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我都要——”时佳羽扒紧床沿：“睡觉。”她用脚踹时闻钦：“走开你！”
易蔓听到动静进来，皱眉：“干什么呢你俩，这么大人还打架？”
“不是打架。”时闻钦把时佳羽拽起来，把她推到更衣室，衣服塞她怀里，“快去换。”
五分钟后，眼皮睁不开的时佳羽磨磨唧唧趴在汽车后排，嘟嘟囔囔：“时闻钦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没大事，你就死定了。”
时闻钦递给她一个贝果，一脚油门，车疾驰出大门。
时佳羽的头还在疼，昨晚她一开始还在喝几乎没度数的起泡酒，后来气氛烘托，换成白酒，她喝不惯白的，把起泡酒和白酒混在一起，头疼加倍。
时闻钦嘴上着急，开车却稳健，和在床上躺着差别不大，时佳羽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车停了。睡了回笼觉的时佳羽勉强找回点精神，趿拉着鞋下车，时闻钦把车停在一家律所的院子里。
时佳羽奇怪，“来律所干什么？”
时闻钦从后备箱提出两个行李箱，没解释，拉着她进去。
一进门，律师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们了，会议桌上放着半人高的文件。
律师问：“时先生，东西都带来了？”
“嗯。”时闻钦将行李箱放在会议桌上，依次打开，满满当当全是房产证。
时佳羽随手拿起几本，这都是时闻钦的房产，他早十年对房产有执念，那时房价还不贵，他一有钱就换成房产，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了不少房子，时佳羽还在里面发现两个城堡酒店的房产证，问：“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时闻钦瞧了一眼，“跟颜绍合作的。我只管房产，他经营。”
“哦。”时佳羽没多问，帝都第一败家浪荡子，至今还没被他爸打死，多少有点原因的，比如他投资眼光不错。
时佳羽草草翻了一圈，她哥从前会和易蔓交代最近买了什么资产，后来年纪渐长，经济独立，不怎么在家里提，时佳羽没想到他买了这么多，“带这些过来干什么？你要卖？”
“不。”时闻钦说。
“那要干什么？”时佳羽随口说：“房价快到顶了，该抛就抛吧。”
时闻钦深深地看着她，昨晚他坐在书房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安慰时佳羽。
如果是颜霈霈，她会建议把时佳羽的户口挪到易蔓户口下，走了个混账亲妈，还有世界上最好的干妈，一个人一生有一个妈就够了，妈贵精不贵多。
但这不行，时闻钦心里还有别的盘算，他和时佳羽如果成了法律上的兄妹，那往后可就难办了。
如果是颜绍，他或许会开直升飞机带着时佳羽俯瞰都市、或者出海短途行、或者双人蹦极，两人从高空失重落下时，他会紧紧抱着对方在风中求婚。
时闻钦做不来，花花公子专属场景，他已经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如果是狄岳，他会把那对夫妻整得痛哭流涕来找时佳羽忏悔，从此兢兢业业在时佳羽面前扮演完美父母，直到她腻歪了这种把戏。
时闻钦也不愿意，那对夫妻最好滚得越远越好，别再出现在时佳羽面前。
他想了一夜，爱这个东西，在他心里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一个人今天跟你说他爱你，明天他也有可能去爱别人。在父母亲情里，爱或许有多种表现方式，但最后终究会落点在财产上。
钱在哪，爱在哪。
越爱谁，越舍得给谁花钱。
思来想去，他能做得很简单，比如把所有房产加上时佳羽的名字，公证为共同持有。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更近一步，又或者停留到现在，做一辈子亲人，这会是他们关系的见证；如果世事变幻无常，他们最终不得不分开，这是时佳羽一生的经济保障。
时佳羽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底气不足道：“看、看我干嘛？”
时闻钦从律师那儿拿来委托代理协议，推到时佳羽面前，“签字。”
这些房产如果自己一个个办理，时佳羽接下来半年都不用上班了，不如委托律师代理去办。
时佳羽莫名其妙，接过协议一看，手瞬间僵住。
时闻钦递给她一根笔，“签吧。”
时佳羽浑身僵硬，她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凝固，筋骨凝结，像被钉在原地，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喑哑道：“你疯了！”
时闻钦淡淡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这有多少钱吗？”时佳羽把协议推回去。
“知道。”时闻钦把协议推过去，“我赚的钱，我有绝对的自由支配权。”
时佳羽豁然推开椅子起身，拎着包就要走，临走前，蓦地想起身份证还在时闻钦手中，只好看向律师，“您好，我有事要和我哥说，能麻烦您给我们一个空间吗？”
“能能能！”律师立马出去。
等律师出门，时佳羽放下包，深呼吸两次，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绵长，她整理裙摆，又坐回椅子上，为她和时闻钦倒好茶，一人一杯，她慢慢喝了两口，放下茶杯，放慢语速，尽量从容，不疾不徐道：“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时闻钦抬头看她。
“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这样，你被我影响了，想对我好，想让我有家的感觉。昨天我情绪失控，我现在想明白了，干爸干妈给了我父爱母爱，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失去他们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他们只不过是我生命里偶尔的过客。”
“我情绪恢复了，不用这样折腾。”时佳羽说：“房产共享，这是你和我嫂子需要做的事，我就不掺合了。”
时闻钦平静道：“我知道你会想明白。”
时佳羽的笑挂不住了：“那你还要这样做？”
时闻钦十指交叉，“你想明白是一回事，我想做是另一回事。空口白牙说一家人，没有可信度。”
时佳羽不接受：“这二十多年干爸干妈还有你无微不至的爱，怎么就叫空口白牙呢？大多数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都做不到这样。”
时闻钦笑，“我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彼此说爱，明天或许只剩恨。
“签了吧，”时闻钦说，“共同作为房产的主人。”
让这些复杂的手续变成我们的羁绊。
时佳羽叹气，语重心长道：“哥，夫妻俩才这么做，哪有兄妹共享房子的？你得为我未来的嫂子考虑啊。”
时闻钦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时佳羽与他四目相接，时闻钦的眼神饱含深意，时佳羽心里一个咯噔，昨天时闻钦口误说的那句“你还有我”冒出来，双管齐下，时佳羽头顶宛如被劈了一道雷，从天花板惊到脚后跟。
时佳羽勉强一笑，“哥，你看我干嘛？”
时闻钦轻轻说：“你觉得呢？”
时佳羽生硬地扭转话题，“干妈的朋友给你介绍了两个相亲对象，都是很好的女孩子。”
时闻钦打断她：“你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