，清辉，你这个想法好厉害，我怎么没想到呢，是声控啊。”
她的话立刻引来同事们的注意，还有赖宁的冷眼。
夸他的时候那么敷衍，夸别人倒是挺激动的，跟他玩“区别对待”？
俞芝玫不知道赖宁心中所想，还在感概简清辉大胆的想法，但是对声控密码，他们依旧毫无头绪。
“会是芝麻开门吗？”
“你在开玩笑吗？”
“哈哈…”
大家玩到这儿多少有些疲软了，脑子也快转不动，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荒唐，门没开，笑料倒是增添不少。
俞芝玫也笑了笑，收起笑容后回想刚才看过的信，总觉得答案就在那上面。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是小文告诉小红的，信里还特别用红笔标了出来，所以她当时就记住了，也许现在她可以说那句话试试，小文是小红最好的朋友，用好朋友说的话做密码，也符合逻辑，于是她在一片宁静中说道：“不要凝视深渊，因为深渊也在凝视你。”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咔”，门开了。
俞芝玫的耳边都是同事们的夸奖声，让她脑袋嗡嗡的，但最清晰的，还是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要凝视深渊”。
原来有些话说出口，即是一种心灵的震颤。
黑暗中的简清辉和赖宁，视线都在人群中的俞芝玫身上，只不过一个温柔，一个晦涩不明。
众人还在门开的惊喜中，就看见走廊处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女声也随之响起：“找到你们了。”
“快进门！”
“啊！！”
狭小的门几乎一次只能勉强过两个人，但大家这会儿都惊慌失措，愣是把门卡住了，俞芝玫防止自己再次被裹挟的命运，急忙窜出来。
赖宁虽然害怕，但更不想被挤，所以反而往后退了几步，刚好到了俞芝玫身边。
“先不挤，一个个进。”
“对，别摔倒了。”
邵一谦和杨琦组织着现场，等门口的人都进去后，也躲了进去，不知道外面还有两个人，就吓得关上了门。
俞芝玫听到关门的声音，“哎”了一声，但还是没制止住里面关门的人。
“我…我还在外面呢…”
“呵，学长陪你。”
“啊？”
俞芝玫不知道赖宁在自己旁边，也跟她一样成了“漏网之鱼”，突然有些想笑，陪她？明明就害怕得很，还装什么冷静。
拖着斧头的小红离他们越来越近，俞芝玫将赖宁拉到自己身后，说道：“学长你去敲门，让他们把门打开，我挡一会儿。”
“怎么，学长还需要你保护？”
“今天你生日你最大，而且谁说学长就不能被保护了？反正我护着你。”
赖宁滚了滚喉咙，随着自己敲门的声音，心跳都好像快了起来，这个小学妹刚刚说什么？要护着他？还挺自不量力的，但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后面的门开了，赖宁拉着俞芝玫的手腕，进了门里，随即门立刻被关上，隔绝外面的恐怖。
赖宁进门后，放开了俞芝玫纤细的手腕，心想互不相欠。
俞芝玫被赖宁拉进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四舍五入，这算不算她和赖宁牵手了？牵手腕也是牵，就差一个字，她觉得差别不大。
三个手电筒已经都已经没电，大家只好又在黑暗中摸索，虽然可能是最后一个房间，但害怕的人还是害怕，所以重任又落在俞芝玫头上，另外和她一起的还有简清辉和邵一谦。
其实简清辉好像也不害怕，俞芝玫反思，这一路过来，她都没见对方慌乱过，那为什么…
“这里有个假人。”简清辉的声音响起。
“他怎么了吗？”俞芝玫回应道。
“不知道，他手里好像有把刀，应该是割腕。”
“那你小心手。”
“啪”，邵一谦找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大家一瞬间看清了这间房间的样貌，看起来是一个办公室，刚才简清辉说的假人，是一名老师，正是小红的班主任。
他的桌上也有一封信，是忏悔信，检讨自己的不称职，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反而袖手旁观、逃避责任。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小红的声音：“门开，你们都得死，和他们一样，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一个同事不忍心地说道：“哎，可是老师也知道错了，忏悔了啊…”
最后众人在一个书柜后面，找到了一扇隐藏起来的门，门的正中间是一个缺失的心形，他们把获得的三块积木拼起来，正好是一个心形，放上去之后门便开了，游戏结束。
俞芝玫出房间前，看了看那枚有裂缝的心，眸色暗淡。
……
这个密室游戏，一行人足足玩了4个小时，出来时天都有些暗。
邵一谦有工作上的事，已经先一步离开。
而财务部众人想去聚个餐，但杨琦却婉拒了，只是说这笔费用也可以算在团建内，让他们不用客气，还嘱咐他们照顾好两位实习生。
同事们自然知道总监是什么意思，也很识趣地没再打扰。
俞芝玫看着杨琦和赖宁一起离开的画面，心里的不开心都快写在脸上，但只能忍下来。
“晚上不是要去学长家吗？”简清辉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她摇头：“我一会儿再问问吧。”
“嗯，先去吃饭。”
话虽这么说，但俞芝玫已经拿出手机发了消息过去，只是直到聚餐结束，赖宁也没有回。
“联系上学长了吗？”
“嗯，我坐地铁过去。”
面对简清辉的关心，俞芝玫有些心虚，在朋友面前说谎，她一向不擅长。
“你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吗？”
“什么？”
简清辉浅笑一说，说道：“你总是不想骗朋友。”
这话说得还挺委婉，其实是说她不太会说谎吧，俞芝玫心下了然，然后又听见对方问了她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喜欢赖宁学长？”
“我…”
“我说过，你总是不想骗朋友。”
俞芝玫莞尔：“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简清辉摇头：“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但作为朋友，很明显，你对赖宁学长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能得到幸福，今天他给两人创造了那么多机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他忽然想到了刚一开始的那件事，觉得也许这段关系并不是一个单箭头。
他那会儿听见俞芝玫叫他了，但有个人却挡在了他前面，占了他的位置，灯亮之后他才看清对方是谁。
“那你觉得，我能追上他吗？”俞芝玫低头看自己的脚，走在方块砖铺成的路面上。
“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开心。”
俞芝玫抬头，突然有些感动，她笑着移开视线：“我已经很开心了，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在越来越好，未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当然，如果能追上赖宁，就更好了。
“不要凝视深渊。”简清辉轻声呢喃。
他看着眼前活力满满的人，觉得这句话真是一句废话，阳光那么热烈，谁会再去凝视深渊。
……
俞芝玫到赖宁家时，已经是晚上9点，她按了门铃，没人应，手机给赖宁发消息，也没被回复，她想打电话又怕太突兀。
但最后她还是打了，只是没人接。
她有些难过地坐在地上，想等人回来。
因为今天是赖宁的生日，她想自己没时间准备礼物，那至少可以给对方做碗长寿面吧，但好像连这么一件事，上天都不给她机会。
俞芝玫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来走几步解解乏，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黑夜是那么黑，城市的灯火是那么绚烂，而她是那么渺小。
32层的高楼，往下看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地图，那些没有光的地方，就像一个个深渊，俞芝玫盯着看，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时间已经走向了10点半，她该回学校了。
按下电梯按钮，看上面的红色数字越来越接近32，她希望电梯门打开，会是赖宁，哪怕让她在今天最后和对方见一面，也行。
事与愿违，门开了，里面是空的，她的心也空空的。
出小区她也故意走慢一点，四处张望，直到走到门口，她才彻底放弃。
“今天怎么这么晚？”保安大叔见她就问。
俞芝玫勉强提起笑脸：“给老板过生日呢，叔叔我走啦，再见。”
“好，路上小心。”
坐在地铁上的俞芝玫疲惫不堪，闭目养神，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欣喜地点开，才发现是财务部的小群。
她刚刚一瞬间有想过，如果是赖宁，她可能会下站，然后坐反方向地铁回去，哪怕现在已经快11点了。
她盯着手机看了会儿，点开和苗萍月的聊天框，问对方睡了没。
对方回复说还没，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于是俞芝玫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顺便拿出耳机插上，但对方过了好久才接通，语气里有一丝惊慌，只是此刻疲惫的她并没有感觉到，注意力都在等会儿想问的事情上。
她想给赖宁织条围巾。
记得小时候外婆总是坐在摇椅上织毛衣、织袜子、织小帽，她小时候的冬衣几乎都是外婆的杰作，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总是比外面买的要暖和。
为什么突然想给赖宁织围巾，因为她想起那天出门买锅，赖宁穿了一身大衣，单薄得很，却嘴硬说不冷，她那时就想，要是有条围巾就会好些。
苗萍月很意外，女儿突然说想学织围巾，还想找外婆取经，她问道：“是给自己织的？”
俞芝玫咬唇，羞赧道：“不是。”
“那就是给上次说的，那个喜欢的人？”
“嗯，妈你别笑话我。”
苗萍月立即就笑了，玩笑道：“我们囡囡就这么喜欢啊，那是在一起了吗？”
“还没呢…”他好难追啊，俞芝玫在心里叹气。
最后俞芝玫和苗萍月约了时间，和外婆打视频电话，让外婆手把手教她。
晚上回到宿舍，俞芝玫洗完澡躺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收到了赖宁的回复，回答了她的那句“明天还是11点半到吗”。
只有一个字，“嗯”。
她忍着失望，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11点56分，发了一句“生日快乐”，但和之前一样，仿佛石沉大海。
俞芝玫抱膝坐在床上，安慰自己，也许赖宁本就不太喜欢在手机上聊天，并不管因为对象是谁，她记得之前沈云栀也说过。
胡乱安慰一通，俞芝玫倒头便睡，任何胡思乱想，还不如明天直接去见当事人。
第二天中午11点半，俞芝玫按响了赖宁家的门铃，和以往一样，房子的主人过了几分钟后才来开门。
赖宁的脸上有些许疲惫，表情也有些阴沉，让俞芝玫打了个冷颤。
“学…学长好。”
赖宁看见俞芝玫这副纯真呆愣的模样，想起昨晚杨琦的话，心里一阵烦躁，心情复杂，他先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回屋里。
俞芝玫不知道赖宁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也不敢出声问对方，进门后便自觉地走向厨房。
赖宁坐在沙发上，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回想起昨晚杨琦的话。
杨琦先是问他，对俞芝玫是什么看法，他觉得奇怪，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然后就听见杨琦说他好像对俞芝玫不一样。
他想也没想就反问，哪里不一样。
杨琦笑了一下，说他看见俞芝玫，总是会笑，就以为他喜欢对方。
赖宁只觉得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敲醒了他的昏昧，让他的心都在战栗，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就又听见杨琦说，那个和俞芝玫经常一起的男生，叫简清辉，简是JT资本的简。
如果上一句话是棒子，那这句话大概就是锤子了，锤得赖宁脑袋都嗡嗡响。
偏生杨琦还在继续说着，说本来以为俞芝玫是走后门进的公司，所以一开始对其严格了些，但之后发现也不是没实力，就不再打压，再后来发票那件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惊动到上面的人，因为这些本来都是小事，公司几乎每年都在发生，不清楚这一次怎么突然就大题小做了。
赖宁听着，面色暗沉，他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轻信谁，只是想起了俞芝玫和简清辉那些来往，总觉得过分亲密了些，说关系单纯，他是不信的，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杨琦走之前，又对他说，让他留个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
赖宁在车里坐了许久，抽了三根烟，手机后来一直在震动，他也没管。
晚上10点多，他开车去奚薇的别墅，取他的生日礼物，只是他没想到，礼物是一辆车，这车有多贵，他看一眼就知道，所以奚薇哪来这么多钱。
大概又是他那个爷爷。
赖宁嘴角擒笑，上了那辆新车，开出车库，往环城高速方向开去，他打开顶篷，感受风的燥热，想起俞芝玫说，他就应该像风一样自由。
他分不清，这些在他身边的人，到底都有几分真心，为名，为利，还是为权。
他不希望俞芝玫也是其中一个。
不然，哪怕是好感，他也会全部抹杀掉。
最后那辆车赖宁又开回了奚薇的别墅，不该是他的，他才不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