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可以出院了。”护士走进病房，笑脸盈盈地看着林昕陌，“余先生安排的车在医院门外，可以送您回家。”
林昕陌收拾着行李，在医院休息了两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因为高考要提前回家。
她听见余泽凯的名字时，脑袋里冲上来的没有感谢，全是怒气，林昕陌咬着后槽牙说：“不用了，叫他请回吧。”
“嗯……额好的，林小姐。”护士尴尬地怔在原地，“林小姐慢点走。”
林昕陌的眼眶还有红肿，在医院的这几天她每晚都在哭，神经有点衰弱。
“姐，上车吧。”林鑫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拿过林昕陌手上的行李。
“好。”林昕陌失神地打开门，她看着窗外盛夏的风景。
【好美……可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
林昕陌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林鑫侧过身：“姐，明天就要高考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我相信你。”
林昕陌没有回答，付嘉的存在已经杳无音讯了。林昕陌的同学也对付嘉只字不提，他就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样，无人记得。
余泽凯出国疗伤了，八中依旧是八中，没有人讨论那天的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疯掉的，受伤的只有林昕陌一人。
“林鑫，我想下车逛逛。”林昕陌迎着夏天炽热的风，平淡地说道。
“好，姐你小心点。”
“……”
林昕陌下了车，她兜兜转转走到了玖安的警察局：“虽然不知道你在不在，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付嘉。”
天渐渐暗了下来，林昕陌坐在警察局门口一直坐了几个小时，她咽了下口水断断续续地说：“付嘉，我一直在等你。”
“小姑娘，走啦走啦。”保安实在看不下去，他背着手走到林昕陌面前，“别等了，看你也就高中，好好学习吧，等也不是个办法。”
林昕陌擦了擦准备流出的眼泪，笑着说：“叔叔，我马上走，谢谢您。”
“行吧。”保安瘪起嘴，含糊地说。
虽然是盛夏，但晚上的风异常的冷，林昕陌站起身却迟迟不想走。
【付嘉，我居然盼望着能看到你出来，我太傻了……】
【明天就要高考了，你会来的……对吧。】
她转身走在阴暗的小路上，路边的小湖格外得黑，林昕陌浅粉色的眸子被黑色吞噬，她抬起胳膊架在额头上，凉风嗖嗖地吹过。
“如果你在的话，会给我披衣服的吧。”林昕陌露出的半张脸，挂上了勉强的微笑。
她笑得如夏风般爽朗，冰冷的泪珠却像冰渣一样掉落：“付嘉，我会好好高考的，我们会一起去医科大的对吧？你会在的，会在的。”
林昕陌家隔壁沉默得很，没有晚上的怪声，没有少年在窗台的影子。
林昕陌的身影融合在千灯万火中，璀璨明亮，却又孤寂悲凉。
【付嘉，我很想你。】
“姐，你去哪了？”林鑫穿着睡衣走出门外，“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晚上还是冷的。”
他手上拿着一件大衣，往林昕陌身上披，“盖好。”
“谢谢，你阿鑫。”林昕陌眯着眼看林鑫，雪花般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姐，你怎么了？明天你就要高考了，洗漱完就睡觉吧。”林鑫温柔地把林昕陌拉进屋内，把门关上。
“好……”
“阿鑫，妈妈怎么了？”
林鑫皱起眉头，严肃地说：“还是没回我消息，姐姐出这种事，她都没出现；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通。”
“妈妈，她可能有事吧…”林昕陌感到脑部缺氧，窒息的感觉压着她的心脏，“算了，阿鑫明天你可以在门外等我吗？”
“当然可以。”林鑫双目骤然一深，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会在校门口陪你到结束的。”
“谢谢你阿鑫。”
————
八中校门外，有警车有救护车，在道路上摆放了“车辆勿入”的牌子，全市的人都屏气凝神迎接着高考。
玖安的高考一共考三天，也是三天的硬战。
“哎呀，我的南南！不要紧张好好考啊！”慕向南的妈妈穿着红色高叉旗袍，举着“慕向南高考顺利”的牌子，在人群中分外夺目。
“知道了，妈妈。”慕向南眼角弯成了月牙，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
“哎哟，我家南南真是的。”慕母在嘴前挥了挥手，上扬的嘴角藏不住骄傲的笑意，“好好考啊！”
慕向南转身在人群中找林昕陌，穿着黄色短袖的林昕陌在人来人往中十分醒目。慕向南侧身挤过人群：“陌陌！”
“姐，我在外面等你，你好好考。”林鑫给林昕陌递了一瓶水。
“好。”林昕陌听见了慕向南的呼唤，她高举手臂，“向南，我在这儿！”
“请所有考生注意，带好准考证和自备的文具，准备排队安检进入考场。”
“请所有考生注意………”
林昕陌抱着侥幸回头看了一眼人山人海，【付嘉，你来了吗？】
“陌陌，别看了，快走啦。”慕向南握住林昕陌的手，走向排队队伍。
林昕陌快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并没有她熟悉的人影。
“向南……”
“陌陌，准考证带了吗？”慕向南拿起林昕陌的透明笔袋。
“带了带了。”林昕陌失望地回头，轻薄的嘴唇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呢？”
“你啊，打起点精神！我知道你经历了点事情，但以后得好好的。”慕向南点了点林昕陌的额头，“知道了吗？”
林昕陌莞尔一笑：“知道啦。”
“真的是，到我们了走吧。”慕向南松开林昕陌的手，走过去安检。
“请考生尽快进入考场。”广播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指示声。林昕陌抓着笔袋，举起手臂，安检器在她身上横扫着，“走吧。”
林昕陌努力眯起眼睛，怕是自己近视眼看不见付嘉，或一个转头错过了付嘉。
“陌陌，好好考哈！你的成绩没问题。”慕向南笑得灿烂，她揽过林昕陌的肩膀。
林昕陌的眼睛被稀碎的刘海遮住，慕向南看不出她的表情，她呼吸急促，自责的想法已经占据了她的脑海：“付嘉，你没来......”
“陌陌，我在二号考场，你在哪里？”慕向南期待地看着林昕陌，林昕陌缓过神来，对上慕向南溢出来的眼神：“哦——我三号。”
“太棒了！就在我隔壁，考完一起走吧。”慕向南挽着林昕陌僵硬的手臂，一时间林昕陌不知说什么，她表情空荡荡的，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好.....”她感到被冰住的手臂得到了解放，解开了锁。
林昕陌走进考场，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二科考语文和数学，对于林昕陌来说高考成绩好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做得很顺利，也很快。
但也受到了前天的事的影响，她不能集中注意力全在检查卷子上，林昕陌握住拳头对着太阳穴顶了一下，眼眶红肿传出刺痛，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好。
她坐在窗边，玻璃窗上透过的光软绵绵地铺在林昕陌的卷子上，她单手撑着脑袋发呆，单手手指点了点阳光洒过的地方——温暖的。
【付嘉......满脑子都是你，高考考不好，都得怪你——怪你甩下一句话，就离开我。】
林昕陌想到这摇了摇头，她知道在这么下去就永远走不出来了。慕向南说得对【以后要好好的】，她瞪圆双目，让自己打起神来。
【付嘉不希望看到的——是这样的我吧。】
三天紧张的高考过去了，林昕陌每天进考场前都会稍晚一点儿看付嘉有没有来，却一次又一次得到失望的答案。
“终于结束了！”慕向南双手叠叉着，伸懒腰，“累死我了，解放了！”
“是啊，好开心。”林昕陌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神带着甜糯和俏皮，“考完了。”
“先说好啊！我们不对答案。”慕向南慌张地伸出手挡在林昕陌面前，“别搞崩我的好心态。”
“不会的，我也不想对。”林昕陌无奈地推开慕向南紧绷地手，轻笑着。
“对了陌陌，明晚是高三的同学毕业聚会，必须穿着好看的衣服炸场子！”慕向南抬高下巴，得意地说，“你也要哦！”
“当然啦！我还有一堆好看的裙子没穿呢。”林昕陌骄傲的眼神看着前面，她睁大眼睛，“林鑫！”
林鑫手上提着蛋糕和零食等等，他面露喜色：“姐，我买了好多东西。”
林昕陌拉住还在发懵的慕向南跑向林鑫：“买这么多东西。”
“必须，姐高考完了放松一下。”林鑫微微凹陷的脸颊带着笑意，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慕向南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鑫，翻涌的情绪不定时地澎湃在心头：“陌陌，我先回去吧。”
“向南姐，祝你前程似锦。”林鑫叫住慕向南，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语气——沉默平淡。
慕向南准备踏出的步伐停滞住，她展开眉眼，微笑中带着苦意：“谢谢，祝你下年高考顺利。”
两人的对话是那么的短暂，没有过多的废话。
慕向南独自走在林荫小路上，在她旁边的都是结伴的同学，她低着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径直地快步走：“那晚果然是梦吧。”
喧哗声，笑声，热热闹闹的小路，她的心里却是那么的空落落。
“是我自找的。”慕向南手攥着衣角的布料，刚刚还开心得不得了的心情，在见到林鑫时转化为了——
无尽的自责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