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甜贞

    大侄子到家了，连着跑了两趟服务社，付矜瑜在家里给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肴。

    别说程至兵有多惊讶了，高兴得双胞胎都直蹦高。

    家里来了客人，爱撒娇的程军芯一边要和小林林吃一样的儿童分餐，一边又想要尝尝那道妈妈不让她吃的生腌小海鲜。

    唬住想要妥协的程可则，付矜瑜指着闺女的小餐盘与她柔声商量：

    程军芯，菜菜妈妈不动你的，把虾扯蛋和红豆堡，拿出一样来换。

    两只小手将小餐盘一护，哪样她都舍不得咩。程军芯扭着小身子视线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打转，眼见爸爸埋头狠吃不抬头，妈妈虽然温柔却也是最坚持原则的，不一会儿小姑娘便耍赖道：

    不嘛，妈妈。

    就知道女儿舍不得拿自己的来换，屡试不爽的付矜瑜微笑道：

    那就吃你自己的。

    看了看旁边正在努力解决一小碗虾扯蛋的的小林林，程军芯抓起红豆堡啃了一口，甜软的味道立刻让她点了点头说：

    好的，妈妈。

    ……

    饭后，程可则带着付矜瑜外出散步消食，家里就交给一堆孩子们去闹。

    爱记仇的小林林，平常不喜欢程可则抱，倒是对初来乍到的程至兵喜欢的紧。程至兵一把把他举高高架到脖子上，乐得小孩儿吱吱叫。

    孩子们在客厅里参观闹腾够了，又转到厨房去瞧。主要是程至兵引导着堂弟和小堂妹，他指着窗台那特别像马蜂窝的泥窝窝问：

    大洋大海，那个东西是干什么使的？

    探头一瞧，于军洋为他解答道：

    哦，那是我妈妈用来烤面包和派用的，是我爸爸砌的。

    不知道啥是面包和派，从小到大只吃过鸡蛋糕的程至兵存下疑惑问：

    就跟院子里的鸡圈一样？都是我二叔弄出来的？

    双手一摊，留着一头板寸的程军海，凑过来告诉大堂哥：

    可不，我妈妈只管动嘴，大活儿都是我爸爸干的。

    这么好的东西，那二叔怎么不给老家弄一套呢。程至兵的心思还没转完，就听到腿边的小堂妹揪着他的裤腿，娇滴滴地说：

    至兵哥哥，让我妈妈烤派吧，可好吃了。

    看了一眼大堂哥，走过来轻轻捏了一把妹妹的小脸，程军洋拉起妹妹的小手，问她：

    不是刚吃饱嘛程军芯，你现在还饿吗？

    一摸小肚肚，鼓鼓的，程军芯乐得咯咯笑，她只是嘴馋嘛：

    呵呵呵……不饿，那明天就饿了嘛，大哥，我想吃菠萝派了。

    同样嘴馋，果断补锤的二哥程军海：

    难道没有红豆派、芒果派，嗯？

    中计的程军芯，晃着头顶两边垂下来的卷发点头如捣蒜：

    要有，要有，好久没吃了咩。

    看了一眼逗弄妹妹的弟弟，程军洋也鼓吹道：

    那你负责去缠妈妈，你小，妈妈最疼你。

    原本就要答应的，余光扫到站在旁边的弟弟，毕竟是上了幼儿园的，智商在线。她的小手一指，小林林被提到了最前面，程军心嘟着小嘴说：

    他最小，妈妈最疼他。

    不明所以的于军林，小小的站在那里看着哥哥姐姐吃吃地笑，却也点头说：伯妈疼我。

    好啊，那就你去说。

    哥哥和姐姐齐齐地扑过来咯吱他，于军林扭着小身子往后躲，后退了几步顺势歪倒在客厅软垫子上笑不停：

    呵呵呵……好痒……呵呵呵……

    见识到这些的程至兵，搓着下巴心想，明天又有好吃的啦。

    ……

    深夜。

    孩子们闹腾过后，该睡觉的便去睡了。

    还在回味美餐的程至兵，捧着一本军事书籍倚着床边看得津津有味。

    房门被轻轻推开，二叔走了进来，大马挎刀似的坐下便问他：

    把你写的信拿出来。

    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装着懵懂的程至兵：

    啥信啊，二叔？

    左手拍着大腿，程可则冲他伸出右手：

    少装蒜，就你闷在书房里写的信。

    把手上的书放到桌上，吞咽了一下口水，确实写了信还润色重写了的程至兵，有意不交：

    二叔，那是我的私人信件，你怎么能看呢？

    臭小子，敢在他跟前玩花样儿，真是给他胆了，露出一个战友们见了都要躲开的笑脸，程可则沉声讲：

    少费话，我必须得看，我还要把话给你说在前头，有关你二婶的事，你一个字儿也不能往信上写。

    不懂就问的程至兵，难道二叔害怕二婶到了这种地步：

    为啥呀？再说，就算我不写，我娘……呃，我爷我奶我爹也是会问的嘛？

    欠收拾的臭小子，因为是在家里，程可则多少还压着脾气：

    少打马虎眼！哼！他们要是问，你也只能笼统地写，就说你二婶在家照顾家庭和孩子。

    惊讶不已的程至兵：啊？就这一句？

    点头的程可则：就这一句。

    看来他在信上写的是对的，二叔就是太害怕二婶，他心想这难道是为了照顾二婶的形象嘛。想到这一层，程至兵又追问：

    那要是我娘，呃……我奶问起我二婶长啥样啊？真人显不显年轻啊？我咋说？

    掀开眼皮瞅他一眼，暗道这自作聪明的臭小子，不过程可则仍收敛着脾气告诉他：

    就说和照片上一样，提一句你二婶长得好看就行，别的啥话不能多提。

    二叔的话，把程至兵给逗笑了，不明就理地笑哈哈地怼道：

    这是为啥呀，二叔，整得我二婶像个特殊人物似的。

    程可则的脸色“刷”的黑下来，随后，在二叔的瞪视之下，收起嘻皮笑脸，身体很诚实的程至兵立马拉开抽屉将他写好的信交了出去，还吓得他磕磕绊绊地说：

    咋……咋了，俺~俺啥也没说啊。

    一手接过信，另一手扶住拉开的抽屉，瞧见里头有几页被撕碎的草稿，程可则依旧收敛着脾气对他说：

    这封信没收，以后你所有的信件，都得经过我的审查，才能寄出去。

    就刚才那一眼，二叔好似把他当作敌人了，太害怕了，程至兵心想这部队上的干部不好惹啊。他也不想想他二叔是从哪个年代奋斗至今的。

    呵呵呵……程至兵两腿打颤还假装着缓和书房凝重的氛围：

    二叔，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真的没写什么啊。

    哼，在这里，我就能管这么宽。说罢，程可则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描。

    程至兵在信上写道：

    爷爷奶奶、爹娘，你们好，我跟着二叔一路到了海南军区，这里的天气很热，已经住到了二叔家里。你们知道吗？从在码头上刚看到二婶时，吓了我一大跳，因为二婶实在太年轻了，说话还温温柔柔的，要不是从小看她的照片，会以为二叔偷偷地重新娶了一个小媳妇儿。

    才看到这里，程可则的脸就黑了下来，这臭小子什么话都敢往信上写，他难道不知道凡是从军区寄出去的信，都会被政|治|审|查的嘛。撇了一眼心虚的大侄子，遮下眼帘继续看信：

    爷爷奶奶，军属区里非常大，二叔家也很大，有专门吃饭的餐厅和餐桌、有大客厅、大沙发、还有好几个房间。二叔家的院子里种着许多鲜花，还有一个秋千架。

    爹娘，二婶养的母鸡成群，至少十多只，养这么多的母鸡，鸡蛋肯定吃不完，你们说这里多好，哪像咱们老家养几只鸡还受限制呢。

    爷爷奶奶，我二叔在家里不止会垒鸡窝，他还帮二婶砌了一个像马蜂窝模样的小烤面包炉。二叔整的东西样式特别古怪，我都是第一次见，你们说我二叔咋不给咱们老家也整一套呢。

    呵呵……爹娘，我二叔好像有点怕二婶，但他们待我特别好，在这里好像不缺吃的，从我来，顿顿给吃海鲜。我二婶不愧是城市里的人，说话很斯文，很温柔，不像娘和姑姑她们说话那样式的声音大。二婶做的每道菜虽然量不大，但是精致样式多，绝对管饱，我也是第一见、第一次吃。

    二叔家的弟弟妹妹们也很好，不欺生，待人很有礼貌，他们都在军区的学校上学。不过，二叔家里咋还养了一个外头人家的小孩儿呢，大约不到两岁的样子，长得不像堂弟堂妹那么白净，那小孩儿顿顿吃着二婶专门为他做的营养餐，看上去二婶拿他当亲生的养呢。听堂弟他们说那小孩儿已经到二叔家里小半年了。

    爷爷奶奶、爹娘，你们放心，等我参了军，一定像二叔一样好好干，他就是我的榜样……以后，等我再想到什么的时候，就再写信告诉你们。想念你们的至兵敬留。

    ……

    看完大侄子写的两页信，程可则不觉在心中冒出几滴冷汗……这样的信要是到了那些人的手里，呵呵……猛然带人住到家里确实存在未知风险。

    折了又折将信纸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程可则端着一张大黑脸，瞅着大侄子说：

    观察的倒是挺仔细的，嗬~

    这绝对不是夸奖，不止是听得出来，二叔的脸黑得都快要拧出水来了，不由得菊花一紧，程至兵赶紧禀报道：

    哪……哪有，二叔，信你也看了，我真的就是随便写一写，为的是让爷爷奶奶他们在老家能放心嘛。

    本就高大的二叔猛地站起身，气势凛然的他看在程至兵眼中，气场足有十米高，吓得他犹如鹌鹑似的，站直身子低头听二叔骂：

    放屁！

    不要让我觉得带你到海南岛来是个错误！你小子给我听仔细了，我家里的事，你最好一个字不要往外胡沁。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二叔如此生气，这是他没想到的，但程至兵知道一定和他写到信上的内容有关，端正态度再三保证道：

    知……知道了，二叔，我以后一定不往信上写了。

    收敛气息，往房门的方向瞅了瞅，估摸着应该没有惊动他媳妇儿。程可则便交待道：

    你准备一下，后天下午我派人来接你去军营，到了部队上嘴巴也得闭严实喽，以后你会知道什么是纪律。

    莫名被训了一顿的程至兵揪着衣襟角，两腿吓软，嘴里不停地下保证：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胡写、不胡沁。二叔，我后天下午就能去军营了吗？这可太好了。

    给了大侄子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好？

    呵呵呵……自求多福吧，小子。

    ……

    以为程可则就是去书房交待大侄子几句，未作他想的付矜瑜护肤完毕，去隔壁给小林林讲完睡前故事，看孩子们入睡，回到主卧室爬上床看书，顺便等他回房睡觉。

    至兵怎么样，还兴奋吗？

    把无法无天咽进肚子里，程可则臭着一张脸，哼道：

    兴奋，哼，那小子可能以为他已经到天边了吧。

    “哗啦”一页书被翻过去，付矜瑜的声音柔柔地笑着从书后传了出来：

    什么话，这里不就是天涯海角嘛。

    想到那几页撕碎被马桶送走的信，程可则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便躺到枕头上。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付矜瑜放下书本，俯到他头顶上方柔声询问：

    是不是回去这几天累坏了，你翻过去趴好，我帮你按按。

    好。

    还是他媳妇儿知道疼人，程可则扯开嘴角笑着翻过身趴到枕头上，随便她给按。

    这男人的肩膀可真硬，给他按了没几下，付矜瑜倒是先出汗了。甩了几下按酸的手，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程可则，昨天你战友过来送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说什么要有动静了，让你给林场打好招呼。这是什么意思啊？

    朝后抓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后背上，示意她继续按，他正享受着呢。翻了一个秀气的白眼，付矜瑜就不该欠欠的送上门说要给他按，真是齁累齁累的。往他后背上又按了几下，手又酸了，这男人只顾享受咋不回话呢，两根手指张开熟练地往他腰间轻拧了一下：

    哎……人家和你说话呢。

    头都没抬，准确地抓住捣乱的小手，程可则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一侧传出来：

    媳妇儿，接着按啊。你刚才说的我听到了，是个好消息。

    一边给他按摩，付矜瑜一边说：

    我猜应该也是好消息，你那战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嘛。不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能和我说说不？

    快接着按，把我按好了，我再考虑告诉你。

    听他这么光棍儿的话，就知道铁定不会告诉自己。伸出空掌往他后背上拍出“啪”的一声，付矜瑜果断撂挑子不干了：

    你讨厌，真当你是大爷啊，自己按去吧。

    ……

    在程家小院享受了三天舒舒服服的宾客待遇，乐不思蜀的程至兵重新写了一封平安信，在二叔审查之后，寄了出去。

    第三天的下午，刚和小林林一块享受完精致的下午茶点的程至兵，简短的告别二婶，就被一位年轻的海军战士连人带着行李一并接走，自此开始了属于他的军营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