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阿砚见它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问道:“你是靖龙么?”

    龙用鼻子出了口气,不置可否。

    山脚下到山顶路上设下了重重险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登上山顶,定是走了捷径。

    他睨着阿砚,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一个没有灵根天资愚钝的凡人,妄图通过捷径获取天道,岂不是痴心妄想!

    他凑近阿砚,对着她用力的嘶吼一声,嘹亮的龙吟霎时划破天际,铅云聚拢翻涌,雪山之颠剧烈颤动。

    阿砚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鼓锤重重的捶击。

    靖龙似乎并不想伤害她,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吓跑。

    事到如今,阿砚不能退缩,她看着靖龙总有一丝亲切熟悉之感,内心原有的紧张压抑之感,在看到靖龙的这一刻竟然慢慢退去了。

    她不退反进,看着靖龙道:“可以让我入水拿水华么?”

    靖龙睨了她一眼,从鼻子中呼出一团白气,它重重的嗤了声,粗长的身躯围在阿砚周身,坚硬的龙鳞映射出点点寒芒。

    见阿砚一动不动,他的尾巴一点点收紧,最终将阿砚卷起来,坚硬的鳞片刮在她的肌肤上冽冽的疼。

    阿砚呼吸不畅,脸涨的得通红,但是她并没有说一句话。

    靖龙的尾巴还在一点点收紧,就在阿砚以为自己要被他勒死时,湖底突然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光团,那个小光球绕着靖龙转了两圈,见靖龙没有看它,又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两下。

    靖龙长身一震,愕然的朝那道光团看去。

    那团光离开靖龙又飞向阿砚,转了两圈之后缓缓没入阿砚的眉间。

    靖龙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它放下阿砚,低头凑到她面前细细看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阿砚轻声唤它:“靖龙?”

    靖龙默了一默,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它有些不情愿的朝阿砚低下头来。

    阿砚愣了一愣,不知道靖龙是什么意思。

    靖龙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用尾巴卷起阿砚,将她放在自己的头上,在阿砚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飞身朝湖面冲去。

    耳边劲风骤起,阿砚差点滑下去,她眼疾手快的俯下身抓住龙角,双腿紧紧的蹬在靖龙的头上,一动不敢动。

    靖龙俯身极速往下冲,云雾风雪都卷在它周身的势压中,阿砚撇过头紧闭双眼。

    随着周遭风声越来越紧厉,靖龙带着阿砚一头扎进靖湖之中。

    阿砚的心一紧,湖水冰凉刺骨,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没一会儿就觉得胸口堵塞,喉咙发紧,她憋至极限,实在忍不住吸了口气,预想中的呛咳没有出现,她这才发现,在水下她竟能自由的呼吸?

    她睁开眼,周遭一点光亮都没有,越往下游湖水越发的暗,仿佛她不是在湖水中,而是正深处浓重得化不开得黑墨之中。

    越往下水越冷,好似要把周身的血液都冻住一般,阿砚牙根打颤,双手僵硬的握着龙角,头发身体都挂满了冰霜。

    不知过了多久,靖龙终于停下来,他低下头晃了晃,示意阿砚下来。

    阿砚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的从靖龙身上下来,她脚步不稳,下意识要扶住靖龙的身体,谁知靖龙像是害怕被她触摸一般,猛地躲开,径直朝湖面飞去,只留阿砚一个人在湖底。

    等靖龙离开,它身体散发的微光彻底不见,湖底彻底一片漆黑。

    阿砚闭了闭眼,让自己适应这种光度,等她再睁开眼,不远处突然亮起一团微光。

    她朝微光游去,一朵白莲正在湖底静静开放,和她在半山腰看到的幻境中的白莲一模一样。

    是水华!

    一定是水华!

    阿砚往水华处游去,谁知快要到水华跟前时,前方突然竖起一道透明涌动的水墙,阿砚结结实实的撞在水墙上,随着她的碰撞,水墙开始旋转,带动周围水波形成巨浪朝阿砚卷来。

    阿砚无处可躲,眼睁睁的看着巨浪向她袭来,她在巨浪中不停翻滚,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她胸口翻腾气血上涌,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转死在这水底。

    她不能死在这水底!

    她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绝不会轻易放弃!

    阿砚努力的睁开眼,她调整呼吸,在不停的旋转碰撞中努力往前看。

    突然,她在翻涌的水华中看到一个小小的缺口,那个缺口并不与水浪融合,无论水浪如何变化,它都呈一样的大小静静地在那里。

    阿砚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缺口游去。

    随着她越游越近,缺口也越来越大,终于她游到了缺口处,她往前一步踏入缺口,湖底霎时风平浪静,所有的风浪都消失了。

    看来这水底也留了阵法,她是阴差阳错找到了阵眼了。

    面前白莲水华静静的盛开,阿砚游到它跟前抬手碰了碰,莲花周围忽然涌出几股绸缎一般的罡气,罡气丝丝缕缕缠在她的手腕上,将它往水华的地方吸去。

    被罡气缠绕的手腕处开始流血,鲜血顺着罡气不断输向水华。

    白莲水华在吸她的血!

    这样下去她还没有开灵根,就会流血而亡!

    阿砚抽出匕首,这是谢执赠予她的匕首,上面有画狐的内丹,可以消除一切瘴气,不知道对水华管不管用。

    她对着缠在手腕处的罡气砍了一刀,匕首被重重弹回,她虎口发麻,手腕被缠的更紧。

    可是她除了此举别无她法,她举起匕首又朝罡气砍了几刀,越砍胸口越加憋闷,呼吸也乱了几分。

    她长吸一口气,又砍了一刀,这时有一缕罡气忽然离开了,她一愣,又朝剩下几缕罡气砍了一刀,结果刚才离开那缕罡气又缠绕回来。

    她福至心灵,好像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呼吸。

    罡气害怕不是瘴气,画狐内丹对它来说根本没用,是她的吐纳方式变了,让匕首的力道也变了。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呼吸夹杂些海底的腥咸味缓缓流至丹田处,又由丹田处重新回到口鼻呼出体外,她睁开眼,对着罡气狠狠劈下去。

    这一次罡气四散开来,但是很快又都缠上来,她完全明白了,调整呼吸又朝罡气砍去,她感觉罡气的速度都变慢了些,快速挥了几下刀,罡气全部四散开来。

    她一遍又一遍朝罡气砍去,罡气重卷而来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她终于得到空隙,趁着罡气没有卷来时伸手一把抓住白莲水华的根部。

    罡气完全消失不见。

    在触到水华的那一刻,阿砚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震荡了一下。

    她想把手拿开,白莲水华紧紧的吸住她的手,她一动也不能动。

    灵魂深处的喉咙仿佛被人遏制住,她猛地瞪大眼,灵魂也跟着猛的震荡了一下。

    耳边传来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段杂乱的记忆无法遏制的冲向她的脑海中,记忆中的她身量不高,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坐在树前,她面色有几分苍白,眼前站在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女,在她耳边狂妄轻蔑的嗤笑她。

    “听说你生来就带神根,比燃灯圣君还要尊贵几分?”

    “什么地方捡来的野杂碎,探不出任何神力,却要我们跪拜她。”

    “什么神根,不过就是哪路贪心不足的仙人觊觎无尽树的神力,将圈养的怪物滥竽充数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这些仙子说着凑到阿砚面前不住的推搡她,阿砚靠着树干面无表情的垂着眼,任凭他们如何推搡和嘲讽都不回应。

    她漠视的态度让这些仙子更加恼火,有人道:“不如我们把她扔进岱渊,看她如何应对。”

    “是啊,她若是真的自带神根,定会从岱渊中活着出来。”

    岱渊坐落在不尽树旁,是玉巍山上一汪神泉,三百年前燃灯圣君将座下神兽梁渠封印在泉底,自那之后又封印数百神兽,这些神兽被封印之前皆是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之辈,因此玉巍山众仙口口相传,谁若是犯了错,就会被封印在泉底,落得被各种凶兽撕咬啃食而亡的下场。

    阿砚虽然身负神根,但是谁也探不出她的法力,她在这玉巍山更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凡人。

    岱渊之中封印上百只凶兽,就是燃灯圣君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些神兽,若是把她推下去,说不准真的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不要这样吧……”

    众人朝那声音看去,那人瑟缩一下,小声道:“她毕竟是燃灯圣君亲自带回来的……”

    阿砚听到这声音才抬头缓缓看向那人,那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他腰肢纤细柔若无骨,见阿砚朝他看来,他清浅的笑了一下。

    是蛇族少主茶安。

    阿砚与他并无交集,她毫无波澜的垂眼,并没有因为他的求情而感动。

    那些人嬉笑成一片,道:“茶安,你替人家说话,人家还不领情呢!”

    茶安羞怯的低下头,那些人又道:“既然你替她说话,那你也替她下去探探路吧。”

    茶安一脸惊慌,但他法力低微丝毫没有反抗之力,被那人一脚踹下了岱渊,水面很快恢复了平静,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转头向阿砚走来,阿砚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湖边,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头扎进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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