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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欢(二)

    翌日清早,祝欢匆匆离开花醉山,跑到古囿园。

    书从律正在园中铲雪,照顾刚出芽的雪药。

    雪药形似昙花,为墨蓝色,三年开花三年结果。性喜冷,只在冰寒中存活。

    三年前柳允恩下山时带回来些雪药的种子,被花千年撒进古囿园里。她一直期待雪药漫遍山野的情景,如同祝欢的花醉山一样,定美得醉人。

    只可惜,未及三年,她便因病而亡。待她走后,为了不让古囿园和这里的雪药被埋落,书从律担当起了园主的责任,照顾这些没有主人的花草。

    “来了啊,来帮师兄挖坑,我得再填些花种进去。”

    祝欢接过他手中的小铲,注意到他脚下的一大鼓事物。问道:“这些都是花种?从哪搞到的?”

    “有去北境时收集的,还有在鬼市采买的。林林总总凑了许多。”书从律头也不抬,“待你师姐回来时,就能见到漫山遍野的花了。”

    “哦……”祝欢依言,挖了一会后,突然问道,“三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师姐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书从律了耳边炸开,他猛地跳起,面色通红,“你是如何得知的?!”

    祝欢指指眼睛,“眼睛可骗不了人。”

    书从律左顾右看,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夭儿,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莫要告诉旁人。”

    “明白。”祝欢非常上道。

    “……”

    待种完花,书从律才道:“对了啊,夭儿,你怎么今天有时间来这了,往日不都去天演阁的吗?……总不能心血来潮好心替师兄种花吧?”

    祝欢想起昨夜荒唐的梦,尴尬笑笑:“我就想来古囿园住几日,洗一洗世间的尘杂气。”

    “好一个洗净尘杂气。”一道声音插入,语气含笑。

    祝欢看去,男子一身乌色广袍,手上执着一柄雕琢玉扇,倚立花下。

    “怎么?几月未见到师兄,看傻了?”脸颊被人轻捏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让祝欢侧头,便看见束发白衣的祁谚,以及虞昌绪,和霍玑。

    众人皆着墨色或素白衣袍,失了平日的光华,不似人间的人,倒像在荒境齐聚一堂的鬼怪神明。

    “来的正好,快把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打扫了。”书从律毫不客气地指挥人干活。

    祁谚听话地拿起扫帚,认认真真地扫起雪来。

    “欸不是,我来是有要事的……人呢?”

    他回头,哪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早进屋去了!

    ……

    屋内暖气融融,消解了从外界带回来的冰雪。

    祁谚灌了两杯热茶,往桌上一放杯子,瘫软在座,“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我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们,你们就这么对待我的?我还是不是你们最爱的大师兄了?”

    霍玑:“纠正一下,从来没爱过哟。”

    祁谚:“……”

    行了,你闭嘴。

    他轻咳一声,终于正了神色。

    难得见祁谚这么正经,其他五人亦正襟危坐。

    “三月后就是三年一届的宗门大比,你们可想好举荐谁参加?”

    想必各位已经从别处得知宗门大比的解释,在此不多作介绍。简而言之,就是各宗门之间的大比拼,赢了,可以平步青云,声名鹊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角落处吃糕点的祝欢身上。

    祝欢:“……?”

    这就定下了?不用再考虑考虑?

    众人推荐祝欢,原因有三。

    其一,祝欢才刚出山不久,需借一场比武打响自身名气。

    其二,单凭祝欢的实力来说,完全能够吊打一众修士。

    其三,清敛宗弟子稀缺,前几届的宗门大比都是各长老拉去充数的,这次比武正好也轮到祝欢。

    ……

    众人走后,屋内清净下来。

    祝欢歇了半晌,忽然,窗台传来叩击的窸窣声响。

    她打开窗,风灌进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这里。”

    殷隽替她抹去眼睫上染到的霜露,冰冰凉凉的指尖划过祝欢柔嫩的肌肤,留下湿意。

    “师兄,你怎又回来了?”祝欢被殷隽塞了个小暖炉,两人并排,慢慢走在这满园的雪中,气息呼出来,眨眼成雾。

    殷隽叩着扇子,散漫笑笑:“若师兄说是来牵线的,夭儿会信吗?”

    “牵线?牵的何方线?”祝欢如临大敌,“师兄,你可莫要说趁我不在这段时日,又把我牵了个姻缘出来。”

    为何称为“又”呢?这可就大有来头了。

    先年祝欢因病留居古囿园,其他宗门宗主纷纷携爱徒登门拜访,祁谚人脉广,性子活泼,这些未来宗门继承人中不乏有他认识的同辈。

    有的在他“才容双绝,惊鸿之姿”的描述中对祝欢一见倾心。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师父不在山中,祁谚就自发充当起祝欢“爹爹”的身份,又得了几个狐朋狗友的怂恿,一股脑收了很多宗门镇门之宝,然后把小祝欢“买”了很多未婚夫婿。

    只可怜她尚且年幼,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这还是很久之后他们谈笑时才又提起的,还有一个后续。

    后来东窗事发,“未婚夫”们都被自家师父揪着耳朵提了回去,向祝欢赔了好多礼才换回镇山之宝。至于祁谚?他被师父“赶”下了山,做了一段时间的小乞丐。

    顺便说一句,祁谚回来时衣服破烂不堪,脸上亦脏兮兮的,身上受了很多伤,有的甚至结疮落了疤。

    当时正值清敛宗十年一遇的春寒季节,人间早已入春,山尖初雪不化。

    他站在山门前,面上笑容依然灿烂。

    他的身后,藏着一个比他还瘦小的男孩。

    那是来日的殷隽。

    祝欢听说,殷隽是自愿跟着他上来的,祁谚觉得历练完毕,拍拍灰就要上山,奈何这位他在人间捡的小孩不乐意了,哭得涕泗横流,就不想让祁谚离开。

    然后祁谚干脆也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听说的人就是祁谚,当然,他估计加了点夸张的成分。

    不过这也是自祁谚和殷隽对着干以来,殷隽听说后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

    虽然后来他和祁谚又一次友好交流了一番。

    ……

    殷隽:“怎可能?你四师兄又不缺德。”

    行了,又在内涵祁谚缺德。

    祝欢好奇殷隽和祁谚这两人水火不容的性格,幼年时是如何玩到一起的。

    难道因为祁谚不记仇没心眼?

    还是殷隽小时候太单纯好骗了,被祁谚“拐”回来后发现山里事多又没钱拿,保不齐哪天去见鬼王了,心里后悔,于是改了性子,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祝欢脑中的想法大胆又奇怪,殷隽用扇子敲下她的额头,笑道:“夭儿又在胡思乱想了。”

    祝欢才不承认:“师兄怎知我在胡思乱想?说不定我在思索三月后的宗门大比呢?”

    “好好好,咱们夭儿真的没有在想奇怪的事情。”是无奈的轻笑。

    “……”还能不能愉悦地聊天了。

    “四师兄,你和大师兄是如何认识的?”思来想去,祝欢还是决定询问正主。

    自己的猜测再多,终抵不过一句事实。

    “我们?路上偶尔碰到的。”殷隽轻描淡写,“我自幼不讨喜,被家里人赶出,上街乞讨为生。后来遇到你大师兄,听他讲述成为清敛宗弟子的种种好处,觉得还行,于是跟他回来了。”

    祝欢如鲠在喉:“师兄……”

    殷隽笑起来,“夭儿是准备安慰师兄么?师兄接受了。”

    祝欢也笑,但只是勉强。

    殷隽反倒安慰她:“这世上比师兄还不幸的人有太多太多,能遇到你们,已经算很幸运了。”

    神明赐福,相遇者再相遇;凡人求愿,重逢者又重逢。

    所以,没有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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