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

    润玉抬头，望向面前神色未变的水神，心中的忐忑倒是消散了不少。

    到了现在水神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今日来此所谓何事，此番询问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亲口诉请的机会。

    “润玉大罪！罪在，不应该在背负着父帝与水神仙上为润玉所立婚约时，却又对旁人动了感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但也不耻三心二意之人。”

    言语间，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为了一串糖葫芦而展颜一笑的她，同旭凤斗嘴被气红脸的她，不满天后故意折辱污蔑自己而挺身为其辩护的她，因自己受伤而默默落泪的她。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心中无比柔软，只因心中满满的装的都是姑娘。

    “既然润玉心中已所属他人，日后便只能将心交予她一人。断然是不能再与他人成婚的。为此势必要违逆与水神长女的婚约，还望仙上责罚。”

    既已看清了自己的心，润玉有能如何当做无事发生。

    情不知何处起，然一往情深意。

    虽然不知对方心中如何，可既然自己已经明确了心中所想。

    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万万不能在背负着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不然这便是对另外两人的不负责。

    所以不管今日之言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问题，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婚约取消。

    虽然早就猜测到此番夜神殿下来此的目的，可是等真的从对方口中听到要退婚一事，水神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大约可将这份情绪，统称为失落。

    自己虽然厌恶太微与荼姚行事作风，但不得不说自己对于夜神，心中还是有上那么几分好感的。

    不仅仅是‘未来女婿’的滤镜，更多的是据他多年的观察能够看出。

    这夜神殿下虽然一向深居简出，在朝堂上也并无太大的建树，可往往想要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只看这些片面是不行的，更多的是要看对方的细微之处。

    即便如今的天界大多是附炎趋势之人，碍于天后的淫威，众仙为了自保自然是不愿与夜神深交。

    可每一个与其接触过的神仙，无一例外都曾向自己夸赞对方品性温良，言行端正，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曾有仙友同自己打趣道，若不是这夜神早早同其长女定下了婚约，自己又不愿让爱女为侧妃，不然早就去璇玑宫求亲。

    虽然这只不过好友间的闲聊，但多年情谊水神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眼中对夜神的赞许。

    毕竟对方可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能让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在对方心中对于夜神是有着极高的评价。

    也许是被好友的这番激起了兴趣，水神也曾幻想过自己如果真有个女儿，或许嫁于这夜神殿下也不错。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散，水神连忙回神，上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润玉扶了起来。

    “夜神可知，这婚约那是上神之誓？”

    “润玉自然知晓，但既然润玉心中已有心悦之人，那断然是不能在背负婚约。若是将此事隐瞒，那边是对润玉心悦之人以及水神长女的不敬。”

    听到这话，水神倒是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若是这夜神殿下明知心中已有所爱之人情况下，依旧隐瞒实情守着那桩旧日婚约，只会让其觉得对方是这心思深沉同太微一般，为了权利不折手段。

    如今对方坦坦荡荡言明，自己心有所爱愿为其推掉旧日婚约，倒是让水神另眼高看，正是担得起众人评价的君子一词。

    “既然是上神之誓，那么夜神殿下想必也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

    谈到此处，润玉挺直了身板，神情严肃眼中更是坚决，显然早已经知道了这毁约的代价。

    “无非削神籍，贬下界。若是为此能与其相守一生，放弃这天界浮华又如何。”

    “下界凡人命如沧海一粟，区区几十年白驹过隙，却要经历生老病死之苦。夜神不惧？”

    水神此番话并没有任何想要刁难对方的意思，只是想要让眼前的青年深刻的意识到，若是他推掉这桩昔日婚约，他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见到过无数爱侣携手诉说着白头之约恩爱不疑。

    可到头来，能够真正执手相伴过一生的确实在少数。

    大多数的人，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纷纷落得劳燕分飞，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

    年少是的情爱往往是最为真挚的，那时的爱，如金子般坚硬无比，也如水绵软婉转。

    在这样的情感支撑下，人们会成为最勇敢的战士。可以为其放弃一切。

    可它偏偏也是最脆弱的，一点的风吹雨打，一些虚无缥缈的流言蜚语，都能将其彻底击溃。

    真是因为看过太多劳燕分飞的场景，他并不希望眼前的青年，今日所言不过是情爱加持下的热血上脑的行为，他希望对方今日之举乃是经过其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眼前的青年看似轻松，却字字郑重的将心中所想一一道于其面前，这让水神如何不为之动容。

    想着若是当年自己也有同对方的勇气，想来今日也未必是这样的结局。

    收起心中翻涌的情绪，水神望向面前的润玉。冲着对方默默点头，显然已经是被对方的真诚所打动。

    也是。

    这四千年来，眼前人一直恪守着那场旧日婚约，大好的青春便这样白白浪费。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个心悦之人，自己又怎么能不成人之美。

    终究是他欠他的，自己自然也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责怪对方。

    “这场旧日婚约本就是笔荒唐账，既然夜神同本神言明心中已有所爱，本神自然是替夜神高兴。”

    水神抬眼刚好瞥见润玉眼底泛起的些许期盼，顿时勾起了藏在心中多年的愧疚，连忙开口道。

    “何况已经平白耽误了夜神数千年的光阴，若是本神此事再不松口，可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桩旧日婚约，本神过些日子自会去找天帝退了，从今日起夜神殿下便不必守着那婚约了。”

    润玉闻言猛然抬头，望向水神的目光这带着震惊与惊愕，他本以为此番退婚约想必困难重重，也做好了会被水神刁难的准备。

    可偏偏没有想过，水神神上居然这般轻易的答应了自己退婚约的请求，这着实让润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许是润玉脸上的震惊过于的明显，水神平和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调侃笑意。

    “怎么？难道夜神突然变了心思，不想让本神同天帝接触这个婚约了？”

    “！”

    听到水神似乎想要改口的模样，润玉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连忙上前。

    “不！仙上，润玉本无此意。”

    生怕水神误会自己，润玉刚想要同对方解释一下。

    却不料这一抬头，正好对上水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的慌乱这才问了下来，明白自己似乎是被水神仙上给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