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大声叫着，“夫人，该吃饭了。别忙着聊天了。”

    我才停止了思考，带着贝鲁去餐桌上吃饭。

    我们经过了一顿沉闷而尴尬的早餐。尽管火炉里的火把整个房子熏染得温暖如春，但似乎吹不散每个人心中的冷意。

    大家的胃口好像也很差，贝鲁和玛利亚草草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唯一胃口很好的是特丽丝，她大口吃着黄油面包，大口撕扯、吞咽着肉汤里的肉，大口喝着牛奶。

    吃到最后，大家都沉默地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看到她吃饭好像有一种魔力。你会觉得她像是一个正在吞咽的小魔鬼，于是又害怕又感兴趣地观察着她，试图从中寻找到和人类相同的证据。

    等吃完饭后，大家就都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特丽丝该离开的日子。

    不得不说，特丽丝不愧是花匠女儿，她把她父亲的技艺运用得炉火纯青。把我的花圃真的装点的如同塞西尔所说的‘仙境’一般了。现在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我的房子都不会觉得阴森森的，而是会率先注意到那美丽的花朵们。

    特丽丝临走的时候，玛利亚难受地直抹眼泪。我见玛利亚这么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便提议说，“没事的，玛利亚，你以后可以常给特丽丝写信，也可以邀请特丽丝来我们家玩。”

    玛利亚和特丽丝都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我。

    不过很久之后，我会为当时无心提出的这句话而感到无比后悔。

    特丽丝离开不久后，阿希利就回来了。他先是看到花圃里的花，惊讶地挑了挑眉，“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小女孩进步飞速啊。”

    我并没有告诉他特丽丝来过的事情，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句话。不过阿希利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下，可能心中对我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我撒谎很容易被人看出。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给了我一个吻便带我进屋了。

    阿希利愉悦地和我说，“你猜什么，戴兹？这次我可以在家里多待一些时间。军队那边暂时不需要我盯着。”

    “真的吗？”我有些惊喜，“那这样你就可以多陪陪玛利亚和贝鲁了！孩子们都很想你。”

    “陪他们都是次要的，但是陪你是必要的。”阿希利宠溺地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我的丈夫不再是冷酷无情的机器，而就像是普普通通宠爱妻子的丈夫。

    我的脸不自觉地涨红了，嘟囔了一句，“就会花言巧语！”

    阿希利被我的反应逗笑了，亲昵地把我搂进怀里。这是我们夫妻两个为数不多的悠闲的共处时间。

    日子过上了正轨，时间像门前的小溪一样平静而不知倦怠地流淌下去。

    特丽丝回去以后，塞西尔专门又过来对我们表示感谢。

    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我心烦意乱的事。这件事让我和阿希利之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某天下午，我躺在房间里睡午觉，不期然被外面孩子的哭叫声吵醒。我侧耳倾听，发现是贝鲁的声音。便急忙匆匆跑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

    等到了楼下我发现贝鲁哭痕满脸，正对着他的父亲哭叫。阿希利一脸凶狠地盯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藤条。我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检查贝鲁的身体。

    果不其然看到他身上青紫的淤痕还有眼睛哭得红肿的样子。

    玛利亚和鲁西站在一边想动却又不敢动。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瞪向阿希利。阿希利确实丝毫没有表示懊悔的意思。

    反而想把我推开, “戴兹，你先上去，我现在在教育贝鲁。”

    教育？我有些被这个词给刺痛了。

    “希瑞，我记得现在教育孩子并不提倡体罚了吧。”

    “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阿希利反驳道，“哪个男孩不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贝鲁做错了事情，我作为父亲还不能惩罚他吗？”

    我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贝鲁做错了什么？”

    “这件事我说了你不用管。”阿希利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你这样会把他惯成一个废物的。”

    “阿希利！”我大声叫出了声，不想让他在孩子面前提这些。“你先把藤条给放下。”

    阿希利冷冷地看着我。他的眼神是如此冷漠，让我不由得想要流下眼泪。他看着我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藤条。

    “我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他简短地留下这一句充满怒音的话就披上了门口挂着的风衣走了出去。

    “玛利亚，鲁西，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疲惫地看了一眼她们两个。

    她们也都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看着我脸上难看的神情，都默默地走开了。

    “贝鲁，过来。”我看着眼中噙满泪珠的儿子，到妈妈这里来。

    贝鲁迟疑地向我走过来，一头栽进了我的怀抱中。

    “妈妈。”他极小声地呜咽着。

    我摸摸他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爸爸太凶了，他拿藤条打我，并且打得我很痛。”贝鲁委屈地说。

    “乖乖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爸爸生气的事情？”我试图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刚刚爸爸主动要跟我玩游戏，我很高兴，就和他一起玩。后来他跟我说要比赛赛车，谁输了就要做训练。但是我一直输，我实在做不动了。爸爸就拿起藤条来打我。”

    贝鲁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我抚摸着他的背，怕他哭抽过去。“爸爸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你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阿希利究竟会不会听我的，他一向是一个特立独行，独立专断的人。这次肯做出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不喜欢爸爸了，我讨厌他。”贝鲁突然赌气般的脱口而出，他又撒娇一样盯住我。

    “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爸爸不回去。”

    我心一紧，“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贝鲁。”

    我严肃地跟他说，“爸爸永远是你的爸爸，他永远爱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这样说话被爸爸听到，他会伤心的。”

    “可是他打我，妈妈，他打我还算是爱我吗？”贝鲁疑惑地问我，显然他并不不太能搞懂世界上的一些事情。

    “这算是一种，”我顿住了一下，“比较严厉的爱吧。”

    我对此下了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