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阿砚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托住她的肩膀,随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朝他们袭来的冰凌瞬间四分五裂,化成无数碎末,消失在半空中,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抱着她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他的手放在阿砚的额头上为她疗伤,温凉而又熟悉的触感让阿砚的神智清明了几分。

    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摸到了他食指上的戒指。

    这不就是当初在晏家柴房为她疗伤的那个人么,无论是戒指的形状还是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都可以让她确定,这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她想问问他是谁,可是她伤得极重,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她,一旦卸下警惕,只觉得身子发沉意识模糊,再也无法支撑住,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上,她的伤势已然好转,但是一动胳膊却仍然觉得酸痛不已。

    阿砚坐起身来,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擦亮,她这是睡了多久!

    她一惊,谢执只有七天的时间,她怎么能在这里耽误半天时间,她得赶快爬到山顶才行!

    阿砚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酸软无比,她刚站起来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直接插在厚厚的积雪中。

    她还要挣扎着起来,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她定住,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

    她缓缓抬头朝来人看去,这人穿着藏青色暗纹长衫,长衫外是一件铅白色广袖长袍,长袍的袖子上晕染着大片玄色暗纹,在雪中遗世独立,宛如嫡仙出尘。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阿砚,面具与脸庞流畅的线条浑然一体,面具下一双瑞凤眼乌黑深邃,如远山似刚星,使他在清冷俊秀的气质上又添了几分儒雅与温和。

    她哑着嗓子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帮我?”

    那人幽深的目光落到阿砚身上,他没有回答阿砚的问题,只是朝她伸过手来。

    阿砚没有将手递给他,她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我对你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眸中似闪过一丝无奈,但仔细看去,却见那双漆黑的眸子并未起一丝波澜。

    就在阿砚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头顶忽然传来那人的声音:“我是守山人。”

    守山人?

    怎么又是守山人?

    他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严肃:“阿砚,凡事不可太过执拗。”

    他知道她的名字,他果然认识她。

    阿砚问他:“你是胡浸山的守山人?”

    “不是。”

    他俯下身来,一把抓住阿砚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边道:“我带你下山。”

    阿砚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要上山。”

    男人语气带上薄怒:“前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踏错一步你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不可任性。”

    他说的没错,今日若不是他赶来,阿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可是她不能回头也不会回头,往前走尚有一丝生机,回去她和谢执皆是一死。

    她看着那人道:“我知你担心我安危,也感谢你救我一命,但是我欠别人一条命,如果我救不活他,那死在这深山中,也算是一命抵一命。”

    她咬着牙着起身,油灯也丢了,枯木棍也丢了,她没有什么依仗的,双腿酸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那人良久无言,看着她挣扎起身的样子,压抑住眼中的怒气,他为她疗伤,却没有消除她身体上的痛,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却如此固执。

    可她若是不固执,那也不是她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到阿砚身前,微微俯下身。

    “上来。”

    他肃声道:“我背你上去。”

    阿砚愣愣的看着他,直到趴到他背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妥协。

    他的步子很稳,一路步履稳健没有一丝喘息,阿砚趴在他的背上,心里是莫名的安定。

    她轻声道:“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那人脚步不停,声音从前头传来:“到了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好吧。

    阿砚又问他:“你法力那么高深,为什么不带着我直接飞上去?”

    前头传来他的声音:“既是有所求,定要诚心才是,这里是胡浸山。”

    他话没有说尽,阿砚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也跟着肃穆起来。

    这一路都没有再碰到危险,他背着她走了许久,中间还歇了歇脚,他到不远处摘了几颗果子给阿砚果腹,这样直到天黑他们二人才到了山顶。

    那人蹲下来放下阿砚,阿砚的双腿已经恢复了力气,浑身酸痛也减轻不少,这才朝山顶周围看去。

    胡浸山的山顶和山脚下不同,登上顶峰这一刻,眼前风景骤变,凛冽的风雪消失不见,月亮隐蔽在云层中,周围却亮如白昼。

    不远处是一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湖面和高远深邃的天空连成一色,倒映出一片星河,湖面上有雾气飘荡开来,远看好似星河挥洒到湖面上一般。

    阿砚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男人。

    “这就是靖湖么?”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靖湖边,道:“靖湖湖底确实有水华,但是靖龙一直在湖底看守,且不说它能不能让你拿走水华,就是你入靖湖够能否承受得住它的温度,拿到水华后能否驯服它都不一定,你还要入水么?”

    阿砚走到湖边,湖水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底,她每往前走一步,心里的成算就少一些,湖中央越发幽深,好似有一个深深的漩涡,她跳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更要命的是,无论是她还是晏文舒,都不会水啊!

    她是凭借满腔热忱硬着头皮上山来,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如今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子愿意帮她,能利用得上的她从来不会拒绝。

    她看向男人,还没有说话,就听他道:“世间各事自有缘法,有些东西不靠自己的努力是拿不到的,只是阿砚,你真的想好了么,你舍弃性命救了谢执,若是日后他欺骗你,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他神色极淡,语气却有几分郑重。

    他一再强调这句话,好像她救了谢执一定会后悔一样,阿砚只当他是怕自己死在这里。他不肯道出与自己的渊源,但到底也救了自己的命,况且上次在晏家柴房没有他疗伤,恐怕她也死了。

    阿砚感念他屡次相救,并不排斥他的劝告。

    她耐着心跟他解释:“我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心,但是从我嫁给谢执以来,屡次遇险,都是他拼尽全力护我周全,这一次也是我欠了他一条命,我这个人不喜欢亏欠别人,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理得的活着,至于你说谢执骗我。”

    这话她也和老翁说过。

    她顿了顿,继续道:“以后的事我无法预料,也不会用未发生的事给此刻寻找烦恼,但我这个人心眼小的很,若是别人对不起我,欺骗了我,我定然同他一刀两断,说不准还要千百倍得报复回来。不过这和我救他是两码事,况且他此刻也没有欺骗我。”

    她语气坚定,说完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没有看她,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阿砚知道他不会陪自己入湖了,对他行了个谢礼,问他:“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么,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

    “不必了。”

    男人走到阿砚面前,将一个小木盒递给她。

    “这个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他没有和阿砚道别,一转身身影便隐在大雪中,慢慢消失了。

    阿砚接过盒子,发现这正是她从歪脖子树下翻出来的那个盒子,她轻轻拨动盒子上的珍珠,这一次盒子竟然打开了。

    里头是一本蓝皮书,书皮破破烂烂的还缺了一角,书皮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她随手翻开第一页,一道光忽然从书页中射出来,聚成一个光团,光团绕着阿砚转了一圈,随后直直飞向湖底。

    随着光团的进入,湖面中心轻轻的荡了一下,由此开始形成漩涡,慢慢的漩涡越来越大,湖面卷着缭绕的云雾翻涌起来。

    越来越多的湖浪朝岸边打来,阿砚急急往后退了两步。

    湖水凝成一股水绳直冲云霄,在漩涡中心,一条五爪金龙破水而出,那龙身姿飘逸而又威严,踏绛气嘶吼着朝阿砚飞来。

    龙在阿砚面前站定,一双赤红的眼狠狠的盯着阿砚,云雾都环绕而来,山顶仙境色彩齐聚此处,别处风景骤然失色。

    难道这是靖龙?

    阿砚忘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突然飞来的龙。

    靖龙朝她探过头来,又对着她闻了闻,他傲视着阿砚,眸子自带威势与压迫。

    它似乎很不想搭理阿砚,但是看到阿砚手中的书时,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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