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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蠹蛀虫

    参军赵翔领了军令,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沅君上了马车,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沅君来到了淮邑。

    到了淮邑邑令府,沅君非常礼敬赵翔。命绿衣吩咐下去,赵翔来到邑令府的消息不许任何人外传,所有赵翔吃的用的都准备最好的,全都不得怠慢。

    终于,到了沅君的书房中,绿衣也已命人备好茶水。一路忐忑不已的赵翔坐在席上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便问这位神秘的小殿下:“敢问公子,不知您借调赵翔来到淮邑,所为何事?”

    沅君嘿嘿一笑。摆摆手,绿衣便去安排。

    只不过片刻,便有数口大箱子被抬了进来。沅君拿起其中一口箱子里的一卷麻绳串起的卷牍,又是嘿嘿一笑:“我这里,有些帐,需要你来帮我算算。”

    生平第一次与王室子弟打交道,赵翔直觉,这位殿下的笑声透着……无限的诡计意味,让他心里暗惊。

    眼前的小公子年纪不大,可笑容里,怎么有种一肚子坏水的感觉?

    赵翔拿起那卷账簿,大致看了一下:“这像是淮邑公门里的流水账簿。小殿下,您让我看这个是做什么?”

    沅君瞅着赵翔:“我刚来淮邑不久,对这里很多人事还不是十分熟稔。比如这公门里的账簿,虽然记着出、入各项,可是年深日久,我看的并不甚明白。眼下,我这里可是求贤若渴。我也曾想过重新聘请一个得力、可靠的助手,只是要找来一个这样的人,不知还要耽误上多少时日,以后再论也罢。今日在大营里瞧见你,我就想,既然要请人帮忙,论生不如论熟。况且卫伯伯也十分器重你,我今来找你,就很是妥当!”

    赵翔的嘴角难以置信地抖了抖。这话从眼前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着实显得老道了些。

    沅君又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热络地道:“你且放心。事情决不让你白做,只要你把我这淮邑的帐算清楚了,到时本公子必有重谢!你意下如何?”

    赵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闭上眼睛沉吟半晌,他猛然睁眼道:“我不想帮你算这笔账。”

    踌躇满志的沅君正坐着喝茶,听到赵翔的回答茶水意外地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赵翔摇摇头:“殿下,我不想帮你算这笔账,您还是放我回去吧。”

    沅君气的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我如此礼敬于你,把你请到淮邑来,你方才也听见了,你吃的住的,我都给你安排最好的,怎的就不想为我做事?!”

    一个是年轻气盛的军中参事,一个是才历官场的初生牛犊,两个人莫名地气场不对付。

    赵翔看着眼前的少年,郁郁地道:“你哪里是把我请来的,我是领了军命才来的,事前你何曾问过我!再说了,你这淮邑如果无事,好端端地查什么账簿?在卫将军麾下做事这几年,我一向谨慎、不惹是非,这也是卫将军治下的规矩。你这里的帐,还是请别人来算吧。”

    “你……”听到赵翔话中一语中的,沅君气结,本想发怒,可是脑海里念头一转,她忙好言相待,哈哈一笑:

    “赵参军言重了,我这里能有什么是非?左右不过就是公府里几年的账簿,我不想淮邑公衙里的人欺我年幼,笑我无知,所以才特地请你来这里指点我一二。我若连公府里的账目都算不清楚,来日如何能做得好这里的邑令,为百姓执事呢?赵参军姑且放心,你查账时,我会与你一起学习讨教。”

    赵翔看着沅君,十分狐疑。

    沅君看着他又道:“你应该也曾听说,我那王叔素来十分疼爱我,我自幼时起便常觉得无以为报。他既送我来这里做邑令,我便想做一个好的地方官给他看。邑令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职责重大。我不想令我的王叔失望。”这几句话倒是出自真心。

    “你当真只是想做一个好的父母官?”赵翔凝眉。

    沅君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我方才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赵翔又思忖了片刻,终吐口道:“好吧。既然你是真心想学官务,核算账簿,我指点你一二也是无妨。明日你且先把过去一年的账簿拿来给我看看。不过,我可要有言在前,若是这其中藏着什么干系,我立刻离开邑令府!”

    沅君听了立刻点头,拍案而起:“好!明日我便向你讨教!”

    第二日,沅君便与赵翔一起窝在书房里,开始了浩大的账簿核查官务学习。赵翔先教会沅君如何看懂公门里惯例的记账方式,如何按照条目核算淮邑公门里的支出和入项。

    赵翔先教给沅君核算账簿稍容易些的两个法门,一是将流入和支出的财、物都累计核算清楚进行比对,二是仔细比对分项,如果某个分项款目依照旧年不太正常,数额也不甚明了,往往也易出问题。

    至于复杂些的比较常见的做假账的方法,需要更加精细的演算和核查,沅君对算筹①和算法的使用缺乏训练,眼下肯定是不能上手的。

    说到最后,赵翔非常严肃地看着沅君:“你就先从最后一个月的账目练起吧。”

    沅君点头,很是受教,看着那些卷牍,又咂嘴对身旁的绿衣和紫衣道:“你们两个,来日只怕还要帮我管家,也要跟着学起来。”

    绿衣和紫衣无有不从,豆蔻则守在门口随时传话。

    这边厢赵翔便开始看过去一年的卷牍。他从袖中拿出一串自制的结绳。那是一串用麻绳穿着的珠子,上面有绳结若干。

    沅君看他,颇觉趣味,只见赵翔时而拿着那串麻绳珠子对着卷牍捻来捻去,又时而掐着指头在那里念念有词,又时而拿着刀笔在空白竹片上记着什么。

    赵翔对一些账目不太明确的,便让沅君去找主簿吴胜和典吏去讨要相关的契书和记录。沅君便让吴胜和典吏侯在前门公衙里,不论中院要什么,只管运来。

    吴胜起初一日还镇定自若,可是随着中院要的东西多起来,问的事项愈发细致,他开始有些慌神。沅君又不准他们进入中院,他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赵翔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到了第五天,眉头几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第五日。

    眼看临近正午,吴胜放下手里的案牍,忧心忡忡地在案前踱着步。走一回,再看看手中的卷牍,眉头难纾;再走一回,再看看手中的卷牍,忍不住摇头叹气。

    终于,他回到案前,将手里的案牍一丢,将自己的麻绳捻珠揣入袖中,就往外急走。

    不及沅君反应,赵翔便夺门而出,整个人都在游廊里跑了起来,直奔后园大门。

    侯在门口的豆蔻不明所以,绿衣和紫衣忙着看账簿也是不曾留意。沅君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门外一声大喊:“快来人,给我把赵翔抓回来!”

    “快关上后园大门,抓住赵翔者,殿下重重有赏!”豆蔻闻言,立刻也大喊出声,追了出去。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块巨石,整个中院和后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院子里的各种年轻力壮的仆役、洒扫的丫头、帮厨的老婆子都一齐直奔后园,只为了围追赵翔。

    眼见着后院大门距自己不过二十步之遥,赵翔大觉逃出有望,冷不防后面一个看马的小厮从后面扑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摁倒在地。

    后面的各路人手也都扑将过来,将他死死压住,赵翔觉得自己险些被压得没气儿。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赵翔欲哭无泪。

    此际,沅君连同绿衣紫衣一同追赶而来,气急之余她对赵翔一声大喊:“把他给我带回去!”

    书房里,沅君和赵翔打着嘴仗。

    “这笔账,你到底给我算不算?!”

    “不算。你杀了我也不算。”

    “算不算?!”

    “不算!”

    “算不算?!”

    “不算!”

    ……

    沅君只觉气的两眼冒火。她今日才知,原来自己要亲自办成一件事,竟是那般的难。

    沅君在书房里郁闷地负手踱着步子。她心知,赵翔必是发现了什么大不寻常的事,才会有这般反应。可是,到底该如何让他继续在这里好好算账为自己所用呢?

    走着走着,她的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她已许久未再见,却令她每次想起都十分惧怕的老妇人——曼夫人。

    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沅君面上微微一笑,看着赵翔:“我且最后再问你一次,这笔账,你到底算不算?!”

    赵翔看着沅君面上的笑容,心知这少年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冷不丁一哆嗦。

    然而,他依然倔强地摇了摇头。

    “豆蔻。”沅君一声吩咐:“去给我准备一两金子,再去找几根鹅毛来。鹅毛嘛,要越松软的越好!”

    豆蔻应了,又过了一会,带着东西进来了。

    “来啊,给我把赵翔绑到长凳上去!”随后,沅君又把绿衣和紫衣叫过来耳语几句,听的两人捂嘴直笑。

    小厮们把赵翔绑好了,绿衣和紫衣上前去,脱了他的靴子。

    沅君从豆蔻手里接过那盘一两的金饼,摆在赵翔的左边,对他道:“赵翔,你可瞧好了。我自问对你够好了。只要你帮我算好这笔账,这金饼就归你。若你不答应,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殿下,你想干什么?”赵翔有些慌乱。

    沅君笑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门。

    娇俏的绿衣和紫衣关了房门,拿着鹅毛,相视一笑,便转向赵翔。

    小厮们死死摁住赵翔,随后,书房里便响起了赵翔铺天盖地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哈哈哈哈……这是……要……做什么……哈哈哈哈……”

    屋子里的人都在笑,绿衣和紫衣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沅君在隔壁房间听着,笑嘻嘻地喝茶吃点心。

    闹了这半天,她也饿了。

    赵翔只觉笑的都快岔了气了,笑到有十分的难受时,便有十分的想哭,待到就要哭出来时,又痒到极致的想笑,如此反复,整个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终于,他一边笑一边吐出那几个字:“我算……哈哈哈……我算……算算算……”

    豆蔻忙去报给沅君。

    等到沅君再次回到书房,赵翔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她,又惊又惧:“你、你、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沅君面上笑意隐隐。直到今日,她总算是明白,那曼老夫人的好手段了!

    站在赵翔面前,沅君又道:“赵翔,你莫要恼我,也莫要恨我。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要让你帮我算清楚淮邑的帐,我只想为我的王叔把淮邑的事做好。我知道,你担心这当中的干系,我今日且告诉你,你尽管放心。你帮我做的事我自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你,也不会让卫将军因我卷入麻烦。”

    赵翔低了头,回想到方才的种种,不无羞辱。七尺高的男儿,几欲流泪。

    末了,他终于不无委屈地点点头。

    沅君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命其他人都退出房间。“赵翔,现在你只管把你发现的事情,如实都说给我听,不得有丝毫隐瞒。”

    赵翔看着沅君,良久,只得叹气道:“你这淮邑,早已被人掏空了。”

    沅君看着赵翔,突然安静下来。她扶起赵翔,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定定地道:“你仔仔细细讲给我听,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是夜。窗外,繁星满天。

    沅君看着脚边的泥土,不由叹道:“竹子呀竹子,你们要何时才能长出来……”

    云姬从屋内出来,为沅君披上披风:“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吧。”

    沅君一把抱住云姬,红了眼睛:“云姨,我想王叔,我想公明哥哥、悦兮姐姐还有辟疆弟弟,我好想好想回朝歌!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呢?”

    云姬心上一痛。她抚摸着沅君的额角:“会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朝歌的。”

    沅君回过身,看着眼前的地面:“这是沐送我的卫王宫的竹根。我从来都不曾这般希望它快点长出来过。”

    仿佛这些竹根,已经成了她与朝歌唯一可以看得到的关联。

    云姬点头:“会的,明年春天,它们一定会长出来的。”

    沅君又对云姬道:“云姨,今日赵翔所告诉我的事情,实在让我吃惊。为什么会有官员,背地里为了贪污银钱,竟可以做出这么多违反国法的事!”

    “好孩儿,你生在王庭,从不曾为财帛的事所烦恼过。你也从不曾去往真正的民间,看到真正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在这世间,有许多人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正因如此,才会有人视财帛、权利如命,也会有人借着权利,聚敛更多的财帛。”云姬耐心地为沅君比划道。

    “云姨,有了财帛便可以买到各种东西,这点我懂。可,什么是权力?”沅君生平第一次,对这个词产生了疑问。

    “权利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就好比,一种地位。当你处于某个高位,你便拥有了一定的权力。你可以掌握一个人的生死,也可以掌握一个人的荣辱。就好比你所担任的淮邑邑令。你在这个位置上,就可以掌握淮邑数千户人的生死与荣辱。”云姬讲出这些,便看着天幕上低垂的一颗明星,思绪幽远。

    她自十三岁起便被父母卖入齐国王宫为奴婢,后来跟着无忧公主来到卫国,又在宫变中回到齐国,到如今又来到卫国……她与无忧公主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权力的争斗和更迭,单单两国各任君候的起落,她前后便已历八朝君主。权力的力量有多可怕,她看得太真切。

    “我懂了。这就好比在卫国,我的王叔是君侯,他处在最高的位置上,他就拥有着卫国最多最大的权力。”沅君恍然大悟。

    云姬点点头:“可是沅君,云姨也希望你明白,拥有权力,便要善用权力。当你身处高位,便要多为高位之下的百姓谋福祉。否则,你的权利,便会被高位之下百姓的愤怒所推翻。你身处王室,从齐国到卫国,这些年,所看到的,还少么。”

    沅君用力地点头:“云姨放心。我会认真地做好这个邑令,善用王叔所给我的位置的。”

    云姬摸摸沅君的头:“既然淮邑出现了蛀虫,那么你就要好好的想想该如何把蛀虫清理干净。”

    沅君点点头,又问:“云姨,为什么你什么都懂?你教给我的东西,比序宫里的夫子们教给我的都要有用。你总是可以把事情讲得让我都懂。”

    云姬笑了:“我哪里是什么都懂。我只不过是比你年长,我所知道的只比你多上那么一些。等以后你长大了,云姨自然而然地就教不了你什么了。”

    ……

    深夜。守备府。

    屋内燃着铜灯。主簿吴胜坐在席上,淮邑县尉胡礼用则焦急地在屋内踱着步子。

    姬骏瑜刚刚穿戴整齐,睡眼惺忪地进了房门。下人们关上房门守在门外,他在案前坐了,不悦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晚来找我?”

    胡礼用急急上前禀报:“大人,下官一直在城中查访一个月以来入城人员的记录,好搜寻那宋国叛将猛获的下落。这一查不要紧,今日竟被下官得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姬骏瑜挑眉:“什么收获?”

    胡礼用语调激动:“那猛获当日从战场上一路北逃,不敢走官道,逃入卫国境内。许是机缘凑巧,猛获为了活命,连日奔徙水米不进,饿晕在了淮邑城外的路上,恰好被前来赴任的公子沅君殿下所救。如今,猛获就藏身在邑令府!他平日里在邑令府以驱车的马夫自掩身份,行事十分低调。”

    姬骏瑜笑了:“好个猛获,还真是会挑地方!谁人会想到宋国的叛将会躲在堂堂淮邑邑令府之内,而且还与当朝的公子沅君一同进出!”

    胡礼用又道:“可是大人,这猛获躲在邑令府,正逢眼下我们要紧的关口。此时我们要不要动手将他拿下?若要拿下,上报朝中,也算大功一件啊。只是那小殿下——该当如何?”

    姬骏瑜起身,细细思量了片刻,忽然计上心头。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他仰声大笑。

    坐在一旁的吴胜这时上前问道:“大人可是有了什么妙计?”

    姬骏瑜回到席上坐下,面上十分得意:“吴胜,这段时间,那小殿下在翻查淮邑公门的账簿,你大可不必烦恼。他要什么,你尽管给他便是。”

    吴胜闻言大惊:“可是大人,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手中多了一些我们的罪证?”

    姬骏瑜笑了:“尽管让他查!我要让他,有命查,没命管!”

    吴胜和胡礼用面面相觑。

    姬骏瑜目光中露出凶狠:“接下来,我们只需静待时机,一举拿下猛获和公子沅君。只要时机一到,就杀了他们二人,再把公子沅君的死嫁祸给猛获。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到那时,就算上报朝中,也不会有我们什么干系。”

    “妙啊,妙啊!”吴胜恍然大悟,脸上顿时绽开了笑意,对守备大人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姬骏瑜要动手杀了公子沅君,县尉胡礼用有些迟疑:“大人,倘若我们杀了公子沅君,不知,朝中可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姬骏瑜一声冷笑:“哪里会掀出什么风浪来!我派往朝歌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公子沅君素来不被宣姜夫人所喜。此次他被谪出朝歌,正是因为失了宫中盛宠。死了一个不受宠的公子,能有多大风浪?”

    闻言,胡礼用的脸上也是一阵暗喜,心底也安定了不少。

    姬骏瑜看着他们二人:“既是天赐良机,你们可要给我仔细了。吴胜你且继续盯紧公子沅君,他的行藏随时要报给我知晓。礼用,你近日要加强城中对猛获的搜查,把风声弄得再紧些。只要猛获被逼急了,必会露出马脚,有所行动。届时我们利用好时机,将他与那公子沅君,一起了断!”

    注:

    ①算筹:古代的算筹实际上是一根根同样长短和粗细的小棍子,一般长为13--14cm,多用竹子制成。需要计算的时候,可放在桌上或地上摆弄。最早出现在何时,现已不可考,但至迟到春秋战国,算筹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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