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思红豆

    夜间,新手村,盘海镇。

    我和小重紫换上了人间的便装。我选择了一套简洁的白色窄袖长衫,头上别了一枚温润的白玉簪,将部分发丝轻轻披在身后,显得文雅又洒脱。而小重紫则着一身蓝色的劲装,头戴着闪闪发光的银冠,将长长的马尾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小重紫边走边兴奋地说:“我以前虽然在这附近乞讨,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一块完整的点心。师父给我的那块点心,我只打开闻了一闻,就被这儿的乞丐头头抢走了!”

    小重紫忽然想起什么,举起一根手指:“哦,有一次啊,小豆子给我偷出来一块芙蓉莲子酥,唉,可惜被别人抢走了,我们俩啊,就只好舔着她手里的酥皮渣渣,但是啊,那也是极美味的。”

    “点心还会有的,小豆子也马上就能见到了。”我指向熙春楼门口,一个正在四处张望的粉衣服小女孩,“你看,那是谁?”

    小重紫远远地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惊呼:“呀,是小豆子!”她兴奋无比,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

    “小虫子,真的是你,小二哥跟我说今天你会来,我本来都不敢信呢!”小豆子激动地抓住小重紫的双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们还是边吃边聊吧,站在门口会妨碍到别人。”我莞尔一笑,打断了小重紫和小豆子的叙旧,双手推促着她们走到预定好的雅间坐下。

    小二见我们来了,热情地把我已经点好的菜品依次布好。桌上有烤鱼、酱牛肉、清炒时蔬,还有熙春楼的各式特色点心,配一壶茉莉花茶,醇爽回甘,清热解腻。至于佳酿就免了,小孩子总不能喝酒吧。

    小豆子面对我有些拘谨,只敢与小重紫说话:“小虫子,这就是你说的仙人吗?你真的找到仙人啦?”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恩人哥哥,如今是我的师父了。还有一个白衣哥哥,可惜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小重紫自豪地指着我向小豆子介绍道,又突有所感,问我,“师父,你知道白衣哥哥在哪吗?”

    “当然知道啊,他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干脆地回答,转而又说,“不过,你现在可见不到他。”

    小重紫脸上的惊喜瞬间化作失望,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我淡然地脱口而出:“他去历劫了。”

    小重紫略带思索地说:“哦,我知道了,是师父所说的天劫吗?”

    我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没错。”

    小重紫恍然大悟:“怪不得没过多久,白衣哥哥在我手上画的符文就消失了。师父,白衣哥哥的天劫危险吗?”

    我微微扬起嘴角:“度过劫难则有惊无险,修为大涨。”

    小重紫又急着问:“那度不过会怎么样?”

    我轻轻叹了口气:“那便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小重紫沉默,皱眉,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我夹了一块烤鱼肉到小重紫碗里,有些心疼地哄道:“这些还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你也管不了。来,多吃点菜。”现在的重紫宝宝长身体最重要。

    看着小重紫乖乖地把鱼肉夹起塞进嘴里,我感到十分满意,却还是禁不住有些茶言茶语地试探道:“那晚我正是给他践行呢,却丢下他去救你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小重紫咕噜咕噜吞下嘴里的食物,才微笑着安慰我:“白衣哥哥怎么会生师父的气呢,他后来也救了我。”

    我抿唇一笑:“你说的对。”

    小重紫又坚定地表示:“白衣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轻啜了一口茶。

    小豆子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存在感。

    冷落了小重紫的朋友也不太好,于是我提起话头:“你这位朋友对你很好呀,为了凑钱送你一块定胜糕,与熙春楼签了卖身契。”

    可怜的小豆子,从小乞丐变成糕点学徒工。她一度以为就此脱离苦海,只要靠勤奋刻苦就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然而成年后却陷入了一个更悲惨的境地,空生了一副好样貌,孤苦无依,只能沦为供人调笑的陪酒女“红豆姑娘”。

    与她的故友重逢时,她伤感自卑不敢相认,只因一个已踏上仙途,而另一个则沦落风尘,两人早已是云泥之别。

    而最终,红豆因不堪忍受恶霸的羞辱,选择了以自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重紫听了我的话难以置信,被小豆子的默默付出感动得泪光闪烁:“啊?小豆子,师父说的是真的吗?”

    小豆子若无其事地笑着解释:“小虫子,我在这里很好呀,有的住有的穿,还有饭吃,不用再饿肚子了。而且还能学到手艺,我会做糕点了呢!”

    看着小豆子的表现,我赞扬道:“不错,是个安静沉稳,聪慧善良好孩子。我已经给你赎身,以后你就当重儿的伴读吧,督促她学习。”

    小豆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怀感激:“多谢恩公。”

    小重紫抹掉眼泪,咧开嘴嘿嘿地笑:“太好了,小豆子也能上南华修仙了!我有新的名字了呢,我现在叫重紫。师父也给小豆子赐个名吧!”

    小公主有令,我不敢不从:“好,那便赐名:‘红豆’,愿你们时来运转,鸿运当头,万事顺遂,平安喜乐,所求皆如意,所盼皆可期!”

    红豆,大红豆,芋头……“红豆”这个名字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我小学同学魔性的歌声,她的名字我都忘了,但那歌声始终忘不了,哈哈哈!

    嗯,这可是王维诗里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祝我磕的豆紫cp长长久久,欧耶!

    干杯。

    新出炉的小红豆与我们碰杯,连声道谢。

    饭毕,我们一起走出了熙春楼。到了隐蔽无人的角落,我便直接施展传送技能“屡变星霜”,带着两只崽崽直接瞬移回了紫竹峰。

    我把家养的“小橘猫”也唤了出来,接着蹲下身一把抓住了它。狻猊猝不及防,只能安安分分地让小重紫和小红豆抚摸。

    我隆重介绍道:“它叫‘蒜泥’,是我们紫竹峰的护山神兽,你们可以先熟悉亲近一下。”

    小重紫凑近我捞过蒜泥的头,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鼻子重重地蹭了蹭它的额头表示亲近,然后拉开距离和它对话:“它好小好可爱呀,名字也很有趣,居然是护山神兽吗,好威风呀。你好呀,我叫重紫!”

    小重紫热情洋溢,蒜泥却是被蹭得头毛乱翘,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可惜它不会说话抗议。

    我把准备好的逗猫小玩具都变了出来,让她们一起玩。三小只都玩得很开心。

    夜色渐深,我便赶她们上床睡觉。虽然紫竹峰上房间很多,小重紫和小红豆更乐意睡一张床上,她们还有很多悄悄话要说。而蒜泥如释重负,又窜回紫竹林深处去了。

    第二日清晨,小重紫和小红豆还在睡懒觉,我到东厨为她们准备了早餐,一锅清爽的生菜鱼丸粥。蒜泥会自己捕猎,不需要投喂。我一边熬粥,一边放开神识分心刷起了人间的新鲜事。

    随后不久,掌教天机尊者虞度来视察工作。

    我和虞度在湖心亭品茗。

    虞度无意中看到了小重紫身边的小红豆,打趣道:“音凡,怎么一晚不见,你从哪儿又拐回来一个小徒弟?”

    我从容回答:“不是新徒弟,是重儿的朋友,我一并带回来了。有个熟悉的同龄人陪着她,不至于太无聊。人在我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虞度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肯送重紫下山,可她天生煞气,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两杯茶,头也不抬:“不是你们催着我收徒吗?”

    虞度无奈:“可谁能想到,你会收一个这样的徒弟啊?”

    我倒好茶,把茶壶放回原位:“希望你不是督教派来做说客的。”

    虞度反驳:“我们俩没有你想得那么古板。如果不是因为煞气,我也觉得重紫很好啊。”

    我把一杯茶挪到自己面前,然后张开双臂,振了振袖子整理好衣裳,最后放松地把手搭在石桌上:“我最怕那种一本正经的徒弟,但重紫不一样,她敢说真话,无惧无畏,和我很是相投。”

    虞度拿了一杯茶,听我继续说:“虽然上一个天生煞气的是逆轮,但他已经死了,重紫是无辜的。”

    虞度不依不饶:“那也还得看你怎么教。她天生煞气,性情偏激,修仙易成邪仙,入魔易成天魔。如果真的冥顽不灵,我看啊,你也不用那么费心了。”

    我听着,拾起茶杯以袖掩唇呷了一口茶。

    我放下茶杯:“你放心,我会教她们懂事明理,一心向善。我就当多养了两只小宠物了,还能陪我聊聊天,也挺好的。”

    虞度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了我的话,放下茶杯失笑道:“我看你把紫竹峰布置成这样,还以为你转性了呢,未曾想还是像从前一样啊!”

    我不明所以,只应声:“嗯。”

    一样怎样?幼稚吗?无情?不是我不想教小重紫法术,俺也不会呀,我都是无师自通,每次施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信手拈来。而我自己领悟的星霜剑法和心法还未完善,而且现在剧情还没到那一步,也不宜教小重紫攻击技能。

    我还从虞度口中得知,司马妙元已经成了南华首座慕玉的徒弟,故还是督教闵云中摩云峰一脉,仍是本届的大师姐,不过因为其师父的地位不及掌教,被秦珂压了一头,不能再像原来那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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