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

    从知知拖着礼服的裙摆,加快脚步远离苏又黎和喻复。

    裙摆不小心刮碰到一排酒杯,叮铃咣当玻璃碎了一地,她踩着高跟鞋,裸露的脚背划上伤痕。

    周围人的惊呼,让她十分难堪,委屈后知后觉酝酿在发酸的眼眶里。

    她难以克制地想,苏又黎是不是在后面看到了她的狼狈?他是不是会在心里讥讽,从知知这个烦人精也有今天?!

    可她很快感到悲哀,苏又黎怎么可能在意她?少自作多情。

    她最光鲜亮丽的时候死皮赖脸追求苏又黎整整四年,也没见苏又黎有过半分心动,更何况现在为了钱不要脸面烂成泥的她?

    她有些鄙夷自己这样矫情。

    已经四年又三年,为什么再次看到苏又黎还会有初见时的心动?

    人不能这么贱!

    从知知警告自己,要搞明白自己的定位,一个富二代花钱买来玩的女朋友,她不配拥有爱情,不配拥有梦想,她什么都不配!这辈子能安稳活着,都是最大的幸运。

    *

    洗手间内有人抽烟,是个矮个子圆脸萌妹。

    从知知颓丧地走进来,盯着萌妹吐云吐雾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能给我也来一根吗?”

    萌妹回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多问,递给她烟盒,看她别扭的拿烟姿势,笑道:“第一次抽?”

    从知知点点头。

    萌妹把烟头凑过去:“要火吗?”

    从知知又点头。

    萌妹问:“你怎么不说话?”

    从知知引着火:“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个本就堕落的女人想要更加堕落一点儿。”

    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萌妹满意了,本打算继续吞云吐雾,转眼看到从知知红唇含着烟蒂的冷艳模样,心中一动,问道:“你想不想更堕落一点?”

    从知知瞥了她一眼,把烟雾喷到她脸上,冷笑道:“怎么,你年纪轻轻还拉皮条啊?”

    萌妹赶紧“呸呸呸”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又笑着靠近:“我想你肯定是被臭男人伤透了心,说真的,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如试试女人,我告诉你,女人的滋味可比臭男人好多了!”

    说着,她挺了挺蛮有分量的胸脯,意有所指。

    从知知:“……”

    她被烟呛了嗓子,疯狂咳嗽。

    上个厕所还能遇到姬佬骚扰,她流年是有多不利?

    自觉人身不安全,从知知用水浇灭烟蒂,扔进垃圾桶。

    萌妹喊她:“你都没抽两口,这就走了?”

    从知知摆摆手,拉开了门。

    身处晦暗的走廊和光亮的洗手间交界线中,从知知的脸被光影切割下艳光四射,萌妹情不自禁走上去拉住她的胳膊。

    “留个联系方式呗,万一哪天你想试试呢?”

    从知知:“……”

    “铁直,不可能。”

    声音惊醒了走廊声控灯,从知知拨开萌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不远处轻靠在墙上的苏又黎。

    脚步微微顿住。

    苏又黎在等谁?

    他又听了多久?

    刚刚他一个人等在黑暗中吗?

    才平息的心情,又泛出莫名其妙的情绪。

    从知知骂了自己两句别贱,装作没看见苏又黎,继续向前走。

    然而后面的萌妹还不放弃,冲出来围着她叽叽喳喳:“我叫苏小慕,你可以喊我小慕,你不愿意给我联系方式,给我名字总可以吧?你叫什么啊?”

    “小慕。”

    苏又黎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身旁的苏小慕卡了壳,如临大敌般扭头,看到苏又黎干咳一声:“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苏又黎喉结动了动,看着垂着眸子的从知知不说话。

    从知知恍然,苏又黎这是不放心自家妹妹才来这里等待的。

    大学时有人说,金融系的苏又黎骨子里又冷又傲,简直高岭之花不染凡尘,根本不会做出等女孩上厕所这种事。

    真该让他们都看看。

    苏又黎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没遇到值得他爱的人。

    苏小慕嘟着唇,在从知知和苏又黎之间来回看了看,莫名觉得氛围怪怪的,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忽而看到苏又黎捏着什么东西,皱眉问道:“哥,你手里拿的什么?”

    从知知低着头往前走。

    苏又黎干咳了一声,见从知知没有反应,只好过去挡在她面前。

    苏小慕:“?”我哥什么意思?他要抢我的女人?

    从知知也悄悄抬头看他。

    “我看到你的脚受伤了。”

    苏又黎递过来一个盒子,是创口贴。

    从知知沉默。

    原来苏又黎刚才真的看到了她的狼狈。

    苏小慕也沉默,她联想到方才的事,开口打破死寂:“不会吧,伤你心的臭男人,是我堂哥?”

    苏又黎看了苏小慕一眼,又看向从知知:“怎么回事?”

    苏小慕心疼地看了眼从知知,不满地瞪向苏又黎:“我还以为堂哥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伤女孩子的心啊!”

    苏又黎哑口无言,他没说他和从知知重逢才不到半小时。

    伤从知知心的男人,只会是喻复,想起方才喻复当着他的面吻从知知的场景,苏又黎眼神暗下来。

    裙摆有点长,从知知看不到自己的脚,但能感知到疼。

    她感到一丝荒谬。

    大学四年都没等来的关心,离别三年后却等到了,这算什么?可怜她?

    也是。

    苏家大少爷虽然面冷但心软,这三年远在A城她也听说过,苏大少热衷参加各种慈善宴会,动辄捐出千百万。

    沉默的时间太长,苏又黎意识到从知知不想和他说话,干脆拆开盒子,蹲下去观察从知知的脚伤。

    从知知惊讶,下意识后退:“你做什么?”

    苏又黎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别动!”

    触之温润滑腻,好似上好美玉,苏又黎拇指下意识蹭了两下,面容温和下来。

    从知知俯着身子:“你……很奇怪,你松开。”

    苏又黎淡淡道:“马上就好,等一下。”

    他看着从知知脚面上的划痕,在冷白的肌肤上不显难看,反而增加了几分艳色。

    创口贴轻轻盖住了艳色。

    苏又黎却并不满足,他想起宴会上一路走来听到的传言——喻复和他的小女友恐怕是好事将近了,现在领着小女友到认人呢。

    内心酸涩。

    三年前他得知从家破产,从父携款潜逃,刚开始他以为从知知跟她爸爸去了M国。

    虽然恼怒从知知没给他留一句话就走了,但他也清楚,他不过是从家大小姐的一时兴起,利益当头抛弃他是很正常的选择。

    然而没不久他就得知,从知知没有离开Z国,她妈妈病了,她还背负了八千万负债,她变卖了所有衣服包包首饰……

    苏又黎独自沉默了很久。

    从知知从小接受艺术熏陶,又有金钱支持她游历四方开拓眼界,穿着打扮都很有审美品味,能看得出她很喜欢她那些造型独特的衣服包包和首饰,可她宁愿卖掉她那些喜欢的东西,也不愿意拉下脸求助他一声。

    苏又黎的闷气还没消,就找不到从知知了。

    从知知走了,走之前拉黑了S城所有熟人,包括苏又黎。

    “贴好了。”

    这样说着,苏又黎却没有站起身,他握着从知知的脚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知知更是心情复杂。

    不过三年而已,苏又黎怎么变化那么大?

    他以前面对躺在地上衤果体向他求爱的疯狂粉丝也面不改色,径直跨过去。

    眼睛跟长在头上似的,根本不会垂眼看凡尘的任何事。

    现在却能发现她脚背受伤了,还亲自蹲下来给她贴创口贴。

    是她在做梦,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一片静默之后,是饱含怒意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走廊尽头,是面沉如水的喻复。

    从知知下意识挣了下苏又黎的手,根本挣不动。

    苏又黎的掌心并不像他本人一样冷冰冰的,相反,烫得她脚腕酥酥麻麻的。

    从知知脸色奇怪,开始担忧自己晚上会做糟糕的梦。

    一旁的苏小慕已经麻了,她感觉她全程像个隐形人。

    看来堂哥不仅和美人认识,还关系不一般。

    仔细思索了一下和堂哥抢女人的下场,苏小慕叹了口气,人作死就会真的死,看来她只能放弃这位美人了。

    喻复他大步走过来,脸色隐隐发绿,苏又黎什么意思?听到他的声音后还不松手?

    难道当初不是从知知一厢情愿,苏又黎其实欲迎还拒,他俩早就眉来眼去了?如今老情人会面,瞬间旧情复燃了?

    这一切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喻复如鲠在喉。

    从知知解释道:“苏……苏总只是看我受伤了,而我穿着礼服不方便……”

    苏又黎不想从知知为难,只好站起身。

    喻复已经走到他面前。

    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体格也差不多,唯独气质不同,一个矜贵,一个风流。

    然而此时的气势却很一致——剑拔弩张。

    从知知抱着胳膊,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到喻复身后。

    苏又黎眼神瞬间晦涩。

    喻复勾了勾唇角:“苏总真是贴心,特意在厕所门口堵我的女人,就为了帮她贴个创可贴。”

    从知知无语,又来了又来了,这小半个月喻复都是这阴阳怪气的调调。

    苏又黎也勾唇,丝毫不示弱:“美人都需要呵护,喻总没有时间呵护,而我向来贴心,只好勉为其难帮帮你了。”

    从知知:?

    苏又黎在胡说什么?

    喻复眯着眼舔了下后槽牙,声音发狠:“苏总刚刚继任,看来公务都交接得很完美,还有时间呵护我的女人。”

    这绝对是威胁。

    喻复丝毫不掩饰自己要给苏又黎一点颜色看看的欲望。

    刚刚继任,又如此年轻,苏氏集团的老人肯定有对苏又黎不满意的,可笑,苏又黎在苏氏集团还没站稳脚跟就敢挑衅他!

    苏又黎当然不惧这点威胁,只是他刚想说什么,从知知就拽了拽喻复的袖子。

    “我困了,回去睡觉。”

    一句话,击穿苏又黎的心脏。

    他愣在原地,胸口巨痛,仿佛回到大三那个夏夜,他听说从知知玩大冒险输了,在酒吧随便找个男人送去了初吻。

    当晚,他躺在狭小的宿舍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双眼干涩得生疼,满腔的妒火却烧得他要丧失理智。

    不是说爱他吗?不是说不追到他不罢休吗?

    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和别的男人接吻?

    从知知所谓的喜欢到底算什么?

    这样的喜欢,凭什么觉得他苏又黎会接受?

    他要百分百的,绝对忠诚的,绝对真挚的爱。

    可从知知永远做不到。

    “好。”

    喻复生怕苏又黎的眼睛里的妒火不够旺,当着他的面吻了吻从知知的脸,而又隐含得意道:“都听老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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