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个青年正是从附近村庄里处理完农户夫妇一夜之间离奇死去事件归来的浮游宗掌门亲传弟子司韵以及如今还称不上散修的戚岸。

    他们的角度是可以清晰得看见苏晚二人头顶上牌坊的正面,上面规规整整写着玉祁两个字,这场景让他们不由得有些愣神。

    顺天域北境近年来有首关于玉祁山的童谣:

    玉祁路通玉祁山,玉祁山有奇才来;

    当年繁华锦簇时,深山寂寥有人家。

    沧海桑田人离去,空余如今青石路。

    如今几乎无人涉足的青石路上站着两个人,衣衫褴褛一看就是在山林里长途跋涉的人,也不怪他们两个愣神了。

    二十三岁的司韵作为浮游宗弟子,在宗门长大,对于宗门附近的玉祁山自然有所了解,他对于玉祁山几百年前有凡界修士出世的事都是当传说来看的。

    而表面上十八九岁,实际上乃是八九百年前时修真界翘楚天骄的的戚岸对玉祁山也是有耳闻的,毕竟他活跃的那一代里是有凡界修士的存在的,玉祁山的没落并没有超过六百年,所以他是知道玉祁山有凡界修士到来这个事的。

    不过因为凡界灵气稀薄,从凡界而来的修士大多白发苍苍,好一点的也已经中年了。且凡界女子没有男子自由,数万年以来凡界修士里女子都寥寥无几。

    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带着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男童怎么可能是玉祁山出来的凡界修士呢?

    玉祁山再过去就是顺天域北境尽头,那边还有几个不愿搬离的村落,越过顺天大阵北结界就是妖域的地盘。结界可以阻挡有修为的妖,但是对于那些妖兽血统纯正且未开灵智的妖没大用,所以那里向来不太安生。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对姐弟应该是北境边缘地带逃难的难民,误入深山才来到此的。

    “姑娘和令弟可是从苛村那边过来的?发生了何事如此狼狈?”司韵本着东道主的身份主动上去询问道。因为北境的尽头太过偏僻,这几个不愿搬离的村落都算是浮游宗的附属村落,遇上解决不了的事都是找浮游宗庇佑的。

    苛村就是妖域边缘的村庄之一,前不久发生了一场小妖祸,整个村子的房屋都毁于一旦,苛村村民大多逃到了附近的村庄,这两天少数想为家人报仇的村民就曾来到浮游宗请修士出手诛妖。

    “这位公子误会了,我们并非姐弟,他是我的孩子。”和苏灵澈被当成姐弟,苏晚眼皮子跳了跳,她没回答,而是先纠正对方的错误认知。

    苏晚的语气平静,但是公子两个字让司韵惊了惊。修真界修士间打招呼都习惯称呼对方为道友,普通人一般都唤修士为道长。他身上的宗门弟子服那么明显,却被对面的女子称为公子。

    对于司韵把母子认作姐弟,戚岸倒也没笑他,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修真界的母子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在修真界男男女女皆以修炼为荣,有些人哪怕幼时被测出体质不宜修炼也还会努力试一试,万一有变数呢?

    所以他们会直到家中无法提供资源或者自己放弃之类的才会考虑婚嫁之事,那时的他们只能盼着自己能生下个资质好能修炼的孩子,等孩子进入好的门派自己跟着沾点光。修真界做父母亲的人,年纪普遍偏大。

    毕竟谁愿意那么早认命呢?

    修为高的女修士做娘亲倒是可以解释这点,但是哪个修为高的女修会连基本的清洁术都不会的?虽然这个女子和小童的身上还算干净,但是他们身上的外袍已经脏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司韵是个脸皮薄的,听了苏晚的话脸红了个彻底,实诚的他结结巴巴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我……我观你年轻,这才误会的。”

    本来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是他看着年轻好看的苏晚,没忍住问了句:“你可是有服用驻颜的丹药?”

    这不能怪司韵,主要是苏晚的容貌艳丽出众,身着一袭破烂红衣也掩不住她的气质。

    苏晚:“?”

    是她所想的那个驻颜丹吗?话本里那种吃了就能永驻美貌的仙丹。

    戚岸听不下去了,上前将司韵拽回身旁,低语道:“风书,你就没想过人家可能就是这个年纪?”

    司韵转过头瞪着司韵,碍于苏晚在场,不好开口,但他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质问: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年轻就生子了的?那个小孩起码八九岁了!那个姑娘看起来才二十多岁,修真界哪有女子十几岁就生子的?

    一个普通人哪来的驻颜丹?更别说人家是偏远村庄里逃难来的了。戚岸对他的眼神不为所动,反而学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看苏晚那边,司韵抬头见到正疑惑着看他的苏晚,心中一惊,局面陷入尴尬之中。

    苏灵澈也是一头雾水,见这两个男子举止礼貌,气质出尘,他抬头看了看没什么反感情绪的苏晚,才迈着小步伐上前询问道:“二位大哥哥,苛村是修真界对凡界的别称吗?玉祁山看起来荒废了,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我和我娘亲废了好大力气才从那出来呢!”

    一番话条理清晰又不失天真好奇,苏灵澈将他重生的十岁身体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顶着一张笑眯眯的小脸,没人能想到他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重生者。

    凡界?原本正在眼神笑话司韵的戚岸愕然看向苏晚二人。

    因为尴尬而沉默的司韵整个人现在都傻了,他呆滞地转过头看着戚岸,唇角挂着僵硬的笑:“这位小友说他们是从玉祁山来的呢。”

    “如今仙盟如此失职?没有安排人看护玉祁山?”戚岸是个经历过上千年岁月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据他所知,哪怕玉祁山几百年没有凡界修士出世,那里也应该有仙盟的人留守,因为仙盟本身就有指引凡界修士在修真界生存的职责。

    司韵有些莫名其妙,仙盟失职和现在的浮游宗有啥关系,逮着他问啥?他只是个命苦的小宗门大师兄。

    “戚岸,虽然但是,早在近五百年前浮游宗就不是仙盟的一员了,我才二十三,所以你问我也是没用的。”司韵摊开手,一副遗憾的表情。

    戚岸:……

    所以当年四大宗门之一的浮游宗已经落魄到连仙盟成员资格都没有了吗?

    被忽视的苏晚和苏灵澈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对话,存在感极低。

    戚岸抿着嘴沉默了会儿,娃娃脸脸上挂上微笑,他望向苏晚,声音清棱棱的:“没有人接待你们是仙盟的失职,我叫戚岸。”说着他又拍了下司韵的肩:“这是我的友人司韵,字风书,是浮游宗掌门的亲传大弟子。”

    “我名为苏晚,孩子随我姓苏,名灵澈。我们经人指点通过凡界验心阁考验来到修真界。”苏晚也报上了姓名,对于这两个年轻赤诚的青年稍稍卸下了些许防备,起码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一个喜怒形于色,一个看起来小她好几岁。而且喜怒形于色那个还是来自浮游宗的,玉祁山上的四个大院子,有一个就是浮游宗的,也说明浮游宗是个大宗。这个青年还是浮游宗掌门亲传,来头不小。

    “你们真的来自凡界吗?”回过神来的司韵看向苏灵澈,眉毛挑起,一副吃惊的样子。

    苏灵澈也配合他,笑眯眯地重重点头,兔头帽上耷拉的兔耳动了动,胸前那两根小辫子也跟着调皮地甩了一下:“嗯!”

    苏晚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两个她来修真界第一次见到的人,她明显感觉娃娃脸青年戚岸虽然看起来像个少年,但是稳重许多,再看看和苏灵澈一唱一和的朝气青年司韵,她心忖,果然人不能看表面。

    戚岸见她看司韵眼神不对,担心她觉得司韵这个掌门亲传弟子不靠谱,便开口解释:“风书虽然是掌门亲传大弟子,但是现在不过二十三岁年纪,不似其他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已修炼上百年。”

    他这番解释忘记考虑苏晚二人从凡界而来对这些其实都没有什么概念,苏晚被打破了凡界百岁高寿的认知,同样二十几岁的她有被内涵到,她将目光放在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戚岸身上,眼神幽幽,意思明显:公子多大年纪了?

    “我不过二十三?”一直默认戚岸比他年纪小的司韵惊异道。男子二十岁及冠,会请辈分高的长辈表字亦或是自己取字,他未曾听戚岸说过已有表字。

    “你说说吧,你多大?”司韵走到苏灵澈边上,面对戚岸摆出一个认真的表情。

    戚岸:……

    不大,也就一千来岁,说出来吓死你。

    苏晚:……

    好的,在她的推动下,话题再度跑偏。但是她也确实好奇这个蓝衣青年多大年纪,所以她没有出声。

    苏灵澈也是一脸好奇地盯着戚岸,他清楚地知道十岁和十三岁的区别,虽然中间只隔了三年,但是重生到十岁后他感觉自己矮了大半截,十岁是孩童,十三岁已经是少年了。

    在他眼中,戚岸也就比十三岁的他大几岁而已。

    戚岸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谴责地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司韵,然后斟酌了下:“今年……约莫十七了。”

    司韵、苏晚、苏灵澈:……

    司韵给了戚岸一个‘你十七你骄傲到连二十三都不放在眼里’的眼神,低头看着身旁还没他胸膛高的苏灵澈问了句:“灵澈小友几岁了?”

    “我半月前过了十岁生辰。”灵魂已经十三岁的苏灵澈继戚岸之后第二个谎报年龄,只是他没有戚岸性质严重。

    苏晚作为最后一个没有报出年纪的,她不想被他们死亡凝视,很自觉地跟着苏灵澈自报年纪:“二十有六。”

    事实上算上她死后魂魄那三年她应该是二十九了,在场的四人可以说只有司韵的年纪是最真实的,但是如果按身体年龄的话,他们没有人说假话。

    “好了好了,风书,有什么疑问稍后再问吧。玉祁山离此地甚远,他们二人如今肯定已精疲力竭,先找地方让他们歇息下吧?”戚岸注意到苏晚和苏灵澈的脸色并不好,突然醒悟。

    “对哦!”司韵附和道,还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指着不远处山上的建筑对苏晚说:“那里就是我的师门浮游宗,我师尊是掌门,人很好的。苏道友你们初来乍到对修真界不甚了解,不如先在我师门休憩下。”

    “说不定我师尊看你们合眼缘愿意收你们为徒呢,我师尊可是化神期大能!”司韵说起他师尊目光就炙热起来,仿佛苏晚和苏灵澈已经是他的师弟师妹了。

    苏晚对于什么化神期大能没有概念,她跟着司韵看了眼浮游宗所在的山峰,没有说出他们本身就是打算往那边去的想法,而是认真地点点头:“多谢司公子。”

    又被叫作公子的司韵有些僵硬的迈开脚步:“苏姑娘……苏夫人客气,你我年纪相仿,叫我风书就好,我们走吧。”

    戚岸冲着苏晚和苏灵澈友好的笑笑,也跟了上去。

    苏晚也和苏灵澈相视一眼,沉默地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本来苏晚想问司韵他们为什么对他们来自凡界那么惊讶?为什么玉祁山那么荒凉?照验心阁阁主星漠的说法,凡界一直都有人通过验心阁试炼前往修真界才对。

    几番思量还是没有开口询问,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司韵将苏晚二人带回了浮游宗,本来打算回浮游宗拿包袱离开的戚岸也因为对苏晚苏灵澈二人的到来感到好奇暂时留下。

    苏晚二人来自凡界这件事太令人惊讶,要是传出去估计整个修真界都得沸腾。这本身不是件值得人吃惊的事,但是玉祁山已经近六百年没有凡界修士到来了。就好比干枯许久的水井忽然又有了水,人们虽然有了其它水源,但是还是会为此感到新鲜好奇。

    司韵听从戚岸的建议没有声张,给守山弟子说苏晚二人他们是避难而来,觉得苏灵澈这孩子颇合眼缘才带他们回来给掌门看看是不是修炼的好苗子。

    浮游宗的其他弟子对司韵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之中有大部分就是这样被带进浮游宗的,最多也就是见苏晚和苏灵澈其貌不凡多瞥他们几眼。

    他们之中资质好点的成了司韵的师弟师妹,资质差点的留下成了外门弟子,没有资质又不想走的就安排到山下的村子里替宗门打理灵田。

    “司韵,你个小兔崽子!你带人回来就不能先问问为师?你把宗门当成难民收容所呢?”

    司韵一行人还没进入浮游宗主峰的宗门大殿,就听见一道凌厉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嗓子气急败坏得几近破音,停在殿檐上的鸟都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外面听到声音的浮游宗弟子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手头上的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的掌门是个脾气不好的女符修,而他们的大师兄欢脱又扛揍,哪天他们的大师兄不挨揍就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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