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高二的暑假,我和西谷夕都非常忙碌。

    没能在IH选拔中成功晋级的乌野不仅要忙着去东京合宿,还要忙着加练,为了下半年的春高选拔而辛苦准备。

    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比如吹奏乐大赛和巡游表演的准备等等。

    为了锻炼气息和增强体力,我时常和西谷夕一起出去跑步。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要找他一起,因为得知他每天社团训练就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和我一起多跑一趟。

    可他坚持要跟我一起,嚷嚷着诸如“早就习惯了”“不!会!累!啊!”“如果连跑步都不一起的话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不!能!这!样!”之类的话。

    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很有礼貌很诚恳很郑重地大声请求:“请允许我和你一起跑步!”

    我:“……”

    我:“好啦。”

    于是我们每天傍晚一起去跑步。

    傍晚是很好的时间段。

    气温缓缓降下来,也没有毒辣的阳光。经过蜿蜒的小河时,低头便能看见打碎在流水中的黄昏晚霞,随着我们向前跨的每一步而不断延申。

    有天经过小公园时,我累了,便停下来,和西谷夕一起在草地上休息。

    我坐着。他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叼着根草叶,惬意地望着天空。

    我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托腮,偏头看他一眼。

    那双褐色的瞳孔中起初映着天上流动的云。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后,瞳孔中便映出我的身影。

    西谷夕偏着头看我,咧嘴一笑,草叶居然还稳稳地叼在嘴里,话音被影响到而显得有些黏糊:“怎么了?”

    偷看被抓包,我一愣,下意识地喝了口水,咽下。

    然后干巴巴地找个话题:“……喝水吗?”

    递过杯子。

    结果他好大的反应,瞳孔放大,声音上扬:“!!!给、给我喝吗!”

    吓得草叶都掉了。

    我:“……”

    我默默点头。

    然后看着他仿佛在沙漠中远行多日滴水未进的旅人终于找到河流里淌着果汁汽水的绿洲一般惊喜惊讶。

    庄重地接过水杯。

    庄重地坐直身体。

    庄重地仰起头。

    庄重地喝了一口水。

    我:“………………”

    将杯子还给我时,我的视线扫至他无意识舔唇角的动作。

    唇线边沿还未咽下的水珠一瞬便消失。

    “……”我捏住杯子的手一紧。

    至今以来,我们的亲吻都只是单纯地贴贴而已。

    好像还从未……

    我一抖,杯子里的水溢出几分,滴落在脚边的草叶上。

    从未有过能交换饮料的那种亲吻耶。

    *

    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树丛后传来声音。

    似乎是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树丛后是公园的小路,两旁有长椅可以休息,有人也正常。我没在意,抬手捏着自己的小腿,缓解跑步带来的酸涩感。

    说着说着。

    谈话声结束了。

    我开始捏另一条小腿。

    身后的声音变成了引人遐想的亲吻声。

    很明显是能完完全全交换饮料的那种成熟情侣亲吻。

    感觉嘴里含块冰都已经完全化了的程度。

    我捏腿的动作停住:“……”

    西谷夕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动作停住:“……”

    我们像两座静止的雕塑,直到身后的声音完全消失。

    那对情侣显然已经亲完走了。

    我:“……”

    西谷夕:“……”

    我看着西谷夕爬起来在我身边坐下。

    他抬手,哗啦哗啦几下拍干净衣服上沾着的草叶,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盯住我:“……千夏!”

    震声。

    “……!”心虚的我被吓一跳,“啊……?”

    我看着他爬满红晕的脸:“……”

    西谷夕看着我爬满红晕的脸:“……”

    沉默几秒。

    他开始慢慢朝我靠近。

    夕阳映在他身上,投下的阴影缓缓笼住我,直至将我完全包裹。

    我感觉到西谷夕的眼睫毛扫过我眼侧,痒痒的,下意识闭上眼。

    唇瓣相贴,像平日里那样。

    他难得小心翼翼地动作着,像是在研究该如何将不知从何而来的理论变为实践经验,双手都攀上我的手肘。

    过于专心于新内容的开拓与探索,西谷夕不由自主地朝我倾身,捏在我手臂上的双手下意识地加了几分力——

    他的舌尖试探地伸出的那一刻。

    莫名其妙被往后压的我:“?”

    我毫无准备,猛地往后一倒。

    我:“???”

    西谷夕:“!!!”

    混乱之际,我只感觉到他异常灵活地用手环住我,打了个转。

    砰一声。

    摔在草地上的我们:“…………”

    “千夏!你没事吧!”还没起身,西谷夕便急急忙忙地问我。

    他垫在我身下,刚刚拍打干净的衣服上又沾上一堆草。

    我:“没……”

    我头枕在西谷夕胸前,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加快的心跳。

    ……各种意义上的加快。

    极其混乱的几分钟过去。

    我爬起来,坐在草地上。

    西谷夕检查确认了我和他都无碍后,随意地躺在一旁。

    “……”

    “……”

    我犹豫:“……下次?”

    我思考:“……”

    我确定:“下次。”

    西谷夕像是怕我反悔般,飞快回答:“……下次!”

    ……

    之后我们只是凑在一起看远处的太阳缓缓没入地平线。

    西谷夕悠闲地吹着口哨,声音轻轻的,是我不知道的曲子。

    微风轻轻拂过,我突发奇想,觉得西谷和云很像。

    飞扬在一望无际的长空里,没有束缚,毫不拘束,只是朝着远方而行。

    似乎不会永远在哪处停留。

    *

    春高宫城县代表选拔赛那天,我的吹奏乐部有一场巡游表演。

    我和西谷夕自然双方都没能去看对方的表现,光是忙自己的事都已经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巡游现场比现象中轻松一些。我虽然每次表演前都有些提心吊胆,但最后都能安然度过,甚至发挥出不错的水平。

    忙了大半天,在部员们此起彼伏的“辛苦了”声音中,我换好衣服,从包里掏出大半天都没能打开的手机。

    里面一大堆信息。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也是最新的一条:【西谷夕:我们打赢白鸟泽了!!!!】

    划拉到最上面,则是西谷他上午给我发的:【要进场了!我们都要加油!】

    我:“……哇。”

    我校的排球部可是地区知名强豪耶。

    今年居然败了。

    不可思议。

    根据我们部门的安排,是一起先坐大巴回学校,清点人数后再各自回家。

    我拿着东西,研究了一番西谷夕发来的庆功宴居酒屋地点,发现离白鸟泽不远。

    【西谷夕:吃完饭准备回家了OvO】

    还加上一个我总是发给他的颜文字。

    【我:我就在附近,等等我】

    “……”

    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站在那家居酒屋附近,狗狗祟祟探头探脑地看着有没有黑压压的乌野众人。

    ……自从上次在他们面前被西谷夕举起来用头拱之后,我就很无颜面对大家。

    结果只在店门口看见了倚着柱子的熟悉身影。

    我放下心来,静悄悄地走过去,正打算吓他一跳,却发现斜倚着柱子的少年呼吸平稳,阖着眼,显然已经睡着了。

    我:“……”

    站着睡啊。

    我伸手,轻轻戳戳西谷夕的脸:“阿谷。”

    没醒。

    我又伸手,这次戳肩:“阿谷。”

    没醒。

    我:“……”

    我再伸手,这次戳腰,稍微大力了些:“醒醒。”

    醒了。

    “?”西谷夕一脸刚醒的困倦表情,靠着柱子的动作一时泄了力,身体晃晃悠悠地歪斜,半晌又懒懒散散地直起,靠着柱子。

    他睡眼惺忪,看着我,努力辨认一会儿,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啊是千夏啊……”

    西谷夕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在我旁边站好,打起精神,但声音还喊着困意的黏糊感:“巡游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不动声色地牵住他,防止他走着走着撞墙,嗯嗯啊啊地回复:“很好很好,你们比赛呢?”

    我知道他们赢了,但我还是想听西谷他亲口说一遍。

    他描述比赛时总是很有精神。

    果然他瞬间清醒不少,声音也清晰了许多:“赢了!今天是第一次打五局的比赛!”

    “哦哦。”

    “你们学校的那个牛岛,是左撇子,他的发球很难接,但我最后还是接到了!”

    “嗯嗯嗯,厉害厉害。”

    “啊不能都是我讲!千夏你快说说你的巡游——”

    “好好好。”

    ……一路听下来我好像个敷衍男友的无心渣女。

    但我确实描述不出很多东西……

    然后西谷便问我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像是无意之中的循循善诱般,让我回忆起许多表演时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像是加上滤镜,回忆丰满了许多。

    ……

    直到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西谷夕情绪激动且喋喋不休的比赛描述才慢慢和缓下来,并渐渐归于无声。

    直至变成平缓的呼吸。

    我偏过头,看见窗外暖色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

    ……又睡着了。

    看来打五局比赛真的很累。

    我看一眼路程,确认了一番下车站台,便放任他继续睡觉了。

    正好我今天忙了一天,此时玩手机弥补一下错过的一整天互联网资讯。

    *

    车上人不多,很安静。

    大家基本都坐在靠近前面的位置,上上下下经过许多乘客,后排始终只有我们两人。

    我玩手机时,西谷他便坐在我身边睡觉。

    他不怎么安分,身体随着行驶的公交车晃来晃去,起初靠着窗,过一会儿又后仰靠在椅背上,不知怎么就往旁边一倒靠在我身上睡。

    睡得很沉。

    我悄悄挪动一点位置,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睡。

    公交车此时恰好一个拐弯。

    他靠在我肩上的脑袋滑动一段距离。

    移到了胸口。

    依旧睡得很沉。

    呼吸节奏都没怎么变过。

    我:“……”

    我无情地挪回去。

    于是他便靠在我肩膀上睡。

    西谷夕热乎乎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隐隐带着他庆功宴时喝过的葡萄汽水味。

    我们隔着有些危险而暧昧的距离。但他的姿势和情绪都分外无辜。

    只有清醒的我脸颊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车快到我们平时下车的站台了,抬手推他,轻声叫他:“到站啦,醒醒。”

    没醒。

    甚至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我觉得分外熟悉,无奈地继续推,“阿谷,到站啦。”

    没醒。

    ……看起来打五局真的很累。

    眼看着离站台越来越近,我坐不住了,加大力度去晃他:“阿谷,再不下车要坐过站了——”

    靠在我肩上的那颗毛茸茸脑袋终于动了动,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含糊:“什么……”

    他微微偏过头,艰难地睁开眼,一副睡懵了的模样:“……?”

    我:“下车了!”

    西谷夕下巴抵在我肩上,和我贴得极近。

    “一睁开眼就是……”他皱着眉辨认一番,似乎看出是我,锁起的眉心舒开,喃喃一句,“就是千夏啊……”

    “又是千夏啊……”西谷夕缓慢地眨了眨眼,疑惑,说话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怎么又是呢……?”

    我:“……”

    我:“?”

    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是千夏……?

    怎么一副见到我太多次反而很疑惑的表情……?

    ???

    “梦吗……”西谷夕摆出思考的表情,看起来很艰难,睡眼惺忪,“是梦啊……是梦……那就……”

    反反复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

    我看他一副完全没清醒的混乱模样,再看看已经开始向站台停靠的公交车,麻了。

    再不下车,我今天怕是赶不上回家看狗血剧最新的一集了。

    我抬起手,想要捏他的下巴让他清醒:“你看外——”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凑近的唇中。

    他的动作都透露着意外的大胆,每一步探索与吮吸似乎都是追寻本能的行为,气息之间萦绕着葡萄汽水的甜味。

    起初他确实应该是没清醒。

    某一刻开始肯定彻底醒了。

    因为我感觉到他啃咬的动作僵住了一瞬。

    我从西谷夕的瞳孔中捕捉到一瞬间内掠过的震惊惊讶茫然狂喜忐忑满足等复杂情绪,他的脸也一瞬间蹿得通红。

    然后,我看见他眸中闪烁的情绪变得坚定,有些直勾勾的。

    “……”我靠在他脸侧的手下意识地张开,没能维持住捏的动作。

    随即便感觉到西谷夕微微侧着脸,一边走一步看一步地青涩且生疏地发挥着,一边仿佛借力般用脸颊贴上我张开的掌心,像是主动被我托着脸一般。

    他闭上眼,没有刻意做什么,脸颊只是随着亲吻的动作而若即若离地蹭着。

    公交车最末排的角落里,细微的动作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放松与亲昵。

    ……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

    坐过站了。

    那就让这个梦延续得久一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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