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涌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依依突然注意到小妇人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杀意。

    难怪之前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她的眼神不对,里面没有颠沛流离,饱受摧残的落寞与衰败。

    罗依依不想死,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凭借从小练舞的韧劲,身体猛力向右扭转避开要害。

    同一时间,匕首捅破身体的触感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从腰侧蔓延。

    来不及细想,眼看小妇人又要捅出第二刀,罗依依脑袋飞速运转,她猛地低头,用力咬住抓她的手。

    “啊!”

    小妇人吃痛,哀叫着松开钳制。

    罗依依趁着这个空隙慌忙躲开,结果动作太猛拉到了左侧的伤口,锥心的刺痛令她手脚发麻,颤抖着摔倒在地。

    “小姐!”

    店门口的言香终于注意到了里面的情况,可她和陈嬷嬷正被难民层层包围,根本挤不出去。

    小妇人恶狠狠地望向罗依依,气势汹汹,举着匕首直接往前扑,那架势仿佛她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罗依依来不及躲闪,只能狼狈地撑着地面节节后退,可那小妇人灵巧得很,好几次都差点扎到她,搞得罗依依只能在地上狼狈地滚爬。

    腰侧有伤,这般折腾下来,罗依依不消片刻就变得灰头土脸,汗流不止。

    “住手!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杀的就是你!公主。”

    小妇人攻势越发凌厉,抓住罗依依分神的间隙,直接骑到了她身上,尖利的匕首如风刃般刺向她的喉咙。

    罗依依顾不得腰上的疼痛,认准机会抓住了小妇人手腕,她咬紧牙关,使劲往外推。

    纤细的双臂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会折断般微微颤抖,莹亮的黑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在离喉咙不到半指的地方来回拉锯。

    “刺杀公主,株连九族,只要你说出派你的人,本宫可以饶了你和你的家人。”

    白净的脸蛋因失血而透明,罗依依努力盘算着,尽可能抛出听上去不那么假,却又极具诱惑的饵料。

    “公主好算计!”

    小妇人眼里冒光,手上的力气却越发大了,“可惜公主算错了,只要你死了,不仅我和我的家人没事,我还能回家!”

    罗依依本就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小妇人骤然发力,她一时不查,颈间的皮肤被刺破,一滴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喉咙的刺痛令她浑身发冷,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再次勇猛起来,紧咬嘴唇,任由鲜血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

    罗依依用力挣扎,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发力,这一刻她的身体是团结的,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苍白的脸泛起潮红,蜜色的唇瓣成了妖冶的血红。

    十六年的仪态修养在这一刻瓦解,纤细柔韧的身体犹如灵蛇一般扭曲挣扎,罗裙下的两条细长腿胡蹬乱踹,妄图掀翻身上的压制。

    小妇人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公主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连她这个做惯粗活的妇人都有些压不住她。

    言香和陈嬷嬷被难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可越是看不清,反而越是着急。

    可这些难民就跟有组织似的,只许人出,不许人进。

    还是陈嬷嬷镇定,眼见人进不去,她提高了嗓门大喊:“公主遇刺!救驾有功者得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

    难民群有一瞬间的安静,他们互相试探着打量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跃跃欲试的骚动。

    小妇人见情况不对,有一瞬间的迟疑,正是时候,罗依依骤然发力,将她狠狠掀翻在地,自己撒腿就往难民堆里钻。

    得救的机会就在眼前,二楼雅间却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两名黑衣人唰唰地跳下来,逢人就砍。

    跃跃欲试的难民顿时就怂了,抱头鼠窜,尖叫哀嚎成片,场面刹那间又失了控制。

    罗依依忍着巨痛,凭借娇小的身体在难民群里东躲西藏,眼看着门口就在眼前,她却突然被人撞翻在地。

    来不及爬起,不知道是谁从哪个方向跑来,一脚踩在了她右腿小肚子上,疼得她尖叫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那里!她在那里!”

    小妇人反应迅速,一边推开难民往她冲,一边还不忘给黑衣人指路。

    黑衣人径直杀向罗依依,没有半点含糊,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罗依依心中骇然,莹亮的眼眸慌乱地左右查看,一丈不到的地方言香和陈嬷嬷正奋力地挤开人群。

    “小姐!”

    罗依依没有理会言香的呼喊,咬了咬牙,转头往相反的角落退去。

    黑衣人目标明确,没人再敢靠近罗依依,她很顺利地退到了角落,可黑衣人动作迅速,她才刚停下,带血的长剑就直取她命门而来。

    滔滔杀意如惊涛骇浪,奔涌席卷,眼神如刀,冰冷刺骨,令人窒息。

    如砧板鱼肉般的压抑,哪怕竭尽全力地伸长脖子,仍有一层剥不开的浓雾萦绕,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罗依依早已冰凉的身体如同滚下悬崖的石子,一路磕磕绊绊,所碰之处无不痛极,却连一个垫脚的地方都没有。

    脑袋空白一片,除了胆寒畏惧,她做不出任何反应,与小妇人的目光不同,这股杀气如有实质,将她牢牢定住。

    噔——

    带血的长剑被什么东西打偏了方向,嚯的一声斜插到了颈边的木窗上。

    无形的枷锁被砸烂,罗依依瞪大眼睛往下一瞟,剑刃离她不过毫厘。

    黑衣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数,眼神一凌就要横扫过来,企图横割脖颈。

    就在这时,木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黑衣人瞬间翻身后退,哐当声接踵而至,身穿禁军服的魏强破窗而入,稳稳地挡在罗依依身前。

    “保护公主!”

    黑衣人见禁军赶到,便知大势已去,两人未做半分停留,干脆利落地往后厨撤退。

    魏强紧随其后,可没一会儿功夫他就退了回来。

    “启禀公主,臣无能,让那两人给跑了。”

    此时罗依依正半躺在雅间的屏风后,言香边流眼泪边给她处理伤口。

    “那妇人呢?她不会武,应该跑不远。”罗依依皱着秀气的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

    “死了……”

    “怎么回事?”虽然当时情况紧急,可她分明看到她跟黑衣人一起跑了。

    “臣找到她时已经没了气息,一剑封喉,应该是那两名黑衣人所为。”

    罗依依的脸色倏然阴沉,这次刺杀明显早有预谋,可她虽到了岾州却不曾露面,尤其此行并无人提前知晓,除非有人一直跟着她,并早已将岾州摸了个透,就等着在这里解决她。

    “杨知府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衙门的人都是聋子吗?!”

    此地位于岾州中心,与知府衙门不过就隔了一条街,如此大的动静府衙不可能不知道。

    “启禀公主,外面难民足有百人之多,杨知府正在外面调查。”

    “让他进来,本宫有话要问。”

    作为姚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哪怕她即将前往丰国,杨千作为朝廷命官也不该如此怠慢才对。

    魏强领命出去,罗依依靠在雅间的躺椅,任由言香给她重新整理衣服。

    “嬷嬷你先去把隔壁的人留下,本宫要亲自过去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启禀公主,在您上来前禁军已经检查过了,二楼并没有其他人。”

    “……”

    没人?罗依依眉头再次隆起,被袭击时,她虽不在状态,可无论从方向还是角度来看,将那致命一剑挡开的人都应该在旁边的雅间中才对。

    当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是公主,对方既救了她,又为什么要躲?

    正疑惑,叩叩的敲门伴随着魏强的询问声响起,罗依依收了疑惑让人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杨千,三十上下,身形精瘦,气质干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此人原是户部员外郎,因太子赏识而调任岾州知府,虽是外放,却连升两级,更重要的是得了未来天子信任,此后仕途必然一片光明。

    “微臣岾州知府杨千,见过长乐公主。”

    “杨知府,本宫在你的地界遇刺了,你打算怎么给本宫交代,给朝廷交代?!”

    罗依依并没有理会杨千的请安,摆出了公主的一贯作风强势责问。

    杨千身为朝廷命官但也有几分骨气,面对气势全开的罗依依也不见半点退缩,不卑不亢道:“事发突然,臣已命人严加盘查,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些人企图送本宫与太子哥哥团聚,你必须给本宫查清楚这些人到底跟太子哥哥有什么牵扯?!”

    事情其实很简单,她死了,两国邦交将再无可能,那这批人要么跟太子的死有牵扯,要么就是希望两国再次交战。

    她同小妇人交谈时发现,她分明就是姚国口音,可太子的死经刑部和大理寺查证,分明是丰国所为。

    若不是跟太子有牵扯,那姚国境内主战的便只有手握重兵的贤清王,此人屯兵岾州境外六十里,又知她并非真正的长乐公主。

    可贤清王素有贤明,这等刺杀之事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太子事乃国事,公主虽身在天家,却也是后宫中人。”

    罗依依不便直接询问太子一事,杨千这般说辞倒是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只见她脸色刹变,不顾身上的疼痛,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力道之大,连圆盘内的茶具都被震得哐当直响。

    柔软的掌心微微发麻,她用力地摁着桌面才令颤抖的指尖勉强稳住。

    “好你个杨千,竟然胆敢威胁本宫。”

    “臣……”

    “来人!摘了他的牌子去府衙将太子卷宗取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罗依依虽是公主,可也管不到朝廷命官身上。

    “公主息怒。”魏强担心事情无法收场,不得不出言提醒。“杨知府是太傅学生,为人正直刚毅,绝无冒犯之意。”

    “魏统帅,本宫是当今太子胞姐,更是父皇亲封的超一品长乐公主,身份尊贵,你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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