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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父母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红色的灯像极了催命符,刺目扎眼。

    时佳羽和时闻钦念了千百遍《药师琉璃光如来灌顶咒》后,时丞终于赶回来了。

    时丞彼时正在开会,接到电话就往回赶,身上还穿着干部标配有领半袖,秘书司机警卫员跟在他身后,乌央乌央进来一群。

    时丞看到跪在地上的时岳,移开目光,转向管家和医疗团队,“爸情况怎么样?”

    “脑溢血,还在抢救,进去四个多小时了。”管家说。

    时丞转向跟来的秘书司机警卫员,“医院里不用这么多人,都先回去吧。”

    秘书微不可察地打量时岳,心知他们有家务事要处理,带人先走了。

    时丞等人走出医院两分钟后,才不紧不慢地坐在唯一的座位上,抬头看向易蔓,“蔓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赌输了五个亿,来找爸要钱,爸一时激动……”易蔓点到为止。

    时丞看向时闻钦,心知压着时岳跪的只能是时闻钦,不赞同道:“公众场合,你做事注意分寸。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时岳得了他大哥的特赦,艰难移动双膝,想往起爬,时佳羽一脚又把他蹬到地上,时闻钦还没说让他起呢,时丞的话在她这儿不管用,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了三天的人,回来就发号施令,谁爱听谁听,反正她不听。

    “佳羽你也胡闹。”时丞说。

    时丞又对易蔓说,“他们两个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么?”

    时岳喜滋滋,还是他大哥知道分寸,本来就是,在医院搞这出,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丢人都到姥姥家。

    易蔓没好声气,“你一回来说这个骂那个的,少在家摆谱。再摆谱回你单位去,我不爱听。”

    时闻钦对时佳羽点头,时佳羽松开压制时岳的腿,站在一旁。时岳跪得血脉不流通,动不了,哎哟哎哟地喊着管家来扶他,管家两手撑着,勉强把时岳拖起来,时岳半靠在管家身上轻轻活动膝盖,“闻钦你好好跟你爸学!那为人处世的道理你还得好好学呢。”

    时丞扫了时岳一眼,目光森严。时岳打个冷颤,闭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院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越发浓重,初闻只觉得刺鼻,再闻只剩苦涩,越品越苦,苦到心肺里。

    空气含氧量似乎在降低,时佳羽越发呼吸不上来。

    就在时佳羽以为自己要窒息时,红灯骤然熄灭。时闻钦的脊背倏地挺直了,像一根绷紧的弹簧,戴上口罩,用免洗消毒液洗干净手,免得把细菌病毒带给爷爷,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口。

    门打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医生跟在一旁,“你们是病人家属?”

    时闻钦道:“是。”

    时丞终于站起来,向病床走去。

    医生道:“病人急性脑溢血出血量比较小,送来得很及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再观察几天看看情况。”

    时闻钦僵着的手一松,硬挺的背也舒缓下来,如释重负,腿略软,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撑住身体,他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劳您费心了。回头一定给您送面锦旗!”

    时佳羽上前站在时闻钦身后,用手撑着时闻钦。

    “客气了,职责所在。”

    病房里,时翰学躺在病床上休息,医疗团队有条不紊地照顾着他;时岳起初还勉强自己在病房待着,没一会儿手痒痒,假借上洗手间,一头扎进病房的洗手间里,玩起了手机;时丞在病房待了不到两个小时,接了七八个工作电话,全天下离了时丞怕是转不动,时闻钦嫌他声音太大吵到爷爷休息,把他赶出病房,时丞只好在楼道里接电话。

    晚上,时翰学终于睁开眼。

    时岳听到动静,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对着自己左右开弓俩耳光,“爸我不是人,我不该气您。”

    时闻钦冷眼。

    时岳硬生生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哭嚎道:“爸,那五个亿,您可一定得帮我,我不还钱,他们要剁了我!”

    检测仪上,时翰学的心率加快,超过正常值,检测仪闪烁红灯,时不时发出“滴滴”的警报。

    时闻钦给时佳羽打了个眼色,时佳羽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起时岳,扔出了病房。

    时翰学拍拍时闻钦的手,声音喑哑:“没事。”

    时丞关掉手机,进来,“爸。”

    两人有话要说,时闻钦和时佳羽从病房出来,时佳羽见他脸色不好,“哥,你还好吗?”

    “没事。”时闻钦长长吐出一口气,“凌晨了,你先去睡吧,今晚我守。”

    “我睡一天了,不困,你去睡吧,今晚我守吧。”

    时闻钦揉了把时佳羽的头发,“去睡吧。我睡不着。”

    时佳羽犹豫半晌,还是问:“哥,那五个亿,给他吗?”

    虽然时岳是找时翰学要钱,但时翰学已经从集团退了四年,个人资产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信托、股票、基金、地皮、房产酒店、古董珠宝手表、飞机游艇,短时间变卖不现实,仅剩的现金这些年陆陆续续帮时岳还赌债,补贴时悯,已不知用了多少,手里还有没有五个亿,打问号呢。

    时丞从政,只有工资。

    时悯尚且需要时翰学补贴,也没钱。

    最后还是得从时闻钦这儿拿钱。

    “不给。”时闻钦拒绝。时岳滥-赌成-性,几十年从未停止,时翰学为他收拾过千百次烂摊子,赌债加起来十几二十个亿,在时闻钦心里,正是因为时翰学无止境地给他兜底,他才敢肆无忌惮从不收敛。时闻钦是决计不打算给时岳还一分钱赌债的。

    如果赌场要剁时岳的手,那就剁去吧,剁上几根指头,兴许还能改好。到时候时闻钦出钱,给他请几个人全天伺候,保证他正常生活。

    “嗯。”时佳羽轻轻应声,如果让她来选,她也想让时岳自生自灭,只是……

    时佳羽扭头,病房里亮着灯,爷爷或许想给还……

    时翰学住院,即便有医疗团队和管家在,没有亲属在总归不合适。

    易蔓是儿媳妇,谁家的父母谁伺候,没有叫易蔓来的道理,易蔓来是情分,不来也无可指摘。

    时丞在J省有要务,顶多在帝都再留一天,再回来得一周以后,那时时翰学可能已经出院了。

    时岳只要在病房,就要磨磨唧唧磨着时翰学给他钱,时闻钦担心他刺激到爷爷,加重病情,不肯让他来,如果时岳坚持要来,时闻钦要在一旁听着,但凡他敢刺激爷爷,就把他赶走。

    时悯在国外,回来需要坐一天飞机,再倒时差。时翰学心疼他女儿,只打了两个视频电话,再不肯让时悯回来折腾。

    时岳倒是还有两个孩子,都在国外留学,老爷子同样不让回来,直说是小病,不必折腾。

    兜兜转转,就剩时闻钦和时佳羽。

    时闻钦说:“我来就好。你去上班吧。”

    “我请假。”

    “我可以在医院办公,去不去上班没人管我,你不一样。”时闻钦说:“去上班吧。”

    “那你白天在,我晚上下班过来换班。”

    时闻钦笑,“有医疗团队,有管家,我只是陪爷爷,不累的,用不着换班。”

    时佳羽没把时闻钦的话放在心上,打算下周一晚上直接过来,再把时闻钦赶回家去。

    排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时丞趁着自己有时间,先值第一班。

    时丞临走时,把在病房的时佳羽叫了出去,“佳羽。”

    “嗯?”

    “你爸妈给我打电话了。”时丞道。

    时佳羽不应声。

    “他们说你自从过年后,再没联系过他们?”时丞问。

    时佳羽不想接话。

    时丞当官当久了,对着家人也改不了那身毛病,教育道:“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们再怎么对你不上心,也是生你的父母,对你有生育之恩,你作为子女,该尽孝就尽孝,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时佳羽权当没听见。

    她亲生父母实乃奇人,时佳羽出生那年,独生子女政策已经实行,她父母都是城市户口,即便一胎是女儿,也不能再生二胎,她的亲生母亲又有公职在身,生二胎会丢掉工作。

    那时出生管理还不规范,有人会在生完一胎女儿后,不给女儿上户口,立刻怀孕生二胎,等二胎出生,再将两个孩子按照龙凤胎或者双胞胎一起上户口。只要情商高会来事,和周围同事没有深仇大怨,没人会举报。大家装聋作哑。

    时佳羽就是这么当了一年黑户,第二年她亲生父母的儿子如愿出生。

    按照常理,她亲生父母应该把她和她弟弟一块养大。不过她父母大抵是重男轻女到了极致,多看女儿一眼都觉得伤眼睛。那时她亲生父母只是刚工作的普通人,经济条件不好,除了精神上的冷漠,还有物质上的疏忽。一岁的时佳羽,还没她刚出生的弟弟重,瘦得像个干巴巴的猴子。

    时丞和时佳羽的亲生母亲是同学加同事,又和时佳羽的亲生父亲有着七拐八拐出了五服、族谱上都离了八丈远的远亲关系,时常走动来往。易蔓也因此和她亲生父母打过不少交道,每每去她亲生父母家中,都能看到自己被扔在一边无人照管,弟弟身边挤满了人。

    易蔓见不得他们这么对待时佳羽。在时佳羽烧昏了都没人发现后,易蔓把时佳羽带回了家照顾。

    等时佳羽病好,再往回送时,她亲生父母却支支吾吾不想接回来,一来照顾两个婴幼儿,需要三个大人,她们没那么多精力;二来两个孩子喝奶粉用尿不湿,偶尔还要生病住院,开销不低。她们比不上时家条件好,工资只有这么点,房贷车贷养孩子,捉襟见肘。

    于是今天说家里忙,顾不上,明天推脱病还没好再养养。

    易蔓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喜欢时佳羽喜欢得很,又见时佳羽在家过得不好,本就不太想还回去。

    一方拖来拖去,一方顺水推舟,时佳羽就住在了时家。

    又过了两年,时佳羽的父母外放去M省,走时只愿意带走她弟弟,至于时佳羽……绝口不提。

    等到了M省,才又打回电话,让时佳羽继续借住在时家。

    从此一别二十余年,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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