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怡与林聿一起回的教学楼。
林聿隔着两步跟在她的后面。
刚才那场纠纷，他除了最开始的愤怒，在邱嘉钰出现以后，他就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
更像是在观察。
李子怡想起他那个蓝色的小本本。
路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而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男生。
“能不能帮我把扫把和灰斗拿班里去一下？”她问，“我想去一趟办公室。”
林聿愣了有一会儿。
李子怡难得用这样温和的话与他说话，甚至是在请求他，一瞬间，不知所措和狂喜的情绪一同淹没过来。
明明最简单的顺手带一下工具而已，他向来冷漠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难掩的激动。
“好。”
李子怡将手里的扫把与灰斗递给他，奇怪地看了一眼他郑重其事的模样。
“谢谢。”
然后便进去了办公室。
林聿看着她走向班主任的背影，心口莫名的发热。
这只是她交给自己的再小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那被需要所产生的满足感，丝毫不逊色与她接触时，带来的满足。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心甘情愿地想要沉迷。所以即使是早就察觉到了这样不正常，即使早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他也半分不想抵抗。
***
李子怡想换座位。
她跟老杜说了，说实话，这要是以前，她可能都不会来张口。
没别的，因为注定了就只是自取其辱，一个差生，让坐哪里就坐哪里吧，还提什么要求。
然而这次，就像她猜的那样，老杜听到她的来意以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林聿影响你学习了吗？”
他还记得上次看到的林聿影响她听课的事情，虽然实际上李子怡并没有听课。
听听，多稀奇啊，他居然会觉得是学神影响了自己这个学渣的学习。
世界果真是魔幻了。
李子怡却只觉着淡淡的讽刺。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她还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老杜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将那个自己惯用的水杯拿在手里，一边打开盖子一边思索，大概是在寻思把李子怡调去哪里比较好，一会儿，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这不是快要月考了吗？考完试班里要大调位一次，你看你要是不急的话，要不就等到那个时候。”
李子怡一想，那也行，反正也没多久了，这个时候换了，下次调位还得换还挺麻烦的。
于是点点头：“好。”
老杜还怕她不高兴，又继续说：“林聿那边我会去找他谈话的，让他不要耽误你的学习。”
这个倒是没必要。
“不用了，”李子怡拒绝，“他没怎么影响我，就是有些矛盾。”
老杜马上了然地点头，一副很理解的模样：“他学习成绩好，是高傲了些，不好相处，让你受委屈了。”
李子怡没说话，跟这种人，真的，就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的眼里，没有事实，没有真相，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只偏心自己想偏心的。
只是以前他偏心的是别人，如今变成了李子怡，李子怡对此，只觉得可笑。
这样也能当一个好老师？
***
林聿回了班里后，就将两人的劳动工具放到了班里后边。
回了座位，他习惯性地看旁边空着的位置。
这会儿，方才那让人无法自持的欣喜与悸动已经没有那般强烈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李子怡去找老杜做什么？
毕竟她是那种如果可以的话，绝对不想与老杜有半分交流的性格。
没一会儿，刚刚回到座位上的后座男生，突然拍了怕林聿：“学神，你知道我刚才在办公室听到什么了吗？”
林聿微微皱眉，不太喜欢别人自来熟地做这种亲昵的动作。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到了下一句。
“就是你同桌，你知道她跟老班说什么吗？”
林聿的心在听到与李子怡有关的事情时，就已经自动转为另一种频率，他甚至配合地反问：“什么？”
“她说你影响了她的学习，让老杜换座位！”男生为自己这个有用的消息而沾沾自喜，“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学神居然会影响她的学习？但重点是什么你知道吗？老班居然相信了！他居然相信了！还说这次月考后就换。”
“老杜是不是傻了？”旁边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相信？”
显然，他们也觉得这不是老杜的做事风格。
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林聿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低头，紧紧攥紧着手垂下来的碎发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李子怡想换座位，方才所有的欣喜都已散去了，反而是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委屈，让他在那一刻甚至眼眶都有了热意。
林聿深深吸了口气，其实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享受这种关系带来的喜悦的同时，就是也要接受像这样难受得快要死去的心情。
但事实上，这真的很难接受，无论是想到李子怡排斥得想要离自己远一点，还是想到他们无法做同桌了，他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牵扯心头的伤口。
她就讨厌自己到这个程度吗？
林聿开始后悔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了，他太想成为对于李子怡来说特别的人，却忘了她这样的性格，当然是会有多远躲多远。
一股绝望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样的联系其实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罢了，他看向旁边的空位，这个人，不会承认，也不会心软的。
***
李子怡回来的时候，林聿不在座位上，她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掏出早读课本。
直到桌子被敲了敲。
她抬头，是林聿。
他像是刚洗了脸，脸颊与额前的碎发都有水滴滴落，对视了一眼后，他马上垂下了眼眸，薄薄的眼皮挡住了发红的眼尾。
李子怡愣了愣，她猛然发现，林聿好像从这几天的戳自己的胳膊，变成了又用手敲桌子了。
她没停顿太久，就起身让了座位。
上午快放学的时候，林聿又给她塞过来一张纸条。
李子怡看了他一眼才打开了纸条。
打开以后，她就发现说是纸条并不恰当，因为他写了整整一张纸。
“林聿、李子怡约法。
1、未经李子怡允许，不能有肢体接触。
2、不再进行任何研究记录等类似行为。
……”
李子怡看了两行，抬头疑惑地看向林聿一眼，在纸上打了个问号。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在纸上写。
“我不会再做让你生气的事情。”
“不要换位置。”
“好不好？”
李子怡没回答，她合上了纸。
***
月底的考试是进入高三后的第一场摸底考。
这次是按高考的模式来的，但是总复习才刚刚开始，所以一般来说成绩都不会太好看。
紧张都是属于好学生的，像李子怡这样的垫底的，就一点压力也没有，反而在期待考完试后的双节假期。
他们学校在放假这方面很给力，哪怕是高三了，该放几天就放几天，
李子怡计划着自己能通关几个游戏。
她本来基础就差，再考整个高中的知识，基本上就直接摆烂了。
考了两天，结束的那天，班里一片混乱，不少人围在学神的旁边问答案。
“最后一道选择题学神你选的什么啊？”
“最后一道数学大题你做了没有？”
“物理……”
李子怡正对着假期作业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但其实她应该就做做英语题，其余的要么就瞎胡写，要么就是来了学校再抄。
要放假了，她的心情还不错，最起码早上可以睡懒觉。
收拾好了东西，她背着书包就离开了，没去看旁边的林聿。
这几天她没有故意疏远也没有跟他多亲近，反正等假期过来就该换位置了，但时候他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因为班级放学时间的差异，今天也没有李子瑾和邱嘉钰在。
简直是神清气爽。
路上，李子怡还特意拐到了书店挑了几本杂志，就是很火的那种言情杂志，虽然现实世界的一切感情都让人觉绝望，不过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二次元她完全可以。
她还追有几个连载呢，所以特意挑跟上次买的临近的期刊。
这个书店不大，又临近学校，学生多，为了方便，杂志都是一股脑地堆在一张大桌子上，一堆人围着翻得乱七八糟。
李子怡是正翻着的时候，看到了大桌子对面站着的林聿。
翻这些爱情杂志的多是女生，他一个男生站在那里，长得又出众，自然是惹得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与李子怡对上了目光后，他又慌忙地低头，手随意翻开面前的一本书。
说到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林聿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天才一直是李子怡看书或是动漫之类的最喜欢的人设。
她总会对这样的角色多几分怜爱，而无限宽恕他们性格里的缺点。
天才不该被世俗的框架所约束，情商、人情世故都只是适用普通人而已，她曾经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实中真的遇到这种人，就会觉得，他们跟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怜爱什么的也很多余。
李子怡倒也不至于讨厌，敬而远之是更多的想法。
她可以接受不同世界人对自己的漠视，但很难接受漠视过自己的人再企图进入自己的世界。
如今这种情况，她有些头疼。
终于找齐了自己要的书，她结账走出去，林聿也出来了。
跟这几天十分守规矩不同，他这会儿的阵势，颇有一副要跟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李子怡走了一段路，还是停了下来，她也不说话，男生站在不远处有一会儿后，才慢慢走过来。
“李子怡，”他的声音是少见的低迷，“双假有8天，我们中间能不能见一面？”
他也不想像个变态跟踪狂似得跟在李子怡的后面，但从刚刚放学开始，他的脚没有办法向李子怡的反方向移动，只要想到还有八天见不到面，他就恨不得此刻能多看一眼。
可即使如此，也不够。
如果真的八天不见面，他会怎么样？林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子怡没回答，他就又问：“假期结束，能不能不要换位置？我真的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情。”
“你这样跟着我，”静默一会儿后，李子怡终于出声了，“就挺讨厌的。”
林聿的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李子怡重新转身离开了，他很想跟过去，可是李子怡方才的话就像是一个钉子，将他钉在了原地。
这是她讨厌的事情，那如果自己不这么做了，她会不会就不换位置了？
可是林聿甚至连问这个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一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回想着方才在书店里，女生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的目光。
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一丝说不清的怜惜，林聿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但至少他知道，那不是讨厌。
因为那一刻，他的心在欣喜得想要哭泣。
而此刻他也只能靠着在脑海中勾勒彼时女生眼睛里的光芒，来缓解此刻的心痛。
喜欢……原来是这样的心情吗？