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训练的第六天，俞芝玫终于如愿看见了赖宁跳舞时的样子。
果然视频远不如真人给她的震感，她没感受过正规跳舞的滋味，所以很难想象，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把舞跳得那么自由、优雅。
她甚至觉得，跳舞的赖宁好像真的像一只蝴蝶在飞，但对方从容陶醉的模样，又像极了一只在自己的王国里漫步的狮子。
这样的人，不被女生喜欢才奇怪吧，也难怪会有“唯闻风月不闻宁”这样的说法了。
如果心的陷落有声音，俞芝玫此刻就会听到，那些发生在她心里的变化，只是没有如果，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刻，她才意识到，心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上午休息的时候，刘艺珂过来和俞芝玫两人说，中午赖宁请客，所以她们不用管午饭的事情，会有人送来。
赖宁点了高级餐厅的外卖，甚至有专人送到舞蹈房，领头的一个人对赖宁也是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帮忙摆放好菜品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在一边。
等到众人吃完，旁边等候的几人又上前来收拾，把舞蹈房打扫干净了才离开。
俞芝玫没见过这种仗势，对昨天刘艺珂说的“不是山珍海味不吃”，有了更深入的体会。
下午训练到6点才结束，原因是赖宁亲自上场，带着每个人跳了一遍，对方是男生他就跳女步，他将所有人的问题一一指出，每个动作，每个细节，一遍一遍磨，直到大家的肢体形成肌肉记忆。
俞芝玫觉得这又是不一样的赖宁，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对舞蹈保持着高度热爱的赖宁。
但训练结束，赖宁又变成了散漫随意的样子，和社团的每个人插科打诨，有几个女生显然对赖宁有意思，他也没避嫌。
只是当有人提出，晚上想邀他一起去看电影时，他痞痞地一笑，说自己没兴趣，也不在乎大家的失落，自顾自地走了。
俞芝玫看着那个背影，心想，这会儿的赖宁又像自由的风，没人可以抓住他，即使是毫无目的地飘荡着，他也不会降落在任何地方。
最后一天的训练赖宁没有来，自然也没有人再将训练结束的时间拖到6点，而明后两天就是比赛的日子。
俞芝玫坐在去家教的地铁上，跟着大家在社团群里发了一条祝福语，预祝所有人凯旋。
比赛的两天正好是周末，今年的国庆长假算起来有9天，学校没给周末这两天安排补课，俞芝玫就在图书馆里度过了两天，做了几张英语四级卷子和一些高数题。
除此之外，她还找了经济学相关的书，看到了赖宁曾经说过的那些名词术语，沉没成本、隐形成本、规模效益…她觉得经济学也挺有意思的。
当然，看归看，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她没那样的天赋，也没什么资本，所以想想赖宁大一的时候，就靠股票和投资买了房，她是真的觉得对方很厉害。
周日下午，冯映山第一个回来，俞芝玫见对方比放假前又黑了点，无情嘲笑道：“你是去非洲度假了吗？”
冯映山绝望地苦笑，有气无力地说：“我假期就没出过门，在家帮我妈打理果园，没想到吧，我在家晒黑的。”
俞芝玫一边大笑，一边吃着冯映山从家里带来的特产水果。
冯映山不计较俞芝玫的幸灾乐祸，问道：“云栀还没回来啊？”
“她不是在群里说飞机晚点了吗？可能要晚上8点多了吧。”
“好吧。”
晚上，俞芝玫和冯映山吃完饭，在学校里逛了逛，然后去校门口接沈云栀。
快到8点的时候，两人看到沈云栀从一辆豪车的后座里出来，副驾驶上也下来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帮她把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拿出来。
沈云栀说了什么，男人便点点头，伫立在车边。
俞芝玫和冯映山挽着手，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原来沈云栀真是她们宿舍的公主。
“小鱼！花花！”
俞芝玫接住飞奔过来的人，调侃地说道：“哎呀，公主殿下回来啦。”
“云栀，箱子给我吧，回宿舍回宿舍。”
沈云栀笑笑，但没把行李箱给冯映山：“我自己拿吧，我好想你们。”
三人转身往回走，冯映山闻言拆穿对方：“屁嘞，也不知道谁，打视频永远不在线，只有我和小鱼两个在那干瞪眼。”
“干嘛，什么意思，是我不够好吗？”俞芝玫傲娇地一问。
“废话，你在那看书背书，给我制造了多少焦虑。”
俞芝玫语塞，她也没办法，她想拿奖学金自然就要下苦功。
三人吵吵闹闹回了宿舍，俞芝玫先洗完了澡，坐在位子上玩手机，看到社团群里发来了捷报，校队拿了一个金奖、两个银奖和两个铜奖，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虽然不能和赖宁那时候比。
冯映山也洗完澡，坐在位子上看学校的论坛。
“哎，赖宁学长又有新对象了啊。”
俞芝玫一愣：“什么？”
冯映山走到她身边，把手机递过去：“小鱼你看嘛，好像是校队今晚在庆祝比赛获奖，有人拍到了学长和其中一个女生搂在一起的照片。”
俞芝玫快速地看了一眼：“哦。”
冯映山没发现俞芝玫的异常，还在滔滔不绝地感慨。
俞芝玫在社团群里跟着发了句“恭喜”，心里想的是，赖宁不是自由的风，而是辽阔的海，是她猜不透看不完的海。
……
假期结束，俞芝玫又回到了按部就班的学习和兼职生活，只是期间不小心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假期后的第一次经济法基础课上，赖宁告诉大家，下周的课时间可能会有变动，因为他有些私人的事需要处理，具体让班长随时等他通知。
俞芝玫当时是记得这件事的，但时间一久，加上她每天学习和兼职交替的忙碌奔波，便忘记了这件事，也没有及时看班级群里的消息。
而冯映山和沈云栀以为，俞芝玫应该知道上课时间变化的消息。
因为平时都是对方提醒她们，加上三人各自忙社团活动，除了晚上，没多少时间碰头。
所以在周五的晚上，俞芝玫上了地铁，而且已经坐了半程，才收到冯映山的消息，问她怎么没来上课。
俞芝玫看到“上课”两个字，有些转不过弯来，她不记得周五晚上有课，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珍珠不是鱼：今天晚上是什么课？
映山红：学长的课啊！
映山红：班群的消息你没有看到吗？我的小傻鱼哟…
映山红：完了，学长来了。
俞芝玫一瞬间醍醐灌顶，脑门都有点发凉，脑袋里又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让她停止了思考。
她完了，她逃了赖宁的课，她的位置还那么显眼，对方想不知道都难。
俞芝玫看了下自己的位置，坐地铁回去半小时，打车十几分钟，但可能会堵车。
刚好地铁到了下一站，她不再犹豫，出门上楼，再出了地铁站打车，她也不心疼那几十块打车钱了，如果被记缺课，她的奖学金就完了。
俞芝玫总算幸运了一回，回学校的路上正好碰到晚高峰的尾巴，本来十几分钟的路程开了二十分钟，已经比她预期的好很多了。
车停在离教学楼最近的门，她下了车一路狂奔，在离下课还有15分钟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教室。
俞芝玫调整呼吸，紧张地从后门看了看情况，等讲台上的赖宁转头的时候，小心地猫着腰进去，小心翼翼地在最后一排坐下。
她随便拿出一本笔记本，挽了下头发，抬头刚好对上赖宁的视线，她低下头，心虚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额头。
台上的赖宁其实刚刚就看到了偷偷走进来的人，这会儿看对方还知道害羞，觉得有意思，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逃他的课。
终于熬到了下课，俞芝玫坐回自己的位子，看到赖宁出了教室，就也跟了出去。
“学长！”
赖宁闻言脚步一顿，转身，一手插兜，眼神淡淡地看向追出来的人。
俞芝玫被赖宁看得后背发凉，但她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对不起，我没看到班群的消息，真的不是故意旷课的。”
“这么多人，就你没有看到？从概率上分析，这很难发生的，小学妹。”赖宁歪了下头，继续说道，“犯了错就承担后果，反正就是一次旷课。”
不行，她不能被记旷课，这样奖学金就没戏了，俞芝玫喉咙发干，心里难受极了。
“那可以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想被记旷课。”
赖宁嗤笑一声，不想被记旷课是什么意思，这小学妹还挺自以为是，是觉得他会吃这一套？
一丝不耐烦在赖宁的眼里闪过，他决绝地说道：“别浪费时间了，有这精力，好好听下面的两节课。”
俞芝玫看着赖宁离去的身影，有些心酸头疼，叹了口气，但她不想这么认命。
回到教室，俞芝玫一坐下就被冯映山问了十万个为什么，又说对不起她，如果她们三人互通个消息，就不会有旷课这件事了。
沈云栀也有些自责，难过的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俞芝玫咧嘴摇了摇头，这件事怎么能怪别人，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两节课，俞芝玫还是听得很认真，虽然心里记挂着旷课这件事，但现在没有头绪，她只能以大局为重。
下了课出教学楼，俞芝玫因为旷课的事一直盯着赖宁的身影，她看到有个女生在楼下等人，看到赖宁后就迎了上去。
这个画面和以往俞芝玫看到的很多次一样，她也认出了女生是校队的，也就是那天冯映山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人。
她有些失落，但她以为是因为旷课的事情。
赖宁那样不容反驳地拒绝了她，而此刻却和别人谈笑风生。
回到宿舍，俞芝玫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沈云栀见俞芝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有些不开心。
“小鱼，我们再找学长问问吧，也许会有转机呢。”
俞芝玫摇头：“学长叫我别浪费时间，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沈云栀犹豫着拿起手机：“小鱼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旷课这件事呀，旷课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冯映山也好奇，因为俞芝玫平时学习很认真，而她上了大学之后都已经放飞自我了，完全不理解俞芝玫又打工又学习，这么累是为什么。
“我…我想拿奖学金。”
冯映山更好奇了：“是为了之后更好找工作吗？”
“也不是，我就是想拿奖学金。”
“那你是要买什么很贵的东西吗？你已经做了两份兼职了啊。”
面对冯映山的不解，俞芝玫有些难以启齿，她不想把自己家里的事告诉别人，所以最后只说了一半实话，也说得很含糊。
“我家比较困难，我就想自己挣点生活费，奖学金没了就没了呗，没关系。”
冯映山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什么，她好像又引出了什么不该引出的话题，想了想俞芝玫平时节俭的样子，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沈云栀听了俞芝玫的话，看到对方眼里难捱的挣扎，没有再犹豫，拿手机给谁发了条消息。
……
第二天，俞芝玫又去找了辅导员，问旷课这件事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辅导员说这只能取决于任课老师，旁人做不了主，班主任也不行。
俞芝玫走出行政楼，像泄了气的气球，找到一块树荫后，蹲下休息了会儿。
她一会儿就要去奶茶店了，在这之前她要先整理好心情。
她拿出手机，给班级群的消息提示加了特殊铃声，她绝对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真的笨死了，俞芝玫。”
“呵。”
俞芝玫慌乱地起身，看到了在她身后的赖宁。
这个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她刚刚自己骂自己的话，不会也被对方听到了吧？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确定了，对方听到了。
“学长早上好。”俞芝玫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赖宁慵懒地“嗯”了一声。
“今天周末，学长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赖宁看了眼小心翼翼说话的人，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有些难办。
他也算是有原则的人，让他毫无理由地给人一次机会，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奈何发消息的人和他的关系特殊，尽管对方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给他。
“我来找你们辅导员，说你旷课的事。”
俞芝玫心里的痛又被戳了一次，她无奈地回答：“哦，辅导员在的，学长再见。”
“呵，不想知道我会怎么说吗？”
“啊？”俞芝玫回头看着赖宁痞气的脸，“我还有机会吗？”
赖宁顶了下舌：“你学长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这门课的期中考到前三，就消了你的旷课。”
俞芝玫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惊呆，然后变成欣喜。
“真的？！”
赖宁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俞芝玫没想那么多，她现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就差开心地手舞足蹈，她下意识想抓赖宁的胳膊，但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她。
“谢谢学长！”她用两根手指敬了个礼，“我一定能考前三，不，我一定考第一给你看！”
阳光下的少女笑意染眉，目光灿烂，活力四射。
下一秒，俞芝玫手机的闹铃响了，提醒她该去兼职了，她按掉闹钟，倒退着走开：“那学长再见，祝你今天也是愉快的一天！”
她说完笑着转身，开心地跑向校门。
赖宁也不自觉地哼笑一声，右嘴角上扬。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事高兴成这样，他这个好人当得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