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祁棠说完这句话也冷静下来，恢复了原本冷静又高贵的模样。

    “周家继承人的妻子，绝对不能是她！”

    周予臣嘴角弧度不减：“那可怎么办？我就要她。”

    许知阮的心忽然就漏了一拍，她转眸看向周予臣，下意识的猜测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但很快又放弃。

    后者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桀骜模样，有几分熟悉的混意。

    他说：“不如换一个继承人吧，你们外面不是有吗？”

    “周予臣！”祁棠被气得不轻：“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被呵斥的男人嘴角弧度更深：“干嘛表现得那么生气？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吗？还是说这六年已经让你忘记了我的本性？”

    六年前的周予臣，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祁棠压了压眉宇的怒意，本来就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她能混到如今这地步，也不是吃素的，情绪失控也不过是片刻，很快就收敛下来。

    她冷冷道：“你有信心和周氏作对吗？你们的婚约经得起考验吗？”

    就像他们当年经不起考验的恋情一样，他们的婚约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也绝对经不起考验。

    祁棠冷笑：“有些帐，你最好能算清楚点，不至于以后后悔。”

    周予臣的事业做得再成功，也比不上周家的万贯家财，几辈子累积下来的财富人脉，不是他能抗衡的。

    这些话已经构得上威胁了，而周予臣只是淡漠的笑笑。

    “祁棠女士，你知道六年前和六年后的周予臣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他点了点太阳穴，漫不经心回答：“是头脑，你要相信，一个律师能让你惹上不少麻烦。”

    在这两年的律师生涯中，他也是周氏法务部中的一员。

    自家人干活，当然比外人更靠谱，他能接触到远比外人多。

    作为周家人，周家光鲜亮丽的背面，他也知道很多私密。

    就例如，作为商业联姻的产品，他的父母都在外面有各自的情人，不过这在豪门圈子里也不算是让人吃惊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多得是，只是大家都不会放到明面上。

    一件事撼动不了百年基业，那如果多了呢？

    祁棠眉眼沉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周予臣勾唇：“我们之间最好相安无事，不然，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你疯了！”

    “你错了，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祁棠是被气走的，她大概没想到会反被自己的儿子威胁，这六年，周予臣成长了很多，不再像当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刀。

    只是他的家庭状况，比许知阮想得要更糟糕。她看向他，后者正闭着眼揉太阳穴，他看起来很疲惫。

    似有所感，他睁开眼，正好撞进了许知阮的眸里。

    她问：“是不是很累？”

    周予臣看到她眸里的关怀，心口一颤，他没说话，眼下的青很清楚的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我帮你按吧。”

    许知阮抬手帮他按，这事她没做过没什么经验，但周予臣没拒绝她。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是文件上，祁棠没带走，他鬼使神差的开口。

    “为什么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这段婚姻，许知阮是被逼着嫁的，本身也不是心甘情愿，祁棠开这个口，她应该很乐意接受才对的。

    许知阮动作没停：“我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周予臣握住了许知阮的手，他侧身抬眸去看她，咀嚼这句话的内容，眼里有难言的情绪。

    “还有呢？”

    许知阮垂眸，撞进他的视线。

    眸光交汇，如同石子落水荡起一层涟漪。

    周予臣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觉得有些紧张。

    他坐着，她站着，天然的仰视，这次他处于低位。

    许知阮的手慢慢蜷起，她猜测周予臣话里的意思，想起这段婚姻是基于什么样的情况诞生，于是敛了眉眼，轻轻颔首。

    这段婚姻，不过是一场名为报复的筹码。

    “我知道，你恨我，不会放过我。”

    周予臣抿直了唇，气压更低了些：“挺好，你明白没有人能救你就好。”

    他松了手，起身上楼，在拐角的房间门口看到探着头望出来的萱萱，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紧张的模样。

    这还是婚后，周予臣第一次和萱萱正式碰面，他的脚步一顿。

    这间房子隔音还算是可以的，一楼和二楼空间距离不小，周予臣那刹那间脑子闪过一个想法。

    ——她有没有听见？

    许知阮也上了楼，刚好是在周予臣的背后几个台阶的位置，顺理成章的看到了萱萱。

    她一凛，看向周予臣。

    很快她反应过来，上前挽住了周予臣的臂弯，眉眼柔和的问萱萱：“怎么没去做作业？”

    周予臣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垂眸看她却撞进了一双带着恳求的眼眸。

    他看出那双眸的意思——别推开我。

    指尖慢慢的蜷了起来，带着些许的酥麻。

    周予臣将手抽出，又顺势搂过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唇角勾着笑意，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许知阮松了一口气。

    萱萱见状，眉眼一弯：“晚上爸爸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一家人都要一起吃饭的，阿阮说律师爸爸太忙了，搬到这间房子之后她还没有和爸爸一块吃过饭呢。

    周予臣在萱萱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颔首：“嗯，萱萱先做作业，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萱萱很开心，她一直很期待和爸爸妈妈一块吃饭的，脚步噔噔的跑进房间，拿出作业准备开始写。

    走廊上只剩下了两人，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周予臣松了手，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冷漠，他转身进了房间。

    -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难得的一家三口的画面。

    许知阮带着萱萱去洗手回来时，周予臣已经坐在餐厅了，这会儿正拿着一个平板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许知阮牵着萱萱走过去，让她坐在椅子上。

    人到齐了周予臣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平板，萱萱就坐在他的对面，为了方便照顾，许知阮坐在了萱萱的隔壁，也是面对面。

    萱萱很开心，圆圆的眼睛弯弯的，小脸肉乎乎的。

    她给周予臣勺了一块排骨：“阿阮说爸爸很忙，要多补补。”

    周予臣挑了眉梢，看向许知阮，后者尴尬一笑。

    萱萱前半句是她说的，后半句可和她没关系。

    萱萱：“多吃肉补补，才不会累坏了。”

    周予臣嘴角多了些弧度，几不可闻：“谢谢萱萱。”

    他也给萱萱夹了菜，萱萱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谢谢爸爸。”

    许知阮鼻子有些发酸，她低头敛下情绪。

    萱萱其实很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大人操心过，吃饭也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难哄，她自己就已经吃得很好了。

    一起吃饭许知阮基本上不太需要管她，也不需要喂，只要帮她夹菜就好。

    萱萱吃饭吃到了脸上，许知阮抽了张纸巾为她擦拭干净。

    周予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因为要帮萱萱擦掉脸上的脏东西，她是低着头侧对着他的。

    以他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流畅的侧脸，浓密的睫毛低垂打落一片浅浅的阴影，温柔这个单词在这一刻变成了实质。

    室内暖黄的光线为面前的一大一小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像是多年前他曾经想象过的画面。

    那时候他在想，未来和许知阮有了孩子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大概就是这样的。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简单又温暖。

    周予臣看着萱萱，许知阮把她教得很好，活泼可爱，也很懂事很乖。

    她是她的孩子。

    却不是他的孩子。

    周予臣垂眸，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

    吃完饭许知阮帮萱萱洗完澡就哄着人去睡觉，回到房间时周予臣已经洗完澡了，这会儿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手上拿着平板。

    许知阮走到他面前，抿了抿了唇：“今天晚上，谢谢你。”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时周予臣就察觉有人靠近，但等到许知阮开口，他才抬眸。

    他扬了眉梢，不见笑意，只是单纯的疑惑，疑惑她这句感谢出于什么情况。

    “谢谢你，愿意陪我演。”

    今天晚上，萱萱很开心。

    萱萱从小就没了爸爸，虽然她和萧红都给了她很多爱，但是有些角色的缺席不是简单就能弥补上的。

    因为是单亲家庭的缘故，萱萱自懂事起就很乖，只有一次被人说是‘野孩子’的时候哭着回来找过爸爸。

    那次萧红落泪，她也因此红了眼眶，后来萱萱就没再提过了。

    她接受了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家庭组织，不再找爸爸，但许知阮知道，萱萱内心是渴望父爱的，只是懂事的小孩知道藏起心思。

    今天晚上周予臣虽然算不上很热络，但足够让萱萱开心了。

    许知阮很清楚，如今她和周予臣之间的关系，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真的很谢谢你，萱萱今天很开心。”

    周予臣落在平板上的手一滞，语气冷硬：“不用谢，我这个人从不做没有回报的生意。这些都会在你身上加倍收回来。”

    他起身：“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