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助理这么说，陆久看着手里的芋泥波波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偏偏这时候，他还听到林冉的心声：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是比他刚刚刻意制造亲密接触时，还要夸张一百倍的狼叫：

    【这八块腹肌是真的吗？哇，比在屏幕上看还夸张啊。】

    【顶级，不愧是顶级，又高又帅不说，笑容还这么可爱。】

    陆久一把捏住杯子。

    芋泥波波冰的杯口被捏扁。

    助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再次打到陆久办公室。

    陆久接到电话，神情越来越凝重，不断点头。

    放下电话，陆久双手交叉，望着空气。

    助理见陆久方才还有些咬牙切齿，现在却这幅样子，不由问：

    “陆总，怎么了，是谁打来的？”

    “董事会。”

    陆久说：

    “他们刚刚打来电话问，这一季新品牌的新品，预计定在哪一档。”

    陆氏集团董事会内部有一个传统惯例：

    对于集团旗下每个品牌的每一季新品进行界定：分为“重点品”和”非重点品“。

    重点品将得到集团鼎力支持，获得超常规的营销待遇：

    除了人流最大街头的门店的黄金橱窗展示位外，还有超级主流媒体金牌栏目的冠名、植入。

    “据说，贺氏集团现在已经邀请了超过十五位一线明星、影帝、高端艺术品市场的名流艺术家来带货他们这一季的内衣全线产品……”

    显然，贺氏集团也有将新品区分为“重点品”和“非重点品”的传统。

    助理听到这里，脸色也不好了：

    “他们这是要砸钱，把我们赶出局啊。”

    两方在市场上推出类似产品，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现在贺氏集团的架势，便是要以铺天盖地之势，把陆久这边的桌给掀了。

    陆久打开了显示器上贺氏集团最新的动态。

    便见他们的“完美bra”先导片，已经全网铺设。

    只见这先导片拍得极近绚烂，令人眼花缭乱。

    顶级的设计师侃侃而谈地介绍，让它看起来专业极了。

    而产品上蕾丝、水钻等等元素堆叠，也让它显得无比重工、物超所值。

    相比起来，林冉那里虽然有一点热度，和这些钱砸出来的架势相比，还是不够看的。

    助理：“对了，陆总，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

    “最近，贺氏集团似乎已经动手了，他们在不公开市场收购了我们百分之四的股份……”

    收购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份需要在公开市场通报。

    贺氏集团看样子是打算用阴险手段开启恶意收购。

    陆久捏紧杯子：

    “好啊，这是已经开始了。”

    助理：“现在资金重要，所以，陆总，对新产品的开发投入，我们更加应该慎重了。”

    陆久沉默了。

    陆氏集团本来就位居top2，其影响力逊于贺氏集团，资金方面自然也是比拼不过。

    而之前，林冉带货的单品火爆，都有些许运气的成分。

    这次，他该再次相信她的运气吗？

    陆久在显示器中又点开摄影棚的监控画面。

    这时，林冉还在和男模比划着什么。

    陆久不爽：“为什么拍摄女人的内衣广告，会借到顶级男模？”

    助理：“是这样的，末冉小姐说，打算启用的宣传语是：a tender hug，温柔拥抱。”

    “所以打算请个男模特来展示拥抱的部分。”

    “至于被拥抱的对象嘛……”

    助理还没说完，陆久又听到了心声：

    【马上开启人生新体验嘿嘿嘿……】

    助理：“暂时还不知道末冉小姐的规划，不过刚刚听她在嘀咕说，这种宣发物料要尺度大一点，更有艺术感……咦，陆总？”

    陆久站起来，踏步出了房间。

    到了摄影棚，陆久远远就看见林冉和那个男模站在一起交流，两人的距离很近。

    这位顶级男模今年只有19岁，跟陆久的弟弟陆秦差不多，远看劲瘦欣长，近看笑容腼腆，是小狼狗和小奶狗的绝佳结合。

    很显然他对林冉有些好感，从他的肢体语言上能看出他在刻意地靠近林冉。

    陆久刚刚在办公室“逗弄”林冉，当时内心还有一点小得意，此刻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他走过去：

    “你们打算拍什么？”

    他语气阴森，不算友善。

    林冉看见陆久来了，很高兴地挥手：

    “正好你来了，你待会儿看看物料这样拍可以吗？”

    说着就要走到前方。

    陆久一把握住林冉的胳膊，沉声道：

    “我不准你参与拍摄。”

    林冉：“？？？已经拍完了啊。”

    陆久：“……”

    林冉：“不过导演觉得不大满意，就请他再拍一遍。”

    却是听见现场导演已经喊了：a。

    便见男模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设置在柔软大床上方的机位俯拍。

    影像中，男模双臂拢着，好像在拥抱什么。

    陆久慢慢松了手。

    陆久：“这是打算后期p入人像？”

    陆久已经想好说辞，如果林冉说是把自己p到男模怀里的话，他就要随便找个理由反对。

    谁想林冉说：“不，就这么空着。”

    陆久：“空着？”

    林冉：“因为要突出卖点‘隐形’啊。”

    陆久一怔，get到林冉的点，脸放松下来。

    林冉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不准我参与拍摄噢？还有，你这个人不是整天待在办公室从不下楼吗？怎么下来了？”

    原书作者对于陆久这种邪魅狂狷的霸总的理解，就是个高贵王子样，从来不下凡尘……

    因此，陆久虽然做到世界行业top2的地位，他在原剧情里也一次没到过设计室、摄影棚这种需要他“纡尊降贵”的地方。

    不过，真实的陆久显然不是这样。

    他尚未开口，摄影棚的导演便道：

    “末冉小姐，你这样说就是不了解陆总了，碰上有时候拍大片，陆总可是亲自坐在我们这里，精益求精地抠每束光线、每块颜色的。”

    林冉：？？？！！！

    而陆久此时也在心里为自己下楼来看林冉，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既为说服林冉，也为说服多日以来状态不正常的自己:

    “参与其中，会让你和无关紧要的人产生联结，从而耗费不必要的精力，这样对你人生的目标没有任何益处。”

    陆久这样说，nppc工作人员纷纷崇拜点头：

    陆总就是这么有目标，所以才到今天这个位置。

    陆总的话简直是金科玉律，随意点拨，就可以指引人生的方向啊……

    这位末冉小姐听到，应该也会很受启发吧。

    然而，林冉的反应，却半点和崇拜沾不上边：

    “啊？人生的啥？”

    陆久:“……”

    陆久：“你从来没有目标？”

    林冉理所当然地摇摇头。

    这对于陆久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的人生只有目标。

    大目标，小目标，各种数据，这组成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道路。

    林冉很坦然地道：

    “我只想要各种各样新奇的体验填满我的人生。”

    “至于目标嘛，在我原来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没必要啊。”

    【世界末日的时候，人类都灭亡了，还要目标干屁啊？】

    林冉说这番话是如此坦率。

    陆久这时才体会到，人与人的想法原来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也怪不得昨夜他们亲昵过后，她会是这种轻描淡写的反应——

    好像所有的事到了林冉这里，都变得举重若轻。

    陆久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味。

    究竟是哪不对味，他一时说不清。

    晚上，林冉和陆久回到老宅。

    林冉在套间的洗漱间洗完澡，裹着浴袍就往自己的保姆间走。

    经过一个像蚕蛹一般的被窝卷时，就听见里面传出嗡嗡的声音：

    陆久：“喂。”

    陆久：“昨天反正已经躺在一张床过，你如果嫌你那睡得不舒服——”

    林冉脚步飞快：“不用了不用了，我那里睡着可舒服了。”

    “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陆久：……难道她懂得害羞了？

    然后，五分钟后，陆久便在被窝里，听到同样来自另外一个被窝卷里发出的桀桀怪笑：

    【啧啧啧，这么近距离看，更是艺术品啊。】

    陆久：？？？

    【幸好下午跟导演说晚上带几张回家研究分镜，截留出这几张，】

    【藏在衣服底下，差一点被陆狗发现了，】

    【费劲千辛万苦带回来这么些，现在看来，张张都是仙品，仙品啊……】

    陆久：……

    原以为她是害羞了，却原来是下午就要了男模拍摄时的照片，偷偷摸摸躲在房间里，独、自、欣、赏。

    这时，陆久终于想起，下午那会儿他觉得不对味，

    究竟是哪里不对味。

    林冉捧着照片吸溜了一会儿，把照片藏在枕头底下，准备睡觉了，这时，突然听到她的房门传来敲门声。

    林冉：？？？

    虽然她和陆久之间经历了一些酿酿酱酱。

    可是，如此夜深时候，陆久敲她房门，还是头一回。

    林冉装作没听见，把被子蒙住头。

    便听见又响起两声叩门声。

    林冉只得下床去，打开房门。

    林冉：“干嘛？”

    她有点心虚，唯恐陆久发现她“假公济私”，“偷拿”宣发物料。

    陆久双手插在浴袍兜里，严肃道：

    “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人生目标？”

    林冉：？？？

    林冉：“你没事吧？大半夜的还惦记着教育我——”

    陆久却是语气骤然急转直下：

    “我难道不是你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