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

    在蒲州多歇了几日,可让姜筠好好逛了逛。

    她每日光拉着杜元良出门去,近乎将这蒲州治下的小小县城逛了个遍。索性杜元良此番出京,也是为了了解大梁各处风土人情,倒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好生暗中查访一番。

    也许是地近京城,蒲州此处新政推行倒是顺利,他们来了没几日,这里的市易司便建立起来,后有朝廷的诏令,那清田理税诸事也施行得稳稳当当。

    只有一件事让姜筠很是在意。

    登船之后,她与沈明嫣住得近,便专程跑到沈明嫣的屋内,献宝似地将这几日买的些小物件送给沈明嫣,又很是“不经意”地问了她最好奇的问题。

    “那裴大人以前在蒲州当官时得做了多少事呀?怎么我们住的驿馆这么小的地方,都那么多人认识他?”

    沈明嫣本来在瞧她带来的那些小物件,闻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这几日日日与杜大人一道,既有这个问题,怎么不问杜大人?”

    她一边说一边漾起笑意,姜筠怎能看不出她的打趣之意?登时抓着沈明嫣的胳膊摇起来:“沈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那杜大人一个文人,最是刚正不阿,我都不敢与他玩笑,怎好问这些?”

    沈明嫣偷笑:“还不敢玩笑?我瞧你胆子大得很,昨日我还听说,你买了好些东西,还花人家杜大人的银子。我看你不是不敢,是怕问起裴倾来,杜大人吃味吧?”

    “沈姐姐!”姜筠轻哼一声,“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怎的拿我寻开心?”

    小姑娘逗够了,沈明嫣才轻轻叹气:“筠妹妹到底是大了,有了心事也不与我说。也不知到了金州,我那铺子还作不作数。”

    “怎么不作数?”姜筠连忙道,“我才收到家中兄长的信,道是地方已经给咱们选好了,只等沈姐姐你去瞧过,到时雇了掌柜,你想开什么铺子都成。”

    “这么快?”沈明嫣倒有些惊讶了。

    姜筠点头:“我那表哥虽不过同族,但人一向靠谱,我舅舅有时还要向他讨教呢。做生意这一道上,他很有些眼光,他挑的铺子,沈姐姐只管放心就是。”

    话说完了,她又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又道:“都歪走了,沈姐姐还没讲裴大人的事呢。”

    沈明嫣失笑:“他的事我怎会知晓?我只知道他前些年确实在蒲州当过一段时间官,后来就被召回了京城,再后来圣上登基,他就一路成了首辅,我就知道这些。”

    “那他在蒲州可有功绩?”

    “不曾听闻。”

    “那怎么蒲州的百姓都认识他,还有不少人见过他呢。”

    “想来他在蒲州时确实做了许多事吧。”说至此,沈明嫣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裴倾是前朝旧人,他入朝为官,就是为了和前朝余孽里应外合,按他这样的身份,不该是让大梁越乱越好吗?怎么还会反而做出些实事?

    以他的本事,想要政绩漂亮,又从根里腐坏大梁的根基,应当也不是不可为。

    这也是她此回重生最大的不解,第一世是完全不明就里,第二世她在宫中,所知俱为道听途说,可今生她是实地看过的,裴倾与祁珩推行的新政,可是实打实有利于大梁民生。

    祁珩好歹是皇帝,自当如此,可裴倾的理由是什么呢?难不成他一个前朝余孽却还心怀苍生大义吗?

    “沈姐姐,你想什么呢?”见沈明嫣不说话了,姜筠又问。

    沈明嫣看向她:“咱们与裴倾一路出京,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姜筠愣了一下,虽不明白沈明嫣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应当是个好人吧。我听杜大人说,裴大人在朝中也无人不称赞,想来定是有过人之处。”

    “就这样?”

    姜筠眨眨眼:“不然呢?难道裴大人在沈姐姐眼中又有不同?”

    说到这里,姜筠好似忽然间福至心灵:“难不成他待沈姐姐与旁人不同?在沈姐姐面前格外好些?说起来,那裴大人这回还英雄救美,沈姐姐,你不会是动心了吧?”

    “瞎说什么……”沈明嫣当即就要否认,偏巧那船忽然晃了一下,让她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倒好像不是否认,成了句欲言又止的娇嗔。

    姜筠稳住身形,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说起来裴大人确实不错,又有本事,长得有好看,可惜老了些,听闻都二十七八了,你说他早早就及冠,怎么不成亲娶妻呢?难道是在等谁?”

    沈明嫣微微怔住,这种问题她还当真没想过。

    她本能就觉得,那人心怀复国之志,想必是不愿在儿女情长上耽误,可如今让姜筠这么一说,竟猛然生出几分失落来。

    不过是互相救了一命罢了,哪里就牵扯成如此这般?

    “沈姐姐,要不然我帮你从杜大人那里试探一二?”

    沈明嫣连忙拉住她:“可别!”

    姜筠不解:“这有什么,我和杜大人说,让他别告诉裴大人不就是了?”

    “他那人敏锐得很,你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你这么一试探,他全都猜着了。”

    姜筠一双眼睛在沈明嫣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沈姐姐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会怕人猜着呢?”

    沈明嫣怔住。

    是啊,她在怕什么,她早知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一直防着他,既是防着,她又在怕什么?

    姜筠一时的打趣之语,倒好像是戳中了某个一直被沈明嫣忽视的死穴。

    不经意间,她与裴倾竟也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不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躲着这个人吗?怎么好像反而还越靠越近了?

    “沈姐姐有小秘密,被我猜到了。”姜筠笑着,也不管这是在船上,便往外跑去。

    沈明嫣自然起身去追,谁知刚一出门,却与外头来人撞个正着。

    “裴……裴大人。”方才刚提到人家,姜筠这会有点心虚。

    可船舱不比驿馆,这里头过道狭窄,裴倾正好迎面从此处经过,她便是想躲也躲不开。

    “行船时有不稳,姜姑娘小心。”

    姜筠尴尬笑笑:“我,我没事,想来裴大人要找沈姐姐吧,我先走了。”

    跟在她身后的沈明嫣刚巧出了门,正全收眼底,见姜筠侧身跑了,裴倾又朝她这里看过来,忽然有点窘迫起来。

    “你,回来了?”话一出口,沈明嫣便觉不对。

    裴倾往这边来也未必是找她,这话一说,倒好像她等着裴倾回来似的。

    果然那位裴大人面含笑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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