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副官，就是用来补足上司不足之处的。”身为卡普中将副官的博加特前辈曾经如是说。

    当时身为青雉先生副官的哈蒂娅和黄猿大将副官的战桃丸有同一致的疯狂点头。

    而暂任赤犬大将副官的彭恩上校请咳两声，才开口到：“此言不妥，下属不可以论上级。”

    哈蒂娅看着对方烧糊的发梢末端，内心暗自腹诽，也只有彭恩上校这般老好人才会在赤犬大将那般高压行政下坦然自处。

    一如当下。

    休息室全是熟人，正式成为元帅副官的彭恩正在淡定的喝茶，而战桃丸正在焦头烂额的忙来忙去，进会议室时的门把手烫到手，然而还憋着脸强忍着装作没事。

    另外空缺的大将之位，坊间传言似乎已经有了合适人选，但还未正式就任，大将副官就更没什么消息了。

    很奇怪。像是……从顶上之战至今这一年多来期间的种种，就如同从来没发生过梦境一般，和先生还在时似乎完全没什么变化。

    除了门缝内时不时传出来咆哮声音从战国元帅换成了现在的人。

    赤犬，元帅。

    赤犬对于新任大将的择人眼光格外不满，按其话语就是，“那么多海军里连个正常人都选不出来了吗？”

    等候室的众人因为总上司对在场当事人这明显负面的评价略略尴尬，或倒茶或看报假装没有听到。

    只一旁彭恩准将拍了拍哈蒂娅肩膀，对晚辈宽慰道，“进来周边各方势力过于混乱，才是元帅恼怒的真正原因。”

    身旁哈蒂娅点点头，表示理解。

    事实上哈蒂娅本人对自己这次被选中留下，也是极为意外。

    她在面试那天坐着的客船还遇到了海怪，因为要安全解救全部平民所以打的颇为狼狈。好在等她解决问题后，收到求救来接应的是克比和贝尔梅伯带领的小队。

    克比知晓了偶像的重要面试，特意借出一艘快艇，避免了她要一路月步赶回去。

    即使如此，她还是迟到许久，本来以为没希望了，却直接被新任大将喊住，并提一起带上街。

    “确定这里吗？”哈蒂娅环顾一圈嘈杂的四周，装修一半的铺面因为新选址比之前大了很多。

    老板记得不少老客户，见到哈蒂娅还礼貌地打了招呼。

    “听说这家拉面很不错。”新任大将，盲剑客，“藤虎”一生解释道“呃，话是如此……”哈蒂娅还是疑惑于此，“为什么……”

    “听说马林梵多时就很火爆的店铺，总部不少人推荐的。”藤虎理解错误地解释道。

    “拉面的巅峰，这是大家给予的评价。”这点哈蒂娅也是认同的，“因为听说总部要搬迁，老板为了老客户们特意从马林梵多搬过来的。只是，”问题在于：“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专门来这里……”

    “不是到午饭时间了吗？”她听到新任大将解释一声，端起自己的拉面稀溜溜的吃了起来，颇为满足的嗯嗯点着头，伸手在桌上摸索着。

    “是需要酱油么？”哈蒂娅把手边的配料推过去，一面悄悄打量这位新任大将。

    却突然听到对方开口，“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哈蒂，“哎？”

    “我以为会是更活跃的孩子呢？”哈蒂娅努力从那满口咀嚼的唇齿间听清语言，“虽然文件里并没有报备名字，但是金狮子事件里面提及的海军也是你吧。”

    “……您也听过这件事啊……”哈蒂娅抿起嘴角，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木枯”，那场战斗的战利品之一。然而思及同样在那场战斗的战利品，“樱十”的下场，却实在不是可以让人开心的事了。

    “因为感觉会是个有趣的孩子，虽然根预想的情况不一样，”讲到这里的大将终于暂时放下筷子，片刻正经，“总部说大将必须配给副官，老夫还真是不习惯啊，”他似乎颇为苦恼：“好在鹤中将提了两个人选。”

    “鹤中将一直对下属海军很诸多关心，连我这种被贬值的家伙也受到诸多照顾了”她说，紧接着又问道，“不知道另一位是谁，但对方才是中将真正想推荐的吧？”

    “这点你倒是跟那个家伙的回应还真像，”藤虎停了一下，才说，“老夫本来也是比较看中他的。可惜不久前殉职了。”

    哈蒂娅一愣，顷刻便知晓对方是谁，略略伤感的说，“伊利克特拉前辈是一个优秀的海军”

    “嗯，确实可惜了。”藤虎的语气也带上了深深的惋惜，“那小子对你的评价也很高。”

    [鹤中将那种老好人，只是看我一把年纪又没出息顺带的吧，相比小孩才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呢。]

    【好好干呀小孩，你以后会是了不起的海军的。】

    哈蒂娅吐出口气，抱起碗挑起一大口塞进嘴里，被芥末呛出满脸眼泪，她抽了抽鼻子，开口：“我直接问了，藤虎先生，如果您能调出金狮子事件，那么一定可以查到我被降职的原因，也没事的吗，对您来说？”

    “白胡子海贼团相关么，”藤虎说到，“没错，我了解这些事，你很在意我对这些事的看法呢？”他问。

    哈蒂娅毫无笑意的勾了勾嘴角，“对不起，因为我也想知道所效命的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事关于上级和下属之间所能交付的信任程度。”

    对面藤虎露出颇为意外地表情，接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倒是意外的坦白呢，”他饶有兴致的问道：“是受上一任青雉大将的影响吗？我听说你们感情很好。”

    被说破心思的哈蒂娅皱起眉头，踌躇半晌，才带着伤感，勉强出口，“……承蒙他照顾，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不要把任性表现的太明显……会让人放不下心啊】

    对面大约听出她的惆怅，伴随着沉默，思索片刻，“不论是一年前的顶上之战，还是更早时候你在白团势力范围失踪的事，”藤虎回应了她的疑惑，“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已经过于偏激，你的行事风格，不过倒是还在我可理解范围以内。”

    【这不是青雉的那个叫‘仔鸡’的闺女吗？】

    【她叫蒂娅，是我外出时遇到的好朋友。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哈蒂娅抓了抓头发，努力把那些过往的面孔清空大脑。暂时。

    “关于老朽没问题的话，”她听到藤虎问，“能问问关于你的事么，‘雏稚’？”

    “什么？”

    “你是怎么看的，那一位的离开的事？”藤虎问到。

    哈蒂没有反应过来地“哎？”了一声。

    “青雉，你之前的上司，事实上当时很多人以为你会一起辞职。”藤虎说，顺便套她的话调侃到，“事关于上级和下属之间所能交付的信任程度。”

    这问题让她想起当时写好的辞职信，哈蒂娅略显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就……开始很……生气，也很伤心。”她回忆着当时狼狈的自己，“冷静下来……其实也知道他的原因，只是……我没有先生的那些经历，所以没办法看到他看到的事。但是，”她说：“但是，我觉得，海军不应该只是如此的。”

    “‘只是如此…’么？…有趣。”藤虎挑了挑眉头，又问道，“雏稚，你是怎么看待海军和海贼的。”

    这个问题更是让哈蒂娅思索许久。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有关于海军和海贼的那些了，似乎海军天生应该存在，而海贼天生便不应存在一般。

    没错，本来不就该如此么？

    “桃源岛，我的家乡，被海贼屠杀殆尽……所以没错，海贼尽是些是邪恶之徒，”她回忆着那些悲痛的过往，那些造就她至今的曾经：“那么与之对应的，海军，便是正义的，我，曾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那么现在呢？”藤虎对哈蒂娅的用词产生莫大兴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似乎在从军多年来少少都会有对海贼中立甚至偏向的民众，但第一次彻底颠覆她观念的是在闯入白胡子海贼团势力范围是的所见所闻。

    那些白团势力之下岛屿民众安居乐业的日常，以及民众对白团的友好和尊敬，极大的震撼了哈蒂娅。

    “我想搞清楚，”她说，“为什么会有民众会‘感谢海贼的[拯救]，而讨厌海军的保护’这种情况存在。”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思虑甚多的孩子呢，”藤虎沉吟片刻，开口到：“事实上，海军制度现下有很大弊端，需要彻底的改革。”

    “改革？”哈蒂娅先是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只是，”藤虎又说道：“若要改革当下制度，必须彻底……”

    “老爷子，您究竟上哪儿去了！”战桃丸的叫喊声打断了哈蒂娅的回忆。

    这倒霉孩子从窗口朝下喊还不解气，直接跳下去朝自己姗姗来迟的上司抱怨。

    黄猿大将依旧是一副懒散慢吞吞的模样打哈哈：“都说了是科学部临时有事。”

    “少骗人了，我打过电话，科学部说您根本没在！”战桃丸毫不留情戳穿他。

    事实上，面馆面试最后，藤虎特意叮嘱一声，“下次报告会议，记得按时到。”

    然后今天的会议对方同样也迟到了。

    就在刚刚会议刚开始时，原本就因为部下迟到而气愤的赤犬，见到哈蒂娅之后直接暴怒，整个会议温度骤升简直像蒸笼一般。

    哈蒂娅厚着脸皮站在所属位置，面上气定神闲，内心泪流满面

    对于这位从大将时期就和自己结了怨的元帅，哈蒂娅对其正义观不认同时的刚是真的刚，冷静下来面对与其巨大的实力差距时的怂也是真的怂。

    甚至身上的遗留的疤痕都开始隐隐作痛。

    “藤虎大将说，新环境他路程有些不熟，马上就到。”虽然这么解释着，但刚刚电话虫里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哈蒂娅就很清楚对方是随口扯的理由而已。

    “这些不就是副手该处理的事情吗？”了解属下本性的赤犬气愤的迁怒，当然也有对面前无能之徒的蔑视加成。

    “好了，卡萨斯基，一生他毕竟眼睛不方便嘛。”最后依然是老好人鹤中将宽慰。

    比起哈蒂娅来更惨的一直是战桃丸，作为赤犬大将的副手，他这头连人都找不到在哪儿，整个人暴躁的快要把电话虫砸了。

    藤虎大将只比现在早几分钟才到。先是选择赤犬元帅极度厌恶之徒先斩后奏作为副手，又在重要会议上迟到。要不是众人已清楚藤虎的性格，都要怀疑他是故意来跟赤犬元帅对着干了了。

    这当然也并不会让赤犬元帅消气了。

    就在哈蒂娅一众手下回避到一旁休息室待命。然后果不其然的，隔壁会议室的温度已经上涨到他们都开始汗流浃背的程度。

    这会姗姗而迟的黄猿大将更是完全不着急，似乎还在思索着额外的理由搪塞下属，一扭头看到了哈蒂娅，便立马转移目标朝后者打个招呼：“哟，这不是小哈蒂吗？好久不见。”

    哈蒂娅起身敬一礼：“黄猿大将好。”

    “算了算了，”黄猿朝她摆摆手；“那家伙一走，连小哈蒂也变得这么死板无聊了。”

    “因为活跃过头也幼稚过头的行为给当时的上级惹了很多麻烦，”哈蒂娅依然一板一眼的回应，“以后不能太任性了。”

    “这就无趣了，”完全不认同她的说法，黄猿在一旁评价到，“谨言慎行谦恭礼让，这是成熟的表现，不过成熟不代表呆板，活跃些也没关系呢，我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个坚持自我的小雏稚呢。”

    “好的，”哈蒂娅抿着嘴角，“以后我会坚持自我的情况同时也不给藤虎先生添麻烦的。”

    黄猿闻言发出好一阵笑声，那怪异的笑声连会议时内都听到，在赤犬元帅连声的咆哮催促下，才慢吞吞进门。

    哈蒂娅从门缝看到新任上司再元帅暴怒爆热的氛围下，依然闲散的抿一口茶。开始为今后的日常期待又头疼了起来。

    算了，怎么的也不会比青雉先生更难对付了。

    哈蒂娅想。她看着合上的门，轻声说道。

    “伯德哈蒂娅，日后诸多打扰，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