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

    有了之前遇刺的经验,罗依依虽然想了解情况,却也没有上前,而是保持着距离细听。

    难民不敢造次,在魏强的引导下开始交代,他们都是同州逃过来的难民,虽然不同乡,可他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个人都带着半大的孩子。

    营地虽然比不上曾经的家,可好歹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可惜大约半个月前开始,营地的孩子就一个一个地接连丢失。

    营地人多眼杂,起初他们也没在意,只顾看好自家孩子就是,可即便如此,孩子还是接连丢失,搞得整个营地人心惶惶。

    为此他们也曾找过这里的管事,可管事的人说他不是官老爷,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他管不了,那他们就想着去岾州城里报官,可管事的却不让他们离开,有好几个脾气急的人想要硬闯,结果当天夜里就被人把腿给打断了。

    “求公主大人给我们做主!求公主大人给我们做主!”

    不大的帐篷里乌压压地跪满了人,喊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有点震耳欲聋的感觉,可罗依依并没有急着发作管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杨千。

    杨千脸色乌青,根本就没空看罗依依的反应,他原是岾州一把手,最近一直忙着跟杜义长做交接,对难民的关注自然少了,没想到这人竟胆大地做起了土皇帝。

    呼呼……杨千气得直喘粗气。

    砰!

    他满脸怒意,直接拍案而起,整个桌子都随着他的动作剧烈颤动,搞得罗依依杯子里的热水都被晃了出来,热水顺着她的手臂往桌子底下流,险些就烫到了她的手。

    罗依依不动声色地收回搁在桌上的手,同时侧目瞥了杨千一眼,对他的生气意料之中,但对他高涨的怒意就有点意料之外了。

    “王三儿!你给本官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小人冤枉啊!”管事的一脸憋屈,跪在地上猛磕头,“那几个人的腿分明就是他们自己摔断的。”

    “朝廷赈灾粮一直不到,之前的余粮也不多了,小人按规定缩减了每日的份例,那几个男人耐不住饿,自己偷偷上山抓野味,结果摔断了腿,如今倒全怪在小人头上了!”

    “小人虽然当着这里的管事,可小人上哪儿去找人打断他们的腿?!”

    赈灾粮有多少杨千最清楚,管事的手底下有几个人他也清楚,可要说他没打人的能力又太假了。

    “是摔是打,叫个大夫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随着天色的暗沉,雨水冲刷了湿热,带来了寒意,罗依依神情淡漠地拢了拢身上刚烤干的衣服。

    夏日的薄衫明显太薄了一些,即使拢紧了,她也免不了打了一个喷嚏。

    众人顿时都紧张地望着她,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一样,只有管事的王三儿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你也冷?”

    罗依依平时本就神情淡漠,这不带感情的反问顿时就吓得管事的语无伦次起来。

    “没有做坏事的胆,那就把坏心思憋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罗依依冷漠地扫了管事一眼,转头望着杨千的眼神娇纵而高傲。“拖下去审,别脏了本宫的眼睛。”

    杨千脸色铁青,不知是被管事气的,还是被罗依依气的。

    杜义长一直没有说话,他意味深长地望着罗依依,眯缝的眼底有精光忽闪。

    “杜大人有事?”

    杜义长的眼睛太小了,你没办法通过他的眼睛来观察他,或者说他努力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别人发现不了他一直躲在背后,可刚才那一瞬间,罗依依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目光。

    那探究太过明目张胆,令罗依依生出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好像那里有一条毒舌正在对着她偷偷地吐蛇信子一样。

    杜义长没想到罗依依会突然点他,心底一愣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他笑眯眯地回道:“岾州以后就划拨我丰国管理了,这些难民也算是我丰国子民,在下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

    罗依依皱眉,她不喜欢杜义长的这个表达方式,“岾州是共治,不是割让,杜大人言重了。”

    “呵呵,失言了,失言了。”杜义长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躬身告辞去了外面。

    “这人油盐不进,怕是不好对付,岾州城交到这种人手里五年,怕是再换我姚国官员也是无用啊。”

    魏强望着杜义长离开的背影,心底忍不住叹息。

    岾州共治,三年一换,只是头五年需由丰国主理,姚国官员只能从旁协助。

    可惜杨千太过刚直,他虽然有一颗为民之心,却不善谋划,日后定会被杜义长处处压制。

    罗依依虽然能预想到这种结果,可她也无能为力,毕竟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岾州,前往丰国王城卫都了。

    另一边,杜义长离开管事帐篷后,果然像模像样地在周围转了一圈,只是转着转着他胖胖的身体忽然灵活的一闪,钻进了旁边一个并不起眼的帐篷。

    “将军。”

    杜义长收起了脸上随时可见的笑容,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杜大人快起来吧,我现在可就挂着一个将军的虚衔,手里一个兵都没有。”

    这明明就是一番挖苦的自嘲,可用司旗那冷硬的声音说来,总感觉不是那个味儿。

    “将军就是将军,哪怕是个虚衔,那也是将军。”

    杜义长原是个书记官,十年前游牧进犯,眼看着整城的百姓都要没了,是司旗的兄长将他们救下,从此‘将军’在他眼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司旗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提兄长,直接问道:“长乐也到了这里?”

    “嗯,陈兵告诉下官将军来了难民营,我便想着把长乐公主跟杨千一起引来,一来可以借他们的手查一下孩童丢失的事情,二来也可以借机探一探这个公主的底。”

    “如何?”

    司旗把玩着手里的粗瓷茶杯,水光晃动,打破了他俊逸的倒影。

    杜义长思索片刻,本就眯缝的眼睛又眯小了一点,“聪明,也很敏锐,比杨千难搞。”

    司旗赞同的点了点头,“现在我们人手不够,这事就让她去查,你派个人跟着就行。”

    “可是三天后她就要随将军动身去王城,这事怕是还得我们自己的人查。”杜义长不反对让罗依依追查这事,他只是担心时间来不及。

    “三天够了。”司旗随手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吩咐司达,“想办法把我们查到的消息透露给她。”

    司达点头应允,却开始担忧起另一件事来。“主子为什么要帮她,若是让她被发现,倒也省了我们再动手。”

    “父亲的死因一直没有进展,放她去搅一搅王城的风雨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惊喜。”

    赤褐色的眼眸泛着冷意,如鹰隼捕猎,一旦被盯上也就等于宣告了死亡。

    “可是磐石铜矿的事我们废了那么大的劲,万一被她发现端倪,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司旗是司家唯一的血脉,在司达眼里,司旗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三日后他们必会见面,到时候只要罗依依认出他来,自然能猜到马车里的司旗,当时没能将她一起解决已是意外,可他们完全可以借杨千背后之人的手除掉她才是。

    “发现又如何,韦旭明能相信她的话?”

    司达沉默,以二王子的性子,他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因此怀疑罗依依的动机。

    左右支吾过后,司达还是想要反驳,可他才刚准备开口就被司旗的一个眼神给冻住。

    司达立马缩了脖子不再说话,杜义长明白司达的用意,想寻个借口安抚一下,顺便也给司旗提个醒,偏巧外面忽然响起了猫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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