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第二天,俞芝玫到赖宁家“上班”,进小区的时候,门口还是那个保安大叔。
“哟,小姑娘,好久没见你来了。”
俞芝玫笑着回应:“嗯,感冒了,老板给我放了假。”
“那你老板挺好一个人。”
“嗯,是啊…”
俞芝玫心想,她倒希望赖宁别那么好,让她总放不下忘不掉。
按了门铃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俞芝玫还在疑惑,赖宁什么时候走路这么快过,就看见开门的人是邵一谦。
俞芝玫一愣,随即立刻伸手打招呼:“邵学长好。”
邵一谦温柔地一笑:“嗯,进来吧。”
俞芝玫从邵一谦开的大门口子进去,然后听见身后的人关上了门。
屋里居然不怎么乱,但赖宁还是那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着腿上的电脑,一动也不动,连开门这种事都要邵一谦这个客人来做。
俞芝玫放下包到厨房,问从厨房外面经过的人:“邵学长中午留下来吃饭吗?”
“嗯,辛苦学妹了。”
“没事,我拿工资的呀。”
邵一谦笑了一下,继续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公司对李雅娴怎么处理?”
赖宁懒懒地抬眸:“还能怎么处理,通报,开除,永不录用。”
邵一谦神色凝重:“那她在这个圈子里,恐怕是混不下去了。”
赖宁笑里带着点讥讽,漫不经心道:“故意泄露我们的方案,还让别人替她顶罪,这么‘聪明’的人,到哪儿混不下去?”
“所以你早怀疑是她了?”
赖宁嗤笑一声:“受益最大的人,永远清白不了。”
俞芝玫正在淘米,注意力却全被客厅里的对话吸引了过去,她不可怜李雅娴,甚至觉得心情舒畅,她承认自己多少有点是因为对方和赖宁搞暧昧,但主要还是对方的是非不分,做人有问题。
直到吃饭,她的好心情还是掩盖不住。
“学妹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嗯?没有啊,邵学长。”
赖宁也盯着俞芝玫,看她的微表情,不解地问道:“你在高兴什么?”
俞芝玫撑开手掌,手指按了按脸颊两边的颧骨,她分明没笑,怎么就暴露了,她只好委婉解释道:“难得看海王翻车,觉得世界真奇妙。”
邵一谦手里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看向赖宁:“海王,是说你吗?”
赖宁瞬间黑了脸,好笑地看着俞芝玫,俞芝玫也眨眨眼,目光不退缩地看回去。
邵一谦把菜夹进碗里,笑着摇头:“学妹,那你可确实是误会你赖学长了。”
“啊,什么意思?”
赖宁瞥向邵一谦:“你别说话,吃你的饭。”
“那不行,作为咱们宿舍的老大,对你的名声,能救一点是一点。学妹应该也是看了学校里的论坛吧?”
俞芝玫点头。
“你赖学长,沾花惹草是真,海王是假,他就跟人家搞搞暧昧,故意弄坏自己名声,但多少真心假意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来说说,新闻当事人?”
赖宁懒散地开口:“说什么说。”
但俞芝玫已经听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李雅娴…”
“你赖学长当特工呢。”
“噗。”
俞芝玫捂嘴笑,眼神不经意扫到赖宁,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威胁的意味。
她想到前几个礼拜的事情,忽然觉得乌云散尽,一片明朗,小声嘀咕:“干嘛要装一副滥情的样子,还说什么最好的暧昧关系是让对方…”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敢不敢给学长听听?”
俞芝玫又对上赖宁的眼睛,想了想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坦然地开口道:“我说对不起,之前说你是个滥情的自大狂。”
“哈哈哈…”这次轮到邵一谦开始笑,差点连碗都拿不住,“学妹,自大狂是对的,这一点不用道歉。”
俞芝玫抿抿嘴,抱歉地看了一下赖宁,她好像有点口无遮拦了。
赖宁对于今天这个混乱的情况,算是认命了,而且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也有点莫名的愉悦。
……
吃完饭,邵一谦有事先回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赖宁和俞芝玫。
俞芝玫收拾完餐桌,开始打扫卫生,做完一切后,在茶几旁坐下看书,但她一想起刚才的事,就忍不住想笑。
赖宁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余光瞥见俞芝玫微勾的嘴角,问道:“有那么好笑?”
“没有。”
“学长没瞎。”
“……”俞芝玫只好转移话题,“学长你为什么要装作很花心的样子?”
赖宁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对方一脸无害的样子,杏仁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看着他,他动了动唇舌:“不想回去继承家业。”
“啊?”
“你学长我,懒得去和人斗得你死我活,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这个根源,就是我自己。”
俞芝玫似懂非懂,但大概意思明白了,赖宁想要自由。
“我明白了,学长想要自由。”
赖宁闻言看向俞芝诶,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那你以后,还要这样吗?”
“啧,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哦。”
俞芝玫吃了瘪,不再提问,翻开专业书看起来。
晚上回学校前,赖宁告诉俞芝玫,明天晚一点过来,俞芝玫想问为什么,但想起下午赖宁的话,默默地把问题咽回肚子里。
第二天俞芝玫12点半到赖宁家门口,听见门里有争吵声,她识趣地没有按门铃,而是等在门口,靠墙站着。
她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一个是赖宁,还有一个浑厚但沙哑,像是老人的声音。
她听见赖宁说:“您这么做触犯我底线了,我更不会回赖家。”
老人:“商场如战场,难道不是各凭本事。”
赖宁:“如果您的本事是不要脸的话,我无话可说。”
老人:“阿翀!”
赖宁:“别叫这个名字,您没资格。”
老人:“你就不能看在爷爷孤苦伶仃的份上,跟我回去?”
赖宁:“嗤,我也很好奇,您怎么变成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屋里过了好久才又传出声音。
老人:“你还在怪爷爷。”
赖宁:“不,我只是看穿了您而已,还有青翃叔。”
老人:“所以你以前也是故意的。”
赖宁:“拜您所赐。您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老人:“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爸。”
赖宁:“……”
老人:“好,我知道了。”
俞芝玫接着听见一阵脚步声,她赶紧躲到一旁的楼梯间,从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带着四个保镖,从赖宁家里出来。
老人保养得很好,而且穿衣和气质都特别突出,长相和赖宁也有几分相似。
等人进了电梯,俞芝玫才从楼梯间出来,在门外晃荡了好一会儿,才按下门铃,等赖宁来开门的间隙,她想了一下中午该吃什么,因为美食可以拯救一切不开心。
果然,赖宁的脸和她想象中的一样黑。
“嘿嘿,学长,我很听话地晚点来了,你饿了吗?”
“进来。”
“哦。”
俞芝玫关上门,转身问赖宁:“学长想不想吃火锅?”
赖宁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不吃辣。”
“火锅不一定是辣的啊。”
“随便。”
“好。”
俞芝玫到厨房准备食材,她打算做番茄锅,现学。
按照手机网页上的步骤,她熬好了番茄汤,外卖点的肉类食材也到了,她把电磁炉搬到餐厅,赖宁也帮忙把菜从厨房拿出来,丰盛的食材摆满了一桌,看着都有种幸福的感觉。
俞芝玫先盛了一碗汤给赖宁:“学长你尝尝,我第一次做,但味道还行。”
“让学长试毒?”
“我有那么恶毒嘛,我刚刚已经尝过了。”
赖宁其实也就说个玩笑话,听见俞芝玫委委屈屈的声音,忍不住弯起嘴角,他用勺子舀起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味道不错吧,相信我做菜的水平好不好。”
“小学妹,有些事情别人夸可以,自夸就显得骄傲自满了。”
“那你夸我吧,我听着。”
“嗤,想得美。”
“哼。”俞芝玫嘴巴一撇,傲娇地不看赖宁,专心下菜。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浓郁的番茄香飘满了屋子,赖宁看着对面的人,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学长今天不开心吗?”
“嗯。”
赖宁知道,换做以前,他一定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也不会承认,但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氛围里,他有了想诉说的欲望。
俞芝玫鼓着嘴,拨弄着碗里的青菜,说道:“学长你知道吗,以前有个人叫电话,他打着打着,就挂了。”
俞芝玫说完看赖宁的反应,发现对方没有笑,反而一脸嫌弃的模样。
“不好笑吗?那我换一个…学长你知道投资和投机的区别吗?”
赖宁闻言一脸严肃:“你在问我专业上的问题?”
俞芝玫特别想翻白眼,逗笑赖宁也太难了,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就是普通话和广东话的区别,投资,投机。”
赖宁张了张嘴,勉强露出一个笑,然后回想了一下,笑意渐渐扩大。
俞芝玫低着头,没听见也没看见赖宁的笑,所以还在努力搜刮脑袋里的存货:“不行,我一定要讲一个让你大笑的笑话,哦对了,我这礼拜去听讲座,有个同学提问站起来说,‘大家好,我是来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萨克斯坦的结巴’。”
“嗤。”
赖宁本就还在上个笑话的余韵中,俞芝玫刚讲的这个又戳中了他的笑点,他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笑出了声。
俞芝玫终于看见赖宁笑了,也开心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种满了星星。
某个瞬间,两人四目相对,赖宁没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其实漏了一拍。
俞芝玫看赖宁渐渐收起笑意,也停下感叹道:“我妈妈常说,人最大的痛苦来源于自己,固步自封,委曲求全。”
“但是学长你一点儿都不一样。”俞芝玫语调突然上扬,“你总是让我觉得,自由。”
赖宁轻扯嘴角,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就像自由的风,浩瀚的大海,我希望学长是快乐的。”
“怎么突然说那么多阿谀奉承的话,又在打什么主意。”
俞芝玫笑着摇头,她只是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换个角度理解,这也算是她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