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今日行猎跟着来的都是些亲近的八旗子弟,没有女眷也没有王公大臣,故而康熙并未停留太久,瞧着太后有些疲惫了,便起身说要亲自奉太后回行宫。

    莫雅里来时是与太后一起的,但回去时见康熙陪着太后,便知趣的落在了后面,只说要跟舜安颜一起。

    太后自是乐得见他们小夫妻相处,嘱咐胤禛照看一二,便与康熙一起上了马车离去。

    今日的猎物自有奴才们负责处置,开宴前白虎已经被抬走了,而舜安颜亲手猎的兔子以及胤褆胤祉分过来的猎物,也没能上桌,只叫奴才们收拾好了带回去,留作晚膳再用。

    莫雅里不过是起身到一旁吩咐奴才们将胤禵的那一份分出来,回头就看到舜安颜跟胤禵凑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互相倒酒,她走回来这几步路的功夫,便眼见着二人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五六杯。

    “小十四!”

    莫雅里伸手捏住胤禵的耳朵将他提溜起来,怒道,“他刚刚就喝了不少,你还过来灌他?难道那些个宗亲子弟还不够陪你喝酒的?”

    胤禵不敢挣脱,只能哀嚎着讨饶:“五姐姐饶命!我这不是想跟姐夫亲近亲近嘛!”

    不是莫雅里非要护着舜安颜,着实是他酒量太浅,刚刚几杯甜酒下肚,起身送太后之时就已经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了,哪里还禁得起胤禵灌下去的这几杯烈酒?

    舜安颜喝多了难不难受莫雅里倒是不在意,她只怕舜安颜酒后失德,万一闹起来漏了陷,倒是枉费她一番筹谋了。

    “既然舜安颜醉了,莫雅里,你便早些带他回去吧。”

    胤禛循着胤禵的哀嚎声过来,瞧见舜安颜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傻笑,不由得不赞同的瞪了弟弟一眼,然后又温声对莫雅里说道。

    莫雅里这才松开胤禵的耳朵,对着他比了比拳头以示威胁,转身看向胤禛时,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软软的说道:

    “好呀,都听四哥的。四哥你也少喝些,当心明日头疼。”

    胤禵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气,甚至都忘记去揉耳朵,喃喃道:“五姐姐,你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吗?”

    莫雅里:……

    要不是这儿人多,她一定要让这个蠢弟弟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

    行猎的营地距离行宫并不远,莫雅里虽然是蹭太后的马车来的,但她想要回去的时候,自有奴才将她的马车赶过来。

    舜安颜的酒品倒是还算不错,喝多了也不多话也不闹腾,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笑,一路从营地笑到了行宫,直到马车停下来他还在笑。

    莫雅里觉得有趣,故意试探着想要套他的话,可舜安颜却是当真半个字都不说,跟以前酒意上头就胡说个不停的舜安颜截然不同。

    这到底是谁家训练出来的,怎么身上的破绽能这么多。

    莫雅里心里吐槽,但对面前的舜安颜却并不厌恶,反倒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呆萌有趣。

    若当初她所嫁之人是这般性情,她也不至于出嫁两年仍旧独守空闺,就算没有话本里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至少他们也能相敬如宾,和睦相处。

    堂堂国公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公子,竟然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替身叫人喜欢,如今被人替换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发现,替他出头。

    莫雅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就听到外面传来竹节和沉香请她下车的声音,她正要起身开门,却发现不知何时被舜安颜抓住了衣袖。

    “你抓着我做什么?”

    莫雅里伏身看着傻笑的舜安颜,“既要冒充他,便学的像一些,舜安颜可不会与我这般亲近。”

    舜安颜状似不解的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仿若稚童一般的茫然。

    莫雅里知道他是真的醉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罢了,你若肯听话,我便多留你一阵吧,若将来——”

    若将来知道你的主子是谁,若他所求是我所能容忍的,也未必不能一直留着你为我所用。

    在舜安颜不解的目光中,莫雅里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开门下车。

    沉香和竹节伸手扶她下来,站稳之后,莫雅里抓住竹节的手,果然看到她掌心红肿发紫。

    “点墨回来了?”

    莫雅里肯定的问道。

    竹节蜷缩了一下手指,答道:“是,师父回来了。”

    “一会儿叫沉香取了化瘀膏给你抹抹,”

    莫雅里松开竹节的手腕,“这个点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竹节低头道:“是奴才失职,差点叫人害了公主,师父罚的对,公主不用心疼奴才。”

    莫雅里径直往如意洲里走去,竹节和沉香则是留下一起将醉酒的舜安颜扶下来。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如意洲里明显安静了许多。

    一路进来,不管是外围的侍卫,洒扫庭院的太监还是屋里伺候的宫女们,都恭敬小心的请安,不敢高声。

    莫雅里直接进了正殿,却见一人正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见她进来,俯首以头杵地道:“奴才给公主请安,请公主责罚。”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莫雅里行至那人面前站定,“起来说话吧。”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却并不起身,只是跪直了仰头看向莫雅里。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眼俊秀,面容却冷硬,眼角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更给他添了几分凶煞之气。

    虽然满人尚武,八旗子弟中彪悍的战将不少,身上有伤也是常事,但若是皇家甄选侍卫,对容貌却也有些要求,至少不可在明处有残缺。

    特别是脸上有伤破相,是为不吉,并不能在主子们面前伺候。

    当初康熙给她挑选侍卫的时候,都是捡着相貌亲和脾气温顺的选,唯有点墨,是莫雅里自己挑的。

    点墨出身赫舍里氏,论亲缘,可以管索额图叫一声叔公,跟太子胤礽,也算是沾了亲的。

    只是他生母出身不好,又有身世显赫的嫡母在堂,再加上嫡出的兄弟皆出色,故而他从小便不受重视,母子两个过的还不如得脸的奴才。

    点墨不甘如此,十三四岁便从了军,家中不肯帮衬,他便从最低级的兵卒做起,数年之后,凭着不要命,竟叫他当真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眼看着前途一片大好之时,点墨却突然私自离营,匆匆赶回家中,其中原委究竟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后来他自己去兵部自首,挨了八十军棍,差点被活活打死。

    莫雅里第一次见到点墨的时候,他浑身是伤,瘫在一条小巷深处,被一堆乞丐围着扒衣服。

    那时莫雅里才十五岁,见不得不平,便叫人赶走了乞丐,将点墨送到京郊的别院治伤。

    点墨伤得很重,但莫雅里替他寻了京城里最好大夫,又舍得名贵的药材,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他一条命,虽留下一身伤痕,但好歹人没废,养了几个月之后,基本算是好利索了。

    点墨养伤期间,莫雅里总是找借口出宫去看他,一来二去便引起了康熙的注意。

    康熙自是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接近自己的闺女,细查之下,却没想到竟是赫舍里家的子孙,再加上莫雅里软磨硬泡,便干脆将人送进了侍卫营。

    等莫雅里出宫建府时,便想将点墨要了来给自己当侍卫统领,康熙原本不愿,后来有段时间舜安颜胡闹太过,莫雅里郁郁寡欢,为了哄闺女高兴,康熙才将点墨给了莫雅里。

    点墨在侍卫营的时候是暗卫们的教习,竹节曾跟着他学功夫,所以叫他师父。

    点墨素来严厉,就算竹节是莫雅里的贴身侍女,也从不宽纵,该怎么罚便怎么罚,莫雅里因此没少跟他置气,但竹节服他,他又占着理,莫雅里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奴才失职,让公主受惊了,公主若不责罚,奴才自己去领板子便是。”

    点墨只看了莫雅里几眼,确认她无事,便又垂下眼眸,恭敬的拱手道。

    “是我叫你回京去给我取东西的,又如何能怪你?”

    莫雅里无奈的抓着点墨的胳膊将人拉起来,“我瞧着外面眼熟的侍卫少了几个,你罚他们了?”

    点墨不敢跟莫雅里较劲,顺着莫雅里的力道起来,语气依旧恭敬:“是,他们护主不力,理应受罚。”

    点墨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叫莫雅里忍不住挑眉:“你想他们怎么护?难不成我沐浴的时候,还叫他们站在屋子里守着吗?”

    这里是行宫,不是公主府,即便是她带着来的侍卫们,也要按行宫的规矩值守调度,并不能随意安排。

    行宫中日常进进出出送东西的宫女太监众多,且大多都眼生,侍卫们只能靠查验腰牌来认人,着实很难分辨出有没有问题,所以点墨因此责罚侍卫们,确实是有些苛责了。

    若说昨日之事有谁失职,那没守在屋里的竹节的确有错,可也是她嫌烦叫竹节出去的,所以她也不曾责怪竹节。

    不过此时莫雅里可不敢再提竹节。

    点墨只罚了竹节手板,已经算是轻罚了,若她再多说,说不定反倒连累竹节再受罚。

    “奴才不敢,是奴才逾矩了,请公主责罚。”

    点墨听了莫雅里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再次想要跪下请罪,莫雅里抓着他不许他跪,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左右四哥又派了新侍卫过来,便叫他们先安心养伤吧。对了,我叫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没?”

    点墨也缓了神色,点头道:“都叫人送到公主房中了。”

    莫雅里这才高兴了,转身就要回房,却正好看到沉香和竹节将舜安颜扶了进来。

    “还醉着呢?”

    莫雅里好笑的摇头道,“将他扶到我房里去吧,沉香,去叫人熬些醒酒汤来。”

    这人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着实是不怎么放心。

    既然他还算老实,这段时间,就容他进她的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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