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梧桐苑里,张妈妈的语气还算和善:“姑娘,虽说你现在只是个丫头,但是看二公子对你的情意,以后过了明路,有了纳妾书,便是正式的姨娘,这些规矩,你学一学,也好。”

    金莲看着《女则》《女诫》,就颇有些无语,就是这些封建糟粕,千百年来,将女子驯化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没有独立人格的附属品。

    而如今,她竟然还要被逼着认真学习这些糟粕,学习如何做一个贤良的附属品!

    张妈妈见金莲不说话,便自顾翻开《女诫》,说道:“今天不讲别的,只说妇行。女有四行,德容言功。《女诫》有言,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紧接着,张妈妈又念了妇容、妇言、妇功的基本要求,然后便道:“这些是最基本的,姑娘好好看看,记在心里,对姑娘总归是有好处的。”

    对于金莲而言,她作为名校毕业的医学生,平日需要背诵的药理,简直多不胜数,所以这些很容易理解的文言文,对她难度并不大。虽然她不认同,但还是很快背了下来。

    张妈妈看到金莲如此“虚心好学”,忍不住赞许道:“姑娘聪慧,一点就透。其实,姑娘只需要做好女子本分就好。”

    “出门应酬,招待宾客等事,都有当家主母操持,姑娘是不露面的,只要了解一二便好。至于夫妻之道,对姑娘而言,也不适用,只要你对二公子百依百顺就好,规劝宽慰之事,自有当家主母去做。”

    金莲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庆幸,又有些悲哀,若说正妻是被规矩束缚的可怜人,那么小妾,则是连这些规矩都没资格去拥有。

    张妈妈教了一个时辰,因还有事要忙,便把《女则》《女诫》留下,让金莲继续学习。

    等到张妈妈走后,金莲便把这两本糟粕书籍丢在一边,心中烦闷异常,她思来想去,若真是在这个宅院困其一生,那她只怕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离开这里,她这个念头仍然没有变,纵使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若真是有幸能离开,她这次一定要乔装打扮,还要改名换姓,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被武松找到。

    虽然将军夫人说,女子行医,千难万难,可是再难,也好过在这个宅院里面,关上一辈子,终日不得出门,每日除了吃饭,便只能坐着发呆,或是被武松折辱。

    但是,这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武松肯放下防备,自己已经逃跑过两次,再想得到武松的信任,难度便更大,她只能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取悦武松,一年两年,武松总有一天,会以为她被驯服,到那时,便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

    当然,她更希望正妻快点进门,然后武松喜欢正妻,或是武松纳几个妾,男人嘛,喜新厌旧很正常,等到武松又一心扑在新妾身上,她这个被冷落的旧人,跑了,或许武松便毫不在意了。

    金莲如此想着的时候,门外却有一个丫环走进来,春兰便引了她进门,朝着金莲解释道:“这是大公子身边的丫环,玉笙,奉命来给姑娘送两本医书。”

    玉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温顺道:“公子说,姑娘喜欢研习医术,恐姑娘长日无聊,特命奴婢送来两本医书,供姑娘翻阅。”

    金莲便接过医书,一本是《伤寒经》,一本是《脾胃经》。她翻看了一下,竟是从没见过的医书,看作者名字,也未曾听闻,便忖度着,或许也是名医所著,只是后世失传,若真是如此,那这两本医书的价值便更大了,她有些爱不释手,忙道:“多谢公子了。”

    玉笙浅浅笑道:“姑娘喜欢就好,太医院藏书丰富,若是姑娘想要什么,只需派春兰去跟奴婢说一声,奴婢告诉了公子,公子得闲,给姑娘捎回来,便是了。”

    说罢,玉笙便要退下,金莲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忙道:“你等一下。”一边说着,便去了内室,拿了点碎银,用荷包装上,又走出来,递到玉笙手里,笑道:“劳烦姐姐跑这一趟,这个荷包就送给姐姐吧。”

    玉笙明显感觉荷包里装了银子,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笑道:“多谢姑娘。”

    等玉笙走后,金莲便连忙坐在椅子上,先打开了《伤寒论》,认真翻阅起来,又让春兰寻来纸笔,把一些不解之处标注出来,打算寻了机会,找到懂行的人,再慢慢研讨。

    武鸿见玉笙回来,便问道:“东西送去了,金姑娘可有什么反应?”

    玉笙便把情况如实说了,武鸿嘴角扯出一抹笑,语气颇有些轻快:“看来,我是投其所好了,她果真喜爱医术,得了医书,便这般高兴。”

    玉笙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姑娘毕竟是二公子的房里人,公子若是做的太惹眼了,只怕会让二公子不高兴。”

    武鸿轻笑一声,不屑道:“那个莽夫,不高兴便不高兴吧,理他作甚。就他那样的,只会一味用强,除非喜欢权钱的,才会顺着他,但凡有些心性的女子,谁会看上他?”

    “只说金姑娘,一看便是个不爱慕权贵的,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逃跑了。他抓的住人,还能抓的住心吗?他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哥吗,我偏要折了他的女人,让他知道什么是耻辱!”

    晚间时分,金莲用过饭,点了蜡烛,又继续翻看医书,因为太过投入,以至于武松进来了,她都没能发觉。

    武松见金莲看书,还以为她仍在学习《女则》《女诫》,嘴角不由浮上了一抹笑容,他慢慢踱步到金莲身后,轻声开口道:“今天都学到什么了?”

    金莲听到武松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合上书本,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二郎,你怎么悄悄的就进来了,我都没听见。今天我学了德容言功,已经背下来了。”

    武松哦了一声,笑道:“那我考考你。”说着,手便伸到桌子上去拿书。

    金莲有些着急,若让武松得知医书的来历,不定又要起什么事端,连忙投怀送抱,依偎在武松的怀里,娇声道:“天色已晚,何苦还要人背书,不如先休息,明日再问吧。”

    武松起了促狭之心,故意道:“我偏要你背,若是有一处错的,我今晚便多折磨你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承受几次。”

    金莲忍不住想,武松真是自大张狂,若她故意都说错了,只怕明天就该给武松烧纸了。

    眼看武松又要伸手去拿书,金莲忙道:“你不用看,我直接说给你听,清闲贞静……”

    还没等金莲说完,武松便道:“你明知我是个粗人,我不看书,哪里知道你背的对不对,你老拦着我拿书做什么?”

    说着,武松便伸手把桌上的书拿了过来,借着烛火一看,竟是《伤寒论》,便忍不住皱眉道:“怪不得拦着我,原来是在看医书,怎么,你还想出去行医?”

    金莲见他没怀疑书的来历,心里松一口气,便道:“不是,只是我闲着无聊,随便看看。”

    武松正要放下书,突然心念一转,语气冷了几分:“我记得,你屋子里没有医书啊,这本书哪里来的?”

    金莲有些紧张,谎称道:“这书,这书是我外面买的,这次进府带来的。”

    武松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信,又问侍立在门口的春兰:“你天天伺候姑娘,她说的话,果真吗?”

    春兰看了金莲一眼,到底不敢隐瞒,低着头,如实道:“这书,这书不是姑娘买的,是,是大公子让人送来的。”

    武松听了这话,面上冷若寒霜,他一把将书摔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直视着金莲,咬牙切齿地说:“不知廉耻的浪.货,把你关在院子里,你还敢和我大哥有牵扯,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大哥?”

    金莲见武松又一次发怒,只得轻声解释道:“二郎,你误会了,我没有牵扯,大公子只是好心送我两本医书看,再没旁的,你不要平白冤枉我。”

    “好心?”武松嗤笑一声,语气满含嘲讽,“他既然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就该避嫌,干嘛送你医书?还有你,就算他让人送来,你也该拒绝才是,怎么就坦然接受了?你们这是干什么,私相授受,你还学女子言行呢,就算你背下来又怎样,还不是口不对心,言行不一。”

    “今日我明白告诉你,他送来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许要,若是再让我发现一次,我饶不了你。”

    说罢,武松又看向春兰,冷声道:“今日大公子送的东西,都给我拿来,我亲自给他送回去。”

    春兰不敢耽搁,立刻拿了两本医书过来,恭敬的递给武松,武松拿了医书,便出门而去。

    武鸿正在书房看书,突然见武松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便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这么大的火气。”

    武松把那两本书重重的摔在书桌上,直视着武鸿,语气发冷:“大哥,我再说一次,金莲是我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

    武鸿看着武松脸色铁青的模样,反而轻笑道:“不过两本医书,怎么,你就急成这样?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吗,就这么怕金莲移情别恋,喜欢上我吗?”

    “你。”武松只觉得一口气被噎住,咬着牙道,“我怕什么,金莲只喜欢我,她不会喜欢别人的,我也一样,我只喜欢她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呢?”武鸿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若真的喜欢金莲,你们两情相悦,就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你即将迎娶正妻,又把金莲放到哪里?你这么爱她,却只想让她当个贱妾,这不是很可笑吗?”

    武松皱了皱眉,半晌方道:“够了,你知道,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婚事从不由自己做主。”

    “是吗?”武鸿笑了笑,淡淡道,“我前日还听了一个话本子,说是有个小王爷,爱慕一个贫家女子,只是父母不同意,嫌弃那贫家女子身份低贱。小王爷思前想后,决定追寻真爱,便自愿舍弃身份地位,隐姓埋名,和那女子去了一处偏远小镇,做了一对寻常夫妻。”

    “想来也是,既然女子身份低贱,不能做正妻,那若是男子真有情意,放弃权贵身份,自愿成为庶民,不就能堂堂正正的和女子做夫妻了吗?”

    武鸿见武松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便道:“二弟,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说不出来吧。毕竟,嘴上说着情啊爱的,什么唯一,什么真心,到底还是抵不过权势吧。在你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金莲和权势,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权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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