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时翰学似乎没听明白,仍在执着,“为什么不坐?”

    时闻钦深深地看着他,并未开口。

    “你怨我?”时翰学问。

    时闻钦垂眸,“我想去过自己的生活,不打算和泽安绑定一生。”

    时翰学抓着栏杆,坐得更直了一些,他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你要把泽安让给别人?”

    时闻钦如果不接,时承不可能接,时岳是只会花钱的败家子,时悯鞭长莫及,时岳倒是还有两个孩子,可现在还在读书,而且不大成器,和时闻钦没得比,把这两个弄回来,阻力太大,就算把所有股份都给其中一人,他在泽安也决计掌不了权。

    泽安毕竟不是自家作坊,由不得时翰学想换谁换谁。

    时闻钦辞职,等于他们家以后空拿股份,只在股东大会上能说道说道,其他工作沾不上手。

    时闻钦提醒:“明天才会交辞呈,你今晚还来得及安排其他人。”

    时翰学茫然,换人,能换成谁?

    “你要把集团让给辛建业?”时翰学仔细打量时闻钦的神色,也许时闻钦只是一时气话,他和辛建业的关系恶劣至极,互为对手七年,难道要拱手让给对手么?

    时闻钦面色如常,情绪不见波动,“是谁都可以,和我无关。”

    时翰学抓栏杆的手骤然握紧,跟时闻钦无关,跟他有关,他打拼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换了主家么?

    大约是看出时翰学的不痛快,时闻钦不咸不淡地安慰道:“股份在手,该有的钱都会有,大事上能参与,只是少日常经营的权力。”

    日常经营的权力……

    这可不是小东西。

    时翰学眯眼:“你觉得我离了你不行?你不满意我的遗嘱,威胁我?我不遂你的心意,你就不干了?”

    时闻钦听笑了,时翰学写遗嘱那日,把时岳叫进来叮嘱了许久,时闻钦只听到一句,分给时岳的股份,不允许时岳卖出去,尤其不允许时岳把股份卖给时闻钦。一旦股份到了时闻钦手中,时闻钦再不可能管时岳的赌债。

    彼时时岳问时翰学,假如辛建业想要股份呢?

    时闻钦记得时翰学回答:“可以接触,但不要卖。”

    “爷爷,比起你的心血你更爱你二儿子。”时闻钦笑:“你都不在意你的心血,何必来绑架我?”

    时翰学松开栏杆,身体靠着托高的床,声音苍老:“你怨我。”

    时闻钦沉默。

    过了很久,时闻钦说:“你当年承诺我妈的事,一件都没做到。”

    “你不觉得那承诺太苛刻了么?”时翰学疲惫。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承诺呢?”时闻钦平静地问:“你用这承诺,骗我外公外婆倾尽全力扶持你,骗我妈心甘情愿给你、给时岳、给小姑出钱。那时你怎么不觉得对我妈太苛刻呢?”

    时翰学眉头微跳,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他哪能想到将来有这样大的一份家业,岔开话题:“你以为离了泽安,你还能有现在的地位和成就么?你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见了你毕恭毕敬,卖你几分面子,你以为靠的是你自己么?”

    时闻钦瞥了眼仪器,时翰学的心率、呼吸和血氧都在正常范围,他把剩下的苹果放在时翰学触手可及的地方,又给他晾了一杯水,起身,“我离了泽安行不行,就不劳您操心了。”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时闻钦出来,时佳羽打算进去看看时翰学,被时闻钦拉住:“他现在心情不好。”别进去受那冤枉气。

    “哦哦。”

    时佳羽稀里糊涂被时闻钦带出医院,路上时闻钦大略跟她提了提自己辞职的事,时佳羽“哦”了一声,倒不怎么奇怪。

    毕竟时闻钦只是看着温和,实际性格说一不二,时翰学用这种方式逼他、控制他,完全在他雷点上蹦迪,他会掀桌子走人很正常。

    不让他痛快,那大家谁都别痛快了。

    只是有些惋惜,时佳羽遗憾:“你每天六七点就去公司,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全年无休,就这么放手,总归是你的心血。”

    时闻钦笑笑,集团能有多少事要这么忙?早两年掌权不稳时一大半时间都在考虑怎么能把事做成,后几年做事没那么多阻力了,效率非常高。剩下的时间,他和颜绍倪俊阙玉他们在做一些别的生意,所以隔三差五聚一聚。

    时佳羽突然吃吃笑起来,用肩膀顶了顶时闻钦,“欸,我也没工作了,你也没工作了,我打算开个工作室,你当我副总怎么样?”

    时佳羽说到一半,自己先笑成一团,让泽安前董事长给她当副总,多大脸呢。

    时闻钦轻笑:“好。”

    时佳羽被笑噎住,赶紧澄清:“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时闻钦却觉得很好:“泽安前董事长,给你当副总,啧,这工作室一听就了不得,比泽安厉害。”

    时佳羽被逗笑,“这不得横扫四方么?”

    时闻钦煞有其事点头,“没错。让你当行业第一。”

    时佳羽笑疯,皱皱鼻子,牛皮道:“那以后我就是时大师。”

    “大师好,先给我修个院子怎么样?”

    “你知道请我做设计图有多贵么?排队的人都排到紫禁城了。”时佳羽微抬下巴,得意道:“不过看在你是我副总的份上,给你打个0折。”

    “多谢大师。”

    时佳羽溜溜达达走在前面,咂摸着,“大师,听着像神棍。”

    时闻钦失笑。

    翌日,时闻钦的辞呈准时提交,一同提交的还有他狄岳的辞呈。股东们起初还当是恶意玩笑,找时闻钦求证后才发现他是认真的,全体炸锅。

    尽管高层不约而同集体保密,但消息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传遍泽安上下,一时间集团议论纷纷。

    时闻钦在泽安的这些年,泽安的业绩上涨明显,相当一部分股东不希望时闻钦离开。董事会里有相当一部分时闻钦的人,他们全体诡异的安静,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不少股东联系时闻钦,希望他能回转心意,但时闻钦电话始终忙音,当日也没来集团上班——他去和时佳羽选工作室场地了。

    股东们只好转道联系狄岳,狄岳同样联系不上。

    泽安股价当日跳水,跌停。

    与此同时,一家投资公司不声不响的成立了,老板颜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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