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一夜细雨。

    伴着雨声入眠的众人难得安睡,唯有陆祁渊,晨起时眼底竟有些青黑,显然一副不曾睡好的模样。

    二人到达膳堂后,只见他本已打了斋饭坐下,可心思却全然不在饭桌上。先是看似无意般的望向门口,见无人到来又把视线转至别处,而后只片刻又不经意间的转回。

    这样接连数次,连一旁安静吃饭的松岩也忍不住朝他看去。

    “公子?”

    松岩本想关心一下自家公子,却见他根本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便只低头吃自己的饭了。

    “公子早,松岩大哥早。”

    槐夏与苏予初姗姗来迟,松岩听见槐夏的声音也抬头与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谁料余光看见陆祁渊一改方才的心不在焉,此时竟然动作稍显慌乱的吃起饭来。

    “???”

    见他如此,别说松岩,便连一向聪慧的苏予初也是一脸莫名。

    方才她尚未进门之时就感到一抹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刚想朝他回以笑颜,却见那人竟然回避了自己的目光。她带着探寻的视线看过去时,只看见了男人有些发红的双耳。

    ……

    陆祁渊一直在等待之人确是苏予初,可如今见人好端端的坐在自己对面后,他却不敢抬头而视。再想起因何缘由,更是让他羞愧不能,以至气血上涌染红双耳。

    昨日入睡前,他仍觉得愧对少女,可不知是雨声缠绵,还是他入睡前心中所想所致,少女竟在当晚入梦,且梦中他们二人皆衣衫半褪……

    致使今早惊醒之时,他整个人呆愣在榻上,双眸一片茫然无措。

    他身为平阳侯世子,从小便广学万物,博览群书。如今却因一个梦境感到惶惶不安。虽梦中二人最后并未发生什么,可佛门净地竟做出如此绮梦,他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少女。

    何况他今早的反应……

    因而在尚未清楚自己的心思前,他便想先和苏予初保持距离。以至今日这顿早膳就在沉默的氛围中用完。

    见众人都放下碗筷后,苏予初先行起身,却不小心将碗碰到地上,她刚伸手准备捡起,不想竟一把被人握住手腕,而后便听见男人带着几分愠怒和急切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手腕怎么回事?”

    少女被人碰到伤处有些难耐的痛呼出声,可却是急急抽回手臂。

    “唔!不碍事的。”

    “公子,姑娘这伤皆因昨日……看着骇人极了!您那可有能去血化瘀的药膏?”

    这边槐夏见陆祁渊既已经看见,便也不再为她隐瞒。

    看见苏予初闪躲的神情,他哪里还不知道是她故意瞒着自己,一时有种莫名情绪从心头而起,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要与她保持距离一事,只回身给了松岩一个眼神,松岩便匆匆离去。

    不到片刻,松岩便拿着上好的化瘀药膏回来交给槐夏。

    “每日两次涂抹伤处,不出七日便能完好如初。”

    这盒药膏是出发前长公主特意重金让人给陆祁渊所制,只有小小三盒,如今却被他毫无留恋的送给苏予初一盒,松岩心知,这位秦姑娘,以后怕是当真是他半个主子了。

    “多谢公子,我见公子精神有些不济,可是未曾休息好的缘故?”

    少女认真询问的模样看在陆祁渊眼里,二人此刻距离甚近,竟然令他想起昨夜旖旎梦境,一时乱了呼吸,慌忙退后一步。

    “昨夜忘了关窗,约莫有些着凉,咳,我还有事,松岩,跟我走。”

    他语无伦次的说完这句就要离开,而松岩临走之时却朝着苏予初行了一礼,看样子照以往都更为郑重。

    “究竟发生了何事,让这亏欠之人竟不只我一个?”

    “姑娘,您说什么?”

    苏予初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出声,因着声音实在太小,就连身旁的槐夏也并未听清她所说之话。可少女却并没有重复的意思。

    “没什么,我们也回去吧。”

    京都平阳侯府

    “殿下,世子来信。”

    一处大气又不失典雅的庭院里,布局规整,楼阁交错有序;廊道处曲折回旋,艳阳洒下,檐影垂落。

    游廊外景致开阔,处处可见奇花异草;另有溪水从中流过,放眼望去,一片秀丽景色,可见宅院主人对其打理用心。

    只见游廊内此刻坐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妇人,她身着花青长裙,头带凤蝶鎏金银簪,整个人贵气非常,看样子竟和陆祁渊有几分相像。

    此人正是陆祁渊的母亲,当今慈恩长公主,李莞。

    而今她正看着暗卫呈上的信件,双眉渐渐蹙起。

    “可是渊儿出了什么事?”

    她身侧兀自出现一道男声,正是因李贺猜忌,如今正闲散在家的平阳侯,陆延年。

    只见平阳侯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却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从陆祁渊如今模样,不难推测其父母年少时应是何等出挑。

    此时平阳侯见妻子面上出现这般不安神色,便断定是儿子那边生出事端,果然就见长公主听见他的话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把信交给了他。

    “他想让松雪前去?”

    看完信后,平阳侯方知妻子为何这般愁苦难安,只因松雪是这批暗卫中唯一的女子,且容貌不凡,是他们想找机会送去宫中的一步险棋。可如今陆祁渊却开口想让松雪到他身边,这让长公主有些犹豫不决。

    培养松雪不易,可若是儿子真有请求,她也不忍拒绝。

    “松石上次来信说渊儿身旁有了一名女子,他要松雪,莫不是想更好保护爱慕之人?”

    陆祁渊并未让暗卫帮忙隐瞒苏予初的存在,因此二人早就知晓,虽说只是一名孤女,可他们并非注重门第之人,儿子身边难得出现女子,便让她们误以为她是陆祁渊爱慕之人。

    而平阳侯心思活泛,立马想通了他此举的意思,只是不知长公主是否会真的舍得让松雪前去。

    “我怕他在外出事,便一直拘着他二十年,而今他才得以真正在外行走,却仍背负了我们所托,不得安宁。若他此行真遇见了所爱女子,那也算幸运。至于松雪,本就是凶险之举,既然如此,”

    长公主平日不苟言笑,却在想起唯一子嗣时露出慈母颜色,只见她语气稍有停顿,便释然般再度开口,

    “便让她前去保护少主所爱,就当全了我们这些年的培养罢。”

    此话说完,二人便一同看向飞远的信鸽,期盼它再度归来之际,带来的是让人振奋的消息。

    待到另一边的陆祁渊得知此事之时,松雪早已出发,约莫明日一早便可到达此处。

    这一日,几人除了早膳时的相遇便再没能碰见,直到傍晚时分,苏予初见今夜星辉遍布,才和槐夏一同出来观赏。

    “秦姑娘也觉得今晚夜空甚美吗?”

    早上见到少女腕处伤痕时,陆祁渊恨不得去把赵显言拖出来狠打一顿,并且心中竟也有丝丝疼痛,这让他觉得自己十分不对劲,以至于整日都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可直至傍晚时分,他仍觉得心绪凌乱,见今夜月光如水,便独自出门散心,不料刚巧遇见苏予初二人。

    “公子也是吗?”

    月光下,少女双眸澄澈似水,陆祁渊只对视一眼便听见自己内心疯狂跳动的声音,好似就在这普通的夜晚,有什么东西就此改变。

    “哎呦,姑娘,我突然肚子疼,我先回去了!公子,您一会儿把姑娘送回去啊!”

    槐夏说完便捂着肚子跑走了,只是看她面上偷笑的表情,分明并无半点不适。

    此刻只剩下二人,男人仿佛终于看清了自己心意,致使视线一直未曾远离,还是苏予初有些难以承受他的注视,先行转过头去。

    “咳,公子可觉得今夜有何不同?”

    “初时只觉夜色如水,我怕夜有不测时时警惕之;后来方觉月色轻柔,我举目而视,只见满天星辰,竟也不觉沉醉其中。”

    不知是并未听出他话中深意,还是有意逃避,少女听完仍未给予他任何回应,而是抬头仰望夜空,似有些难过般开口。

    “我曾听说人死之后便会化作星辰,今日繁星璀璨,不知我娘是否能看清我现在的模样。”

    “定能看见,况且天上星辰相邻为伴,想来不会孤独,不知地下之人,是否有结伴之心,共往前路?”

    少女的几番委婉试探,终究被陆祁渊这句话打破,她转身看向此时双眸灼灼的男人,终于露出几分笑颜,落在男人眼中竟连星辰都难以与之聘美。

    “可我不知前路如何,还不能给予公子答案,天色已晚,公子早日歇息吧。”

    只短短几步路,苏予初说完便独自离去。只留他一人还在原地。

    而陆祁渊此刻也抬头看向夜空,深邃双眸瞬间被星光占满,以至无人能看清他瞳孔深处的坚定。

    回到禅房的苏予初对于槐夏打趣的神色并未理会,而是独自梳洗过后便上了床铺。

    最后还是槐夏眼尖瞥见她嘴角露出的羞涩笑意,这才安心下来,也躺下入睡。

    她本以为经过昨晚之后,二位主子定然已经关系不同以往,可第二日到膳堂后却看见陆祁渊身旁,竟坐着一位格外美艳的女子,看样子二人关系还很熟络。

    苏予初的笑意瞬间停滞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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